第4章 路见
蓝根眉头轻蹙,疑心道:“你俩二人,莫非之前认识?”
“今日才第一次所见,未曾有印象。”
夏桑自诩记忆力不错,但老妪反应激烈,夏桑又不由问起:“难道是我记忆拙笨,忘记在何处与您有过面缘?”
见老妪过度受惊,如风吹即会倒,夏桑想过去搀一把,她却忽来一股蛮力,将夏桑的手陡然甩开,“别碰我!你……晦气……你明明已经死了!你要报仇……报仇找他去……不关我事啊!不是我杀的你!”
“到底怎么回事?”老妪说的荒唐话越多,夏桑的眉头越是紧锁。
老妪已是言语开始疯癫,甚至夏桑一靠近,她就如被毒刺扎身一样挣扎,“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走开走开!鬼啊!有鬼啊!”
蓝根上前,直接将她打晕,扶到床上躺下,“她反应太激烈,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到你。”
“她这……行为着实奇怪!”夏桑心存疑虑,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房内的动静惊扰了府内其他人,两名家仆手持棍棒冲进了屋,“这里出了什么事?方才听到西嬷嬷的呼救声!”
夏桑将事情经过向他们解释清楚,原还担心家仆不相信,不成想到家仆早已习以为常,“原来是这样,西嬷嬷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之前也有几次忽然发癫,胡言乱语,还曾冲撞了府上的贵客。”
“这么说,这是旧疾,与桑九无关。”
“是是是,与两位客人没有关系,惊扰二位实在是失礼!”两名家仆不仅长相斯文,说话间也礼节周到。
“只是误会,无妨。”夏桑道:“请问两位小兄弟,谷主可还在府上?”敢茂林日常繁忙,先前司匹临带着夏桑前来药谷的时候,他便已经见识到了。果不其然,家仆面露难色,“谷主如今不在府内,大约一炷香前出去了。”
“那两位可知谷主去了何处?”夏桑腼然一笑,“其实在下前来药谷,是有事相求于谷主帮忙。”
“谷主许是去了药庄。”
屋外寒风呼啸,药谷气候多变,今日异常寒冷,风吹得愈来愈烈,绿萝府家业庞大,虽不至于奢华糜迷,但也是朱墙碧瓦,玉宇琼楼。
家仆走后,夏桑拜别了蓝根,孤身赶往药庄。
药庄设立在山谷夹道之间,夏桑行至中途,巧遇一家客栈前有几个红衣装束的男工在饮酒。
小二老远就看到夏桑器宇不凡,猜测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哎哟!公子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啊?”
客栈外还停着一脸囚车,囚车被布幔围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头有人。“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客官,这些都是群爷的手下,这……”店小二眼睛闪烁,“看您是外地来的,就别操心这事了!”店小二有意隐瞒,那几个男工却是数杯酒下肚后醉意浮现,谈话丝毫不知避讳:“群爷交代了,只要顺利将那小白脸送去给柴爷,柴爷满意且气消了,咱就能回府领一大笔赏钱!”
另外一个男工面露猥琐,搓**笑:“听闻那小子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反正也是要送给柴爷糟蹋的,不如咱哥几个先好好享受一下。”
“这主意妙啊!”几人中最肥胖的光头抖着满肚肥膘,到柜台找掌柜开了间房。其他几人则急不可耐地冲上囚车,将里头的人拎了出来。
千夏全身被五花大绑,嘴上更是塞了团布,支支吾吾极力挣扎,却也不敌那几人合力。客栈内外坐落的人不少,自不缺乏对此忿忿不平之人,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阻拦,只是出言惋惜美人落于虎口:“看那小脸长得可真俊,可惜难逃虎口,很快就会被吃干抹净……”
夏桑冷眼看着那群男工将千夏带上了楼,那胖子手中拿的是雅字零伍号房。
店小二极为机灵,见夏桑一直盯着那群人,生怕他会多管闲事,给客栈带来麻烦,开始催促道:“客官,您要是既不住店也不打尖,那小的可就不招呼您坐下嘞。刚才歇脚吃饭的都是群爷手下的人,这要是怠慢了他们,可就相当于得罪了绿萝府!”
夏桑但笑不语,给店小二扔了一银锭子,这是他偷偷从蓝根身上顺走的。店小二收到银子,也不再啰嗦,交代厨子准备几盘酒菜,便径自忙活去了。
屋里炭火在火盆里燃烧着,千夏进屋后身体回温。骤然从屋外的寒冷中进入这温暖的屋内,衣服上的装饰物竟蒙上一层水雾,他对着面前这帮不怀好意的人道:“你们胆敢胡来,我必不会放过你们,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下你们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笑,几人哄堂大笑:“待我们高兴了之后,就会将你丢去柴胡那里。众所周知,柴胡变态残忍,喜好折磨人为乐,你还妄想能活着出来找我们报仇?”
千夏铁青着脸,嘴上谩骂不止,几个男工面如妖魔,大笑着开始解开身上的外衣,胖子更是上前一把掐住千夏的脚脖子,一把拉到自己身旁,开始扒扯他身上的衣服。
胖子身上带有一股汗臭,双手又不安分地乱摸,千夏阻拦无力,怒而往他脸上吐了口水,胖子原本兴致正高,被当面喷了这一下,瞬间连扇了他好几个巴掌!每一掌的力道都不轻,千夏嘴角已经渗血。胖子还不解气,让其余几人解开他的绳索,后抓住他的手脚,再让一人捂住他嘴巴,那人估计想让千夏难受一下,连鼻子都给捂上。千夏手脚都被男工控制住,按在床上,面色因缺氧而涨红,如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浑身无法动弹。
夏桑一撬开门栓,进屋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像极了一群土匪在欺辱一个良家妇女!那几人被他的突然闯入吓得一惊,张着口大约是想质问来者何人,就全被夏桑撒出的迷药弄晕了,千夏被捂着口鼻,幸免于难,重新恢复呼吸能力的他正大口喘着气。
“夏公子,无事吧?”
千夏缓了会气,亦认出了夏桑正是逃跑时所遇见的人,想起在府内关押时,管家说此人名叫桑九,便恭敬道:“千夏无事,只是我与萝衣,无故连累桑公子落水,桑公子更是挨了萝衣一掌,想必胸前现下是少不了一片淤青!”
夏桑抚了一下胸口,的确有些难受,“绿萝小姐力气不错!”
见夏桑还能笑脸相迎,出口幽默,丝毫没有气恼之色,千夏暗地松了口气,待确定四周暂时安全后,他忽然双膝跪地,郑重其事朝着夏桑一拜,“萍水相逢,感谢桑公子今日相救之恩!”
夏桑眼睛一挑,自认受不起他如此大礼,“路见不平,自当相助,夏公子不必言谢。”
但千夏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千夏冒昧,可否请桑公子帮帮我与萝衣?萝衣被绿萝群关押在房中,据说她现在不吃不喝,以绝食相逼。我与她跑出去时,就已是米水未进,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绿萝群根本不为所动!”
夏桑略显迟疑,千夏只是绿萝府区区舞姬不错,但绿萝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何以身陷困境,最多饿上几顿,总不及他自己的境况危急吧!看如今情况,千夏恐是要被送往绿萝群所得罪的事主,听那胖子的话,那事主名叫柴胡。
“你想我如何相助?”像方才那种情况,夏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但如蓝根所说的也有理,这些恩怨到底是绿萝家的事,“若是帮你到绿萝府救人,那桑九恐怕力不能及!”
“桑公子误会了,千夏是希望公子若见到谷主,还请代为转达一下萝衣如今的困境。谷主疼爱萝衣,必会宽厚于她,可恨绿萝群竟费心隐瞒,威胁府中诸下人不许胡乱提起,谷主至今尚且不知道我与萝衣所发生的事!”
“你知道我要去寻绿萝英?”敢茂林是药谷谷主的本名,但他还另有一个名字,叫做绿萝英。这是他初入赘时,前任谷主赐予他的名字。
其实千夏也只是猜测:“前来药谷的外乡人,大多都是想求见谷主的。”
举手之劳,夏桑自然乐意而为,没有推辞,他甚至让千夏换一身简便的服装,等下好掩在人群中方便逃脱,“我赶时间,只能帮到这了。无法护送你安然离去,你自己小心!”千夏面露感激,对着夏桑又是一鞠,“还望桑公子谨记此事,不要忘记,若见到谷主,可千万要与谷主说起。”
夏桑潇洒转身,摆手告别,却不知道身后的千夏神色逐渐变幻,声音更是变得阴恻万分:“……如果桑公子还有命能见到谷主的话……”一股钝痛袭在夏桑身后,千夏手持重物自背后打晕了他。
屋内寒风灌入,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男工开始渐渐苏醒,胖子最先恢复意识,发现大伙都昏迷了,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爬起身踹醒了其他人,“醒醒!快醒醒!人跑了,最起来追啊!”
那几人原就晕沉,身上更被胖子踹得生疼,嘴上不满叫嚷:“干什么呀这是?”
“那舞姬跑了!”
迷药的药效还在,几人勉强相扶起身,在屋内找了一圈,发现门窗皆是大开,千夏不见踪影,地上反倒多了一个陌生之人。
“这下糟糕了!柴胡一直对那舞姬念念不忘,就坐等着咱将人送到他手中,这下……这可如何是好!被群爷知道了,非活宰了咱们!”男工们悔不当初,后悔方才色欲熏心,大意失事。
“急什么?事到如今,只能想想其他法子了。”胖子见夏桑面容清秀,不逊色于千夏,但经历方才的事情,他此刻提不起半分**。一男工出了条主意,将夏桑送去柴胡手中,反正只有有人带到,可以供柴胡泄愤,是谁又有何重要的?
另一男工见夏桑虽没值钱之物,但眉清目秀、肤色白净,看起来像极了京城内那些贵公子,唯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胖子却大骂其没出息,“管他是何人,竟孤身前来救人,坏了我们的好事,那便由他去柴胡那受受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