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塔台尘积
当一个恶贯满盈的恶贼站上了京城塔台，原本是该万民规避，其实也确实如此。
塔台是除皇城眺月台外，京城内最高的地方。因位置容易受人注目，所以时不时会有人选择在此陈冤诉苦，以求公道！
柴胡目前虽不至于被官府满街通缉，但长年日晒雨淋，终日刀口舔血，身上煞气深重，吓退了一大帮想品茗听故事的老大爷们！而柴胡也早料到会如此，他在身后架起数支长竿，绑上白布，粗简制成数支白旗，最后以血上书，条条罪状陈列，看得人触目惊心！
“妖鬼城已经万鬼哭嚎！”
“药谷谷主凶残无道，杀人不眨眼！”
“伪君子敢茂林，妄图搅乱百姓安宁！”
“复生山罪恶滔天！怨鬼集结，终灭其址。福尔玛霖愚昧无知！妖鬼城主刚愎自用！”
“……”
柴胡很聪明，他将妖鬼城、药谷、复生山等地都罗列在上，尤其是药谷谷主敢茂林，更是被他单独拎出来辱骂，果不其然，原本准备散去的百姓又来势汹汹聚集在一块，“你这凶徒，竟污蔑谷主！”
“谷主乃仁义侠辈，药谷十多年来为生活困苦的伤者医治，分毫不收，你怎可如此诋毁他？”
“谷主慈善之心，时常赠药施粥，更是亲力亲为教习小病痛的制药之方，为百姓谋福，如此好人，岂容你玷污谩骂！再不闭嘴，信不信我等对你不留情面！”
“是也！这位兄弟，老夫奉劝你，莫惹众怒！”
“药谷为江湖各辈表率……”
寡不敌众，即使柴胡长相再是凶狠，但众人仰仗着人多，胆子也大了起来，临时搭起的白旗被全部撕毁，还有人竟想对柴胡动手，奈何人到了面前，又被那双凶狠的眼睛惧退。
柴胡冷眼旁观，待众人发泄完，才复而开口继续道：“大伙儿竟然已经聚过来了，不妨听柴某讲一个故事。”
无人理会应和，柴胡也不觉尴尬，无心去管那些刻意与他唱反调的人。人走一半留一半，这些留下的大概是想看他是否会再闹出什么惹人愤的事情。柴胡看向远处，眼睛逐渐放空，提醒自己无视他人反应，“在百年以前，有两座灵山。一座是大山，一座是小山，都很受百姓爱戴拥护！然而，大家都不知道，大山的山主表面和善仁慈，实际却伪善至极，他看不惯小山与其平起平坐，便起了邪心！
有一天，一个恶徒受恩于大山山主，决心要报恩，立誓为其主尽忠为奴，甚至要求后辈徒儿徒孙亦扶持大山山主的后人。大山山主凶残无道，为了贪念，竟私自炼制蛊毒与解毒丹等喂予幼童试药，结果被迫挟持服药的幼童最终都不治身亡！大山山主便想了一个更恶毒的主意，他命恶徒想法子将已死的幼童带入小山内，并布置成被虏劫走的模样，将幼童们的尸体集体捆绑焚毁，以此将脏水泼向小山，一石二鸟之奸计！实在是惨无人道！”
“你编出这些故事做什么？”塔台下已有一些人皱眉生怒，心中无端升起不好的想法，却又极力想否决。
柴胡没有理会众人，也无心去看塔台下究竟还剩下多少人，他只顾着说出隐藏的一切，努力将压在胸口的巨石推开！
“小山因此事受到天下人的歧视与孤立，无端背负上的罪名无法洗清，大山山主却仍然不愿罢手，他竟将新研制出的奇毒投向小山之中，小山内的百姓开始不断毒发身亡，即使命硬的，没有被毒夺去性命，却也是日夜遭受毒物侵袭折磨，痛苦难当！大量的医者去诊治，最后都无力解救，渐渐的，大伙儿都说那是瘟疫，一种可怕的瘟疫！因为沾染上之后，不仅无药可医，还要受病痛折磨，所以大家都怕了，将小山封锁了起来，不允许小山的百姓走出小山。直到百年之后，因医术渐上层面，瘟疫开始有了对症之药，大约十数年前，小山瘟疫逐渐好转，变得可控。百年过去了，大山山主已经换了新人，为大山效忠的恶徒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恶徒的徒儿徒孙……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恶徒又遵循师父遗命为新的大山山主效力，新的大山山主示意新恶徒再次对小山投毒，小山本就岌岌可危，经此一祸更是只能苟且喘息。新的恶徒洞悉人心，猜测事成之后，新的大山山主必会动杀心，以保秘密永存，所以新恶徒使了计谋，让世人皆误以为他已亡逝，可惜在十多年后，新恶徒不慎在人前暴露身份，新的大山山主丝毫不顾念主仆情谊，竟在事隔十数年后仍选择痛下杀手！
所以，新恶徒决定公开这一切真相，让世人皆看看大山历代山主的阎煞面目！”
“你编出这些话来，是否意图搅乱人心？”
“……小兄弟，你说的大山山主究竟是何人啊？怎的……我猜到了一人，只是不知是与不是……”
人群中一老翁颤巍着双腿，眼里浮现一丝忧虑，“前儿才刚有一位和尚过来塔台陈冤，今儿又有一暴徒前来讲故事，这江湖是要变天了啊！”
其他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直接冲到柴胡身旁，直言道：“这位兄弟，这故事可是你瞎编出来，好博大伙关注的？”
“你若是逗大伙儿玩的，现在赔声不是，我等也就不计较了！可若是真的，你不妨大胆说出那些人……”
柴胡忽而转身，面朝城门方向跪了下去，“柴某便是那故事中的新恶徒，也是那场计谋的知情者，更是手持刀刃捅向妖鬼城的恶人！”
“妖鬼城”三字一出，满座哗然。即使他们心中早已猜出了大概，但没亲耳听到时，仍是抱有侥幸心理。
“妖鬼城是你故事中的小山？这故事当真不是你信口胡诌的？”
柴胡神色严肃，一字一顿道：“我柴某人向天地起誓，今日在此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想必大家也猜出我所说的人是谁，没错，故事中为恶的便是复生山近三任山主，妖鬼城的瘟疫实则是复生山恶意投毒所致，妖鬼城已遭复生山污蔑了百年之久，也是时候洗清罪名了，或许我应当早日说出实情才对！哪怕是违背师训、背叛师门，但……复生山所作所为令人寒心，实在不值得我柴某继续效忠！”
一青年上前纠住柴胡衣领，他曾受恩于敢茂林，无法袖手旁观，眼看恩人遭人泼脏水。
“且不说你所言是真是假，但你抨击复生山，何故要拖谷主下水？”
柴胡下颚一抬，挥手打掉青年的手，“我拖他下水作甚？他原本就是站在腥臭的水沟之中，复生山山主，只怕在场诸位都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吧？”
“你什么意思？”青年手攥成拳，面上忿忿不平，“复生山山主，虽然我等不识，但也有人见过。”
“呵，那估测是假的吧！”柴胡唇角微勾，“柴某所见的复生山现任山主与那药谷谷主，可是同一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