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光荣与梦想
在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的东南部,毗邻元代大家黄公望的隐居地(《富春山居图》实景地),有一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上官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建院至今,它已走过了60多年的风雨历程。这家掩映在街头巷尾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在岁月的交替中,前后12次更名易址,战霍乱、灭钉螺,先后荣获“浙江省疾控防控先进集体”“浙江省健康教育先进单位”称号,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传染病管理和基层卫生发展的一个缩影。
几度春秋,几度更名易址
1956年5月,盛永良、陈云官、叶梅英、陈宝元四人在上官老街建立中西医联合诊所。这便是上官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前身。开设伊始,虽名为诊所,但就诊地实则借用的是老医生家中的偏房,木屋椽柱,方圆仅三四十平方米,大夫们或称“郎中”,或称“赤脚医生”。虽极度缺乏诊疗设备,甚至连一个听诊器都没有,仅能开展简单的中医服务和伤口处理,但凭着一股救死扶伤的热诚,四位老前辈为上官乡卫生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957年,随着上官乡人民公社、上官乡革委会的相继成立,全乡大办合作医疗,四人诊所在原有的基础上成立上官乡联合诊所,迁至上官乡睦村祠堂,逐渐开展了种痘等疾病预防工作。祠堂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和“正本”“清源”的毛笔字,见证风雨,至今仍然熠熠生辉。
1975年,上官人民公社规划建设新诊所(现为剡溪村居家养老照料中心),联合诊所正式更名为上官乡卫生院。此时,卫生院里有了一个化验室,并配备一台30毫安X线机和显微镜,设病床3张。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恒温箱做大便培养,一台显微镜查看白细胞和红细胞,可以做最基础的血常规。除此以外,简陋的手术刀、几把钳子,便是外科缝合医生的全部家当。“那时农村卫生条件差,生芥子的人很多,‘开刀’大多都是开芥子。后来,工厂多了起来,卫生院又开展了外伤病人的缝合工作。”已退休的老院长章生洪回忆道。同年12月,全县卫生工作会议在上官乡召开,乡村合作医疗一片红火,防疫卫生考核全县最高。
1995年,上官乡卫生院再次易地重建,选址在上官乡最繁华的大盛村中心地带(20世纪90年代前的乡政府办公楼),据说在民国年间这里还是地主家的老宅院。新建的卫生院为一幢四层楼房。
2004年,上官乡卫生院更名为上官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设有全科门诊、中西医门诊室、口腔科、公共卫生等科室,下设四堡、深里2个社区卫生服务站,是一家集预防保健、医疗康复、健康教育、生殖健康技术服务等,基本医疗、公共卫生服务为一体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2017年,上官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诊人次和体检人次分别达35 475和1 901人次;在册健康管理7 931人次,占户籍人口的97.3%;家庭医生签约服务2 976人,占常住人口33.3%。全乡平均期望寿命达到80.07岁,80岁以上老人366人,占全乡人口的3.9%,属于“长寿之乡”。
接诊富阳市第一位霍乱病人
霍乱是由霍乱弧菌所致的一种传染性强、死亡率高的烈性传染病,曾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在全国范围内暴发流行。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公共卫生条件和居民居住环境的改善,霍乱一度销声匿迹,许多民众甚至部分医务人员对霍乱既陌生又恐慌。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上官乡发现了富阳市首例霍乱病人和带菌者。
1994年8月28日下午3时,上官乡斜黄村一位57岁的农妇忽然出现剧烈无痛性腹泻,大便次数无法计数,同时伴有呕吐,大便与呕吐物性状相似,均呈水样。
直到晚上7点多,眼看情况越来越严重,这位农妇才在村民的帮助下被抬到了上官乡卫生院。当天接诊的是章生洪医生,章医生一看病人没有发烧,再一摸发现四肢很软,已是中、重度脱水,情况十分危急。
巧的是,富阳市卫生局前几天刚刚组织了业务知识培训。“那个季节主要是霍乱、痢疾等几种传染病的高发时间。”章医师说,“当时我就想,那个病人会不会是霍乱?”尽管没有检查仪器,但凭借着丰富的临床经验,章医师还是颇有把握地认定这就是“二号病”(当时医生们把霍乱这种烈性传染病称为“二号病”)。
抢救紧锣密鼓地展开。“先挂上两路盐水,补液、补钾,速度要快!”12小时之内就给病人输注了7 000毫升的盐水,“再晚来几个小时就来不及了……”章医师说。此时,卫生院里的一部程控电话发挥了作用。“上官乡第一台电话机就是在我们这里,是县里专线拉过来的。”将出现疑似“二号病”病人的情况立刻上报到了富阳市卫生防疫站和卫生局,很快,富阳市卫生防疫站的何根尧书记和应急小组赶到,化验的结果证实了章生洪的推断。
何根尧书记带领应急小分队,在当地政府的领导下,迅速开展流行病学调查,设置3个隔离点。乡里有哨兵,几步一个哨口,整个上官乡在村口还有民兵站岗放哨,外乡人进不去,村民们也出不来。几名曾经和病人密切接触过的医生与村民也在卫生院内隔离。很快,第二名病人和3名带菌者出现了。他们分别是病人的丈夫和同一个院内的村民。“她的老公也感染了霍乱,出现了腹泻的症状,但病情较轻,挂了几天盐水就好了。还有3个带菌者,虽然不发病,但有极强的传染性”。章医师仍对当年的危情记忆犹新。
上官乡霍乱疫情暴发后,富阳市政府非常重视,在上官乡开展“三管一灭”(管粪、管水、管饮食、灭苍蝇),同时,大力开展卫生宣传工作,发动群众大搞爱国卫生运动。村民洗菜、淘米,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因为病人的带菌粪桶在溪水里清洗后,把水源也污染了,水化验结果是霍乱病毒阳性。
“村里采取紧急措施,粪便集中管理,不再浇到田里做化肥。苍蝇全部消杀,整个村子用敌敌畏药水喷杀。包括医院里的场地、外面院子里,每天都要消毒两次。乡里的广播站不停地宣传‘冷菜冷饭不要吃、饮食粪便要管好’。此外,富阳市人民医院派专家坐诊,全民预防性药品分发到各家各户……”章生洪回忆道。
直到9月5日,上官乡未发现新病人,3个隔离点,经隔离消毒已达到解除条件,2个病人以及3个带菌者都已治愈出院,上官疫点没有发生第二代病人,圆满完成了市政府交给的任务。
如今,曾经的病人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每次来上官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看病,临走时总不忘说一句:“我的命是章医生给的,感谢党,感谢政府。”
一根针、一把草能治百病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被称为“赤脚医生”的乡村大夫大多使用中医技术,在农村地区以最低廉的成本行医救命,被形容为“一根针、一把草能治百病”。
上官乡卫生院的老院长章生洪就是其中的一员。1971年乡里开办合作医疗,杭州市卫生局派了医疗队下乡指导工作。1976年5月,上官乡组织了4名“赤脚医生”前往杭州市中医院进修了一年。“当时上官乡的‘赤脚医生’团队在富阳市是响当当的,一个是力量雄厚,4个人清一色都是高中生。再有,我们的防病搞得比别的乡村都要好,那时的卫生工作会议都会到上官来开,外地的慈溪、东阳都来我们这里参观、取经。村民每年交2块钱,看病就付2分钱。抓一点草药、缝上一针、包扎一下都只要2分钱,医生每天上班就记工分。进来一个病人留下一张凭证,2分钱就是挂号费,看完就打包中草药带走。”章生洪回忆道。
天气晴朗的日子,医生们就三五成群地轮流上山采草药。附近的山头上,三叶青、四季花、丹参等中草药应有尽有,每个村都辟有一块中药园,新鲜的名贵中草药大多在此栽培、繁殖。其他的常备草药,有的自己晒干,放置于药框内,以备不时之需。
农忙时老百姓不太讲究卫生,身上容易生芥子,一个个肉疙瘩,特别难受。此时把草药捣烂,敷上几天就可痊愈,既安全又经济。时至今日,老院长陈乃光家中还种着许多中草药,三叶青、白术、石斛、七叶一枝花……既做药引,也有一定的观赏价值。
此外,老一辈上官乡卫生院的医生还会扎针灸。尤其在抢救病人和治疗小儿高热惊厥方面,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现在对于小儿高热,医院都是冰敷或是打退烧针,以往我们都是扎针灸,通过穴位刺激来缓解。第一针是人中穴,第二针是合谷穴……” 章生洪说道。往往是几个穴位一扎,不超过2分钟,孩子就苏醒过来,哭出了声,再配上一点儿退烧药就可以回家去了。
“输液是1991年开始,以前输液都很少,要县里的医院才有,都是很重的病才输液。我们以往用的不是一次性输液用品,皮管晚上消毒,日常准备5~6根,几副针筒挂盐水,就是卫生院的全部装备。”章生洪回忆道。
随身的药箱是卫生院医生的另一件法宝,出诊时每人再带一只手电筒,无论白天黑夜,山地还是陡坡都是随叫随到。有时邻村的病人需要出急诊,在那个没有汽车的年代,就是依靠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病人如果需要输液,医生就一直陪着观察,直到第二天盐水挂好了,血止住了才回来。没有白天晚上,没有上班和休息,一年365天,上官乡的医务人员守护着上官人民的健康,传承着上官乡卫生事业的光荣和梦想。
(作者:《健康报》特约记者 朱逸,通讯员:孙军 楼小明 杜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