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中的蟋蟀
一年后的冬天，距离元旦还有一周的时间。
别府司将车停在藤家公寓楼下，等待背着琴盒的冬凪出现。
“舅舅！久等了。”
冬凪走出电梯便看见站在大门前的别府司，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
“放心，我是三分钟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到的，你也就让我等了几分钟。”
“这次的工作是什么？”
冬凪将琴盒放在身边用一只手扶着，规规矩矩地挺直身子坐在后排。
自从卷真纪不告而别后，冬凪从钢美的描述和新闻报道中得知了事件经过，主动加强练习并要求成为甜甜圈洞四重奏的替补小提琴手。
因为负面新闻的关系，甜甜圈洞乐队能够接到工作都不需要露脸，更不需要太强的音乐实力。
冬凪通过一年的练习得到了听众们的初步认可，三位大人本就乐意带上冬凪一起演出，需要四重奏的工作也都会主动接上她。
或许也是因为有一个可爱的小朋友从中调和，近期甜甜圈洞乐队能够接到的工作也终于多了起来。
“是肉之日的宣传活动，我们需要扮演奶牛、小猪、小鸡和厨师在活动上演奏。”
“这次需要我演什么？服装有准备小孩子的吗？”
“嗯。工作确认的时候跟主办方说了，她们提供了一套厨师的孩童装。”
“所以只有我扮演人类吗？听上去很酷！”冬凪兴奋地模仿起厨师颠勺的动作。
“什么时候排练呢？”
别府司将袖口挽起，手指在方向盘上无节奏地跳动。
“需要今天下午抓紧时间…谕高六点前得去餐厅工作，小雀晚上要熬夜备考…”
冬凪默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憾意。她努力练琴的原因除了喜欢以外，还带着帮忙维持甜甜圈洞的愿望。
她知道大家都在等卷真纪回来，在这段等待期里，她会努力成为优秀替补，支持大家共同的梦想。
“那就下午抓紧吧，舅舅目前待业又不用备考，晚上可以抽空专门指导我吗？”
“当然。不过冬凪天赋又好又努力，舅舅怕也教不了你几年了。”
别府司既为冬凪的进步感到骄傲，又难免心生失落。身边的大家好像都在不遗余力地前进，只有他好像放弃了时间，将生活冰冻在了去年的冬天，寂寞无处可避地向他涌来。
“那等真纪阿姨回来教我就好了，至少也能多教一年吧。”冬凪信誓旦旦地说道。
别府司怔了一下才附和地紧抿双唇点了点头，他相信冬凪的话，也相信卷真纪还会回来。
下午的练习时间过得很快，结束练习后四人乘车去到餐厅吃饭。
原本的音乐餐厅已经变成了叫作Nokuta庵的日料店。
家森到店后立刻进入了工作模式，穿着制服系着围裙为客人上菜，也会特别照顾冬凪那桌。
“稍微打扰你们一下可以吗？”
冬凪接过家森递来的茶水后闻声抬头，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公文包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是一名职业撰稿人，这是我的名片。”男子将名片双手奉上。
“关于山本彰子的事情想和诸位了解一下，诸位都是被她欺骗的人吧？”
“没有欺骗。”别府司面无表情地礼貌地否定道。
“这是今天早上的新闻，你们都只是被她利用了而已。”
“可乐饼约会？”
四人凑在一起认真地阅读新闻内容，被拍到的照片墙，卷真纪笑得十分幸福。
别府司一直沉默地看着新闻，目光如炬。
他像是想从卷真纪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一样，从餐厅吃饭到回别墅入睡前一直安静地捧着杂志看着。
“别府…”世吹雀终于忍不住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要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解散吧。”
“什么？”
“我们解散吧。”
别府司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听上去也不似一时气话。
“我想真纪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演奏工作，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别府司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
“她会回来的。”
“不会了。真纪不再是蟋蟀，你们和真纪都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就算没有四重奏也没有关系…只有我还停在原地，我也是时候杀死自己心里的蟋蟀了。”
别府司的头越发地沉，几乎快淹没在徒生寂寞的肩膀之下。
世吹雀听见别府司的话后拿起被丢弃一旁的杂志照片看了一下，径直冲回房间抱着卷真纪的小提琴下来。
“既然要走上不同的道路，那么这个小提琴要怎么办？”
“去见面吧，到底心底的蟋蟀还有没有鸣叫，好歹也要听听本人是怎么说的吧？”冬凪终于按耐不住地提醒道。
“想解散就解散吧，但是至少要等到我们把小提琴还给真纪再说。”世吹雀抱着琴盒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冬凪直接拿起杂志，认真地观察起了照片上的内容，不愿意放过一个细节。
“这个地方感觉离别墅很近，而且这个邮箱…这不就是肉之日宣传活动旁边那个小区吗！”
冬凪想起下午彩排时在眼前一晃而过的路标，略显激动地喊了出来。
“真的！”世吹雀比对后帮忙确认道。
“可是那一片都是公寓楼，那么多住户怎么才能找到人呢？”
“那就靠你们把她引出来了，不是伙伴吗？一定会有办法的吧！”冬凪笑着提示道。
次日一早四人便乘车去到了卷真纪的藏身之地。
大提琴在小区中心的娱乐区上架起，各自调试乐器后，四人相视一笑，悠扬的音乐声缓缓响起，顺着风跃入各家各户。
围绕着演奏的四人，人群慢慢聚拢，原本嬉戏打闹的孩童们都停下脚步驻足聆听，沉浸于音乐中的听众还不自觉地怕打着节拍。
就在一派喜悦和谐中，世吹雀率先看到了站在人群背后的卷真纪，她的膝盖上粘着泥土，脚上灰扑扑的拖鞋也暗示着主人的急切与狼狈。
“怎么了？”
世吹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冬凪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期待的身影。
冬凪满意地朝卷真纪走过去，将自己的儿童小提琴交到对方手上后，用力地向前一推，将卷真纪推到呆滞的三人面前。
“演奏吧！你们才是甜甜圈洞四重奏啊！”冬凪大声喊道。
没有让冬凪失望，她记忆中的《music for a found harmonium》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