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问心

见柳长乐伫立原地良久不动，楚南风过来安慰道：“姐姐，不要哭了，他走了，还有我们呢，总有办法的。”

柳长乐抹掉眼泪，努力对楚南风笑一笑，然后举着藏宝图对各门派的人说道：“现在藏宝图在我手上，你们可愿随我去寻宝！如若找到了宝藏，就按少林释虚禅师说的方法办，如何？”

各大门派领头人面面相觑后纷纷对柳长乐行礼道：“我等愿奉公子为盟主，同心协力，找出宝藏！”

柳长乐跨上夜未央先前骑的马，如统帅般发出号令，“随我出发！”

楚南风看了一眼夜未央消失的方向，叹气一声，“好好的你赌什么气啊！”

“是啊，我赌什么气呢？”夜未央施展轻功一阵狂跑来到了一处湖边，只见蓝天倒映，乾坤一色，仿若是进入了一片空灵的世界。

广袤宁静的景色让他狂躁的心境平息了下来，不禁反思为什么今天自己看到那青衣人时会产生妒意，为什么柳长乐给青衣人行礼道谢时自己会莫名紧张，为什么楚南风提到“飞盗”两字时自己会感到羞愧难堪，为什么得知是柳长乐引来江湖群豪时自己会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我本来就是个飞盗啊，以前我还引以为豪的，怎么今日却这么反感这个身份了呢……柳长乐主动吸引白虎真君的人来报仇的做法也没错啊，确实比我们主动去找他们要省事，我自己也是想找白虎真君的人报仇的……只是因为她没跟我商量吗……我生气是觉得她根本不在乎我死活，而只是想利用我为她报灭门之仇吗……但白虎真君早死了，为什么我还是想找出白虎真君幕后的人……真的是为自己报那一拳之仇吗……为什么此刻心中老是焦虑不安，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

无数的问题从夜未央脑海里涌出来，让他顿时心烦意乱起来。这些问题他想又想不通，驱又驱不走，无奈之下只好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打起坐，试图以冥想的方式去探索自己的内心，结果却更加的烦躁了。

他突然想起身上还有本佛教，是楚南风从慕容诚身上搜出来那本，“都说修佛能让人的内心平静，我试试看。”

他掏出书本翻开，闭目深呼吸一口气后睁开眼睛看起佛经来。

此刻清风徐徐，天地无声，夜未央也在佛经中不自觉的入定了。但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把佛经通读了一遍后，脑海中又不自觉的开始浮现出有关柳长乐的事，顿时又让他烦躁起来。

他把佛经合上收入怀里，往天边一望，发现太阳已落山，可天地却依然明亮，便捡了身边几个石块，一个个的把它们扔入湖中，仿佛这些石块就是自己的烦恼所在，只要把它扔了，自己就轻松了。

“喂，小伙子，你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夜未央不禁吓了跳，警惕的往身旁一看，却见自己坐的石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戴斗笠的垂钓老叟。

“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老叟笑道：“老汉都来了几个时辰了，是你自己看书太投入才没察觉。刚才看你还挺平静的，怎么这会儿狂躁起来了，有心事？”

夜未央见老叟是个普通人，也就放松了警惕，叹气道：“我的事，你不懂。”

老叟笑道：“老汉今年九十有六岁了，世间什么事没见过，你且说与老汉来听，看老汉能不能为你打开心结。”

夜未央从小孤身一人，就是跟自己师傅说的话也不多，几乎没跟别人谈心过，但听了老叟的话后却有股一吐为快的冲动。

“反正他也不认识我，跟他说说心里话又如何！”想到这，夜未央说道：“我本是个随性的人，从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最近却老担心一个朋友在意我以前的身份……这个朋友，她利用了我……我一开始是知道她在利用我的，我也愿意被她利用……但今日不知怎么的了，突然对她利用我这事生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嗯，那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大概就是这样……”

“果然是年轻人啊，”老叟哈哈大笑，“你这朋友是个女子吧？”

夜未央不情愿的点点承认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老叟摸着胡须说道：“你自己都说了，既然愿意被她利用，为何如今又后悔了呢？”

“我没说后悔啊！”

老叟笑道：“那你为何生气？”

“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啊！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生气才问你的啊。”

“呀，有鱼咬钩了，还是条大鱼！”老叟使劲拉着鱼竿，“快快，小伙子准备帮我把鱼捞起来！”

夜未央起身拿起老叟身旁的捞鱼网，不等老叟把鱼从远处拉过来，便自己蜻蜓点水的走在湖面把鱼给捞了回来。

“今明两天的菜不用愁咯，”老叟看着网里的大鱼乐开了花，又看了眼夜未央，“小伙子看不出是个武林高手啊！”

夜未央重新蹲下来，说道：“先说我的事！”

老叟把鱼钩换了饵，重新甩入湖里，“人之所以对别人感到生气，但又不知为什么生气，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太在乎这个人，并且对这人有期待，但这个人的表现却没有达到你的期待。”

“什么期待？”

老叟笑道：“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可是她利用我。”

老叟笑道：“你不是愿意被她利用吗？”

见夜未央若有所思，老叟笑道：“这个人，她在乎你吗？”

夜未央回忆着与柳长乐相处的点点滴滴，记起了她第一次救自己时被岩石磨得鲜血淋漓的手，记起了她为自己缝补衣服时的全神贯注，记起了她为自己换药时的温柔与担心，记起了她为自己挡下暴雨梨花针时的坚定和勇敢，心中不觉的泛起一股暖意，“她应该是在乎我的吧。”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老叟说道：“倘若一个人在乎你，但又不得不利用你，那说明你在她心中是一个可依靠的人。除了你，她已经找不到别的依靠了。”

听到这话，夜未央豁然起身，“是啊，她一个弱女子，又身负如此血海深仇，而我却总表现的吊儿郎当、信马由缰，她自然……糟糕，我怎么能把她留给那群江湖枭雄！”

想到这，夜未央辞别老叟，飞速往来的方向赶去，心中祈祷道：“柳长乐你可千万别信那群江湖人的一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