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赌徒
夜未央和柳长乐在客栈休息了两日，待柳长乐恢复了过来后，夜未央说带她去见识另一种江湖。
结果却是把她带到了一个熙熙攘攘的大赌坊。
“我们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干什么？”
夜未央笑道：“一个人既然在江湖上有名号，那必定有人知道他的踪迹，我们来这就是打探这个白虎真君来路的，看他背后是什么门派！”
柳长乐将信将疑，“在这地方能查得到吗？”
“你别看蓝县小，其实在这个赌坊里隐藏着一个江湖最大的情报机构，专门收集江湖各类人和事的消息，用以卖给打探的人。”
柳长乐诧异道：“生意还能这样做？”
夜未央笑道：“贩卖消息才是世间最赚钱的生意。”
这时一个跑堂小二过来献殷勤，“二位玩点什么？”
夜未央却对小二说出了一句柳长乐完全听不懂的话，“三江水共月，自在人沉心。”
其实这是把“消息”二字拆解凑成的暗语，店小二自然懂得眼前客户是来找他们大掌柜买消息的，但却说道：“客官，我们店立了新规矩，要见大掌柜的人，要么在赌坊连赢五局，要么累输二十把。”
夜未央来了兴致，“你们大掌柜赚钱成精了，想出这么阴的招。也罢，我今天就跟你们玩玩！”
柳长乐一脸困惑，“你们在说什么？”
“就是现在要见他们大掌柜也得花钱了，”夜未央笑道：“一般人要在赌坊连赢五局谈何容易，累输二十把倒是家常便饭。”
“一把最低要求输多少？”
“这个倒是随意，但既是来这的人，出手都不会小气的。”夜未央领着柳长乐到了一张赌桌旁，“我们就先玩这个吧，你来玩，权当给自己放松放松。”
“我，我不会啊……我爹说赌博不是好事，很多人都因此倾家荡产了。”
“小赌怡情嘛，没事，你随便玩，输赢不管，我们这不是为了办事嘛。”
“那我试试，怎么玩呢？”
夜未央把骰子赌大小的规矩跟柳长乐说了，柳长乐听明白后站在赌桌旁观察了几局，然后掏出一张银票压在赌桌上，说道：“一千两，买小。”
话音一落，喧嚣的赌桌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不用玩这么大吧，”夜未央诧异道：“上来就是一千两！”
柳长乐说道：“我身上最少的银票就是一千两的。”
在场的赌徒听了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庄家却连忙说道：“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这位客官一千两买小，其他客官赶紧下注啊。”
听了庄家的喊话，其他桌的赌客纷纷围观了过来，夜未央怕柳长乐有所闪失，赶紧护在一旁。
这时庄家开始摇骰了。
随着骰子撞击声噼里啪啦的作响，众人的情绪也随即高涨起来。
“小，小，小！”
“大，开大！”
……
连夜未央都激动的跟着叫喊起来，而当事人的柳长乐却一脸的淡然，仿若结果跟自己无关似的。直到开蛊那刻，她脸上才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结果竟被她押对了！
“也这行！”夜未央笑不拢嘴的把柳长乐赢的筹码收拢起来，“那再押一局试试看。”
柳长乐点点头，又摸出一张银票压在赌桌上，“一千两，还是买小。”
夜未央哭笑不得，“你刚才赢的筹码里有碎银子，不用再掏银票啊。”
柳长乐咬咬唇，“你又不早说。”
“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不准反悔的！”庄家说道：“刚才赢的客官这次还是一千两买小，要押注的客官赶紧的了啊。”
待众人下注完毕，庄家开始摇蛊，结果这局又是让柳长乐押对了。
夜未央让柳长乐乘胜追击，又赌了两把，竟然都赢了。
可到了第五把时，柳长乐却没了先前的镇定，“这把万一输了，那就都前功尽弃了……要不，这把换你来吧。”
夜未央此刻也陷入了患得患失中。他本也不擅长赌，让柳长乐玩也没指望她能赢，就是想以这种方式让她放松放松，加上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见到大掌柜，也不差钱，就是连输二十把也无关紧要。
可他没想到的是，柳长乐竟能连赢四局！
这反而让他烦恼起来。
人性从来如此。倘若一开始就没得到过，便没有失去的烦恼，可若是先得后失，那痛苦和懊恼将成倍增加。
而世间之事，向来是有得便有失。
“要不我们去看看别的。”
两人在不同的赌桌间辗转徘徊，直到柳长乐发现一个好奇的景象。只见一众赌客围在一张长桌周边，观看五只乌龟分别在桌面的五条卡槽里爬行，有的人激动的喊着“快啊，快啊”，有的人却是焦虑的喊着“慢啊，慢啊”。
“这是什么？”
“乌龟赛跑，”夜未央说道：“每局庄家会从篮子里随机摸出五只乌龟来，把它们放在卡槽的一端，让赌客下注买……”
“我知道了，谁押中最先通过卡槽的乌龟就是赢了，跟赌大小一样。”
夜未央摇摇头，“这个不是的，是押中慢的乌龟才算赢。”突然他眼睛一亮，“第五局我们就玩这个，保证能赢！你等会随便选一只下注。”
“不是说你来玩这局吗？”
“没事，都一样！”
柳长乐见夜未央信心满满，也不再说话，顺着夜未央开路的手臂挤到了赌桌旁。这时下一局即将开始，五只乌龟已经在卡槽起点蓄势待发，庄家也吆喝着让赌客们赶紧下注。
柳长乐观察了五只乌龟后对夜未央轻声说道：“最左边那只乌龟看上去病恹恹的，应该跑不快，我们买那只吧。”
“先等等，看其他人下注情况。”
连柳长乐这种第一次玩的人都看出了其中一只乌龟跑不快，其他人自然是多押了那只。夜未央在柳长乐耳边轻声说道：“那我们押中间那只。”
柳长乐诧异道：“中间那只个头最大，四肢又长，爬起来肯定快的！”
“相信我。”
柳长乐注视着夜未央眼睛良久，直到庄家催促才把银票压在了中间卡槽的乌龟上。
“好了，买定离手，我要揭拦板了。”庄家补充道：“乌龟进入卡槽后，谁都不准做任何干预，对着乌龟吹气也不行，注意了，开！”
随其拦板一揭，五只乌龟在众人起哄声的惊吓中拼命的往卡槽里面爬去，其中爬得最快的是柳长乐押的那只。
“我就说了不要押它，你偏要，这下得前功尽弃了！”
夜未央看着柳长乐气鼓鼓的脸笑道：“先别急，还没结束呢。”
说来也怪，就在这时，柳长乐押的那只乌龟突然不往前了，虽然它的四肢还是在一爬一划的动，但身子就是没有前进一步，仿佛被身后一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了似的，以致连最慢的那只乌龟也赶超了上来。
这可把其他赌客急坏了，纷纷对自己押的乌龟骂道：“你个王八羔子，爬慢点嘛爬慢点嘛，又不是赶去投胎啊！”
结果那些乌龟在众人的叫骂声中反而爬得更快了，引得柳长乐忍不住发笑起来，但很快她的笑就变成了激动。
“我们赢了！我们连赢了五局！”
她抓着夜未央的胳膊又蹦又跳。
这时跑堂的小二过来恭敬的说道：“我们大掌柜有请，二位随我来。”
两人在小二的领路下几经辗转来到了一个密室的门口，小二说道：“两位客官，我们大掌柜在里面等二位，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小二把门给推开就走了。这时里面传出一声爽朗的笑，“恭喜夜少侠，半年不见，内力精进是惊为天人啊！”
夜未央跨门而入，也是笑道：“现在要见马掌柜一面可不容易！”
柳长乐跟随而入，只见里面是一间四墙都摆满了卷宗的石室，中间立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正笑容可掬的迎接着他们。
“你们认识？”
“这是我朋友，姓甚名谁你就不用知道了，”夜未央对中年人介绍柳长乐，又跟柳长乐介绍中年人说道：“这是马掌柜，我以前偷盗宝物时都是先找他打探下落，算是老朋友了。”
那被夜未央称作马掌柜的中年人笑道：“既然当我是老朋友，那直接来见我便是，何必还见外去赌几局呢？”
夜未央笑道：“既然到了你的场子，还是遵守你的规矩好。”
马掌柜笑道：“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东家定的规矩，但对夜少侠的到访，我是永远开门欢迎的。”
夜未央笑道：“说得比唱的好听，若真是如此，你就应该出来迎接我的，又何必让我去赌呢？你知道我不擅长赌的，我也知道你肯定在一旁偷看的。”
马掌柜大笑道：“夜少侠一出现，我就收到伙计的消息了，传闻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夜少侠，我就也好奇看看赌桌能不能难倒你了，结果没想到你竟露了一手隔空控物的功夫，让马某是大开眼界了啊。”
柳长乐困惑道：“隔空控物？”
夜未央笑道：“就是刚才那乌龟比赛时，我偷偷用内力隔空压住了你选的乌龟，使它动弹不得，这才敢跟你说包赢的。”
“原来如此！”
马掌柜笑道：“一年时间能有如此长进，夜少侠是碰到什么奇遇了吗？”
夜未央摆摆手，“也谈不上什么奇遇，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马掌柜说道：“今日前来是又看上什么宝物了？看马某能不能为你找出它的下落来。不过还是先说老规矩，你拿到后可得让我先瞧上一眼，享享眼福。”
“我已经收手好久，不干这勾当了。这次来是找你打听个人！”夜未央从怀中摸出一物品抛给马掌柜，说道：“你先看看这个，认得出它是什么门派的令牌吗？”
马掌柜接过空中飞来的物品，可只看了一眼后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还连忙把手中的令牌当烫手的山芋给抛了出去，而后浑身直打哆嗦，脸色也顿时煞白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白、白虎令……你，你手上怎，怎么会有，有这东西？”
“你果然认得这东西！”夜未央接住空中掉落的令牌，“我从一个自称是白虎真君的人身上偷来的。就是他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被他抢了一样东西，我得去找他拿回来！”
马掌柜咽咽口水，“既然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就不要招惹他们了吧！”
“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把知道有关他的消息告诉我就行了！多少钱都没关系！”
“不，不能，不能说啊！”马掌柜额头开始冒冷汗了，“会死，死人的。”
“难不成泄露了他的消息，他会上门找你？”
马掌柜擦擦额头的汗珠，“有些事，是江湖禁忌的，说不得，说不得啊。”
夜未央眼露寒光，“他杀你是杀，我杀你就不是杀了吗？倘若你说了会遭他屠戮或灭门，那你不说我也可以杀你和灭门。你既在江湖，就应该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一日江湖人，终身江湖人！”
“一日江湖人，终身江湖人……身不由己……”马掌柜反复念着这几句话，突然，他手掌猛的朝自己天灵盖拍下，好在夜未央手疾眼快，一个瞬身过去抓住了他手腕。
“你干什么！”
马掌柜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你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我只有一死才能让家人避免横祸，或许，也能救你一命。”
夜未央甩开马掌柜的手，冷冷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就此告辞！我们走。”
柳长乐对眼下的变故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是朝马掌柜点头行礼后随夜未央出了石室。
这时石室里又传来了马掌柜的声音，“夜少侠，听我一劝，就此罢手吧，你斗不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