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海棠街往事（三）
卢苇轻轻“哇塞”一声：“这位姐姐，看不出来你这么彪悍呀！”
卢菁眼中的殷红血丝清晰可见，她嘴里叼着烟，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唐嘉韵，主动为她点上。
“谢谢你，卢菁。”
“别废话，赶紧说下去。”
“嗯，那我接着说……后来，为了争夺秦川的抚养权，秦家的人和虹姨打起了官司，他们不择手段，不但诬陷虹姨虐待孩子，还罗列了一大堆匪夷所思的罪名，对方的律师还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反正就是极其难听的话，但我们这群街坊都出来给虹姨作证，在法庭上，我们把对方骂的哑口无言……包括性格最温柔的甜甜，也是一边哭，同时痛骂秦家那伙人。”
“最后法庭当场宣判，秦川的抚养权归虹姨，秦家的人从此以后不能再骚扰他们母子俩，我们这才抱在一起，头碰头地哭着大笑，或者说大笑着哭，当时的心情，绝不是激动这种词能形容的。”
卢菁沉默了很久，才感慨着说：“我很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现在我也总算明白了，秦川为什么说，他住在海棠街的日子里，哭的次数会比笑多。”
“那两年的秦川确实很让人揪心，但我们都陪他一起熬了过来，最后，总算是老天保佑，让他们母子能继续在一起生活，后来虹姨就搬回了海棠街的老宅，她念着我们几个和秦川之间的情谊，对我们非常非常好，这份感情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尽管她已经移民出国了，但每次回来，都要请我们几个吃饭。”
“虹姨这次回来，请你们吃饭了吗？”卢菁问。
“还没呢，她会在国内待几天，应该要等秦川完全康复后，大家再一起聚聚……虹姨这些年挺不容易的，虽然被评上了教授，但供秦川出国读书的学费不便宜，她必定是省吃俭用，才负担起了这笔巨额开销，现在，秦川毕业了，虹姨也找到了一个和她气质相近的丈夫，我们几个做小辈的，都是真心祝福她。”
卢菁回味了许久，才说道：“今天我没白来，这样曲折的故事，我怕秦川都不一定肯详细说给我听。”
“是的，秦川自尊心很强，当年这些不愉快的回忆，他应该是不愿意多提的。他爸去世之后，落葬在了外省的老家，秦川从来没有回去扫过墓，他其实是非常恨爸爸的……后来，秦川就一直住在海棠街，直到高中毕业，才跟着虹姨搬家，去了南桥大学家属院，他们家在海棠街的老宅就租出去了，但只要一有时间，秦川还是会往海棠街跑，因为我们几个都在那里。”
“你现在也住海棠街？我觉得不会吧，”卢菁有意无意地调侃，又看看四周装潢得很上档次的酒吧大堂：“你开了这样的酒吧，应该早就买好房子了。”
唐嘉韵语气平淡地说：“我在市中心有两套房，偶尔过去住几天，但平时基本还是住在海棠街，我喜欢那儿的一切人和事，只要走在这条街上，就有一种放松的感觉，或者说，是回家的亲切感……现在阿俊和蒙哥常住在那儿，秦川虽然搬走了，但他人在紫田，等于还是和我们在一起，而要说真正一去不回的那个人，就只有我们几个的妹妹，也就是秦川的初恋……杨甜甜了。”
卢菁左手撑着头，慢悠悠地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走的人，谁都留不住。”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把故事都讲完了，你可以谈谈你的感受。”
卢菁抽了口烟，沉思片刻后，真诚地说：“首先，必须对你们几个说声谢谢，你们为秦川真的做了很多很多……包括杨甜甜。”
“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童年留下的伤，要靠一生去治愈，秦川小时候的生活经历并不愉快，多少给他留下了一些心里阴影，所以你们应该能发现，他其实是个气质偏忧郁的男人，当然了，这里面有甜甜的因素在……对了，第二点是什么？”
卢菁的柳叶眉微微向上一抬：“第二点就是，我突然很想听杨甜甜的故事。”
一时之间，唐嘉韵没跟上卢菁的思维瞬移：“不是都说好了，不聊这个的吗？”
“在你刚才讲的故事里，杨甜甜不是主角，但就冲她冒死拦车那件事，我挺欣赏她的，所以就想听听以她为主角的故事……另外我更想知道，秦川以前喜欢过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也想听，你快说吧！”卢苇跟着催促。
“你们居然……想听甜甜作主角的故事啊……”唐嘉韵微微眯着眼睛，在黑色烟熏妆衬托下，她的目光有些缥缈和迷离，却还是说：“卢菁你要知道，每一个现任都是被前任调教和伤害过，才有了今天的模样，我真不建议你听她和秦川的往事。”
“你放心，如果我因为这种陈年旧事，而和秦川产生什么误会，那我也太没品了，”卢菁自信满满地说，接着又补充道：“杨甜甜这个人，被你们包装地太神秘了，你们明明都认识她，却全都不愿意提起，偏偏她和秦川还有一段难忘的过去，你们越是这样躲躲藏藏，我就更忍不住要好奇了。”
“我也是！”卢苇附和。
唐嘉韵和卢菁两张明艳的面孔互相对视了十来秒，唐嘉韵先移开视线，跟做警察的卢菁较劲熬眼力，她不是对手。
“卢菁，我可以说给你听，但希望你能像刚才承诺的那样，不会因为这些旧事，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唐嘉韵特意强调了“承诺”这个词。
“绝对不会，你可以开始讲了，”卢菁朝她一摊手，做个了请说的手势。
“已经整整六年没有甜妞儿的消息了，我很想她，非常非常想她……”唐嘉韵用缓慢的语速，开始了叙述：“甜甜是个非常温柔漂亮的女孩儿，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模样也是极其甜美可人，用秦川以前的话来讲，寒冰因为遇到温暖，才融化成水，水如果也会融化，那就只能是化作了杨甜甜，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甜甜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