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听说
“我叫段惜红。”
“陈允琳。”
“崔明涵。”
三人沉静下来，似乎分别思考着对方的心事，良久，惜红先开了口：“你也有让你烦恼的男孩？”
允琳点点头：“也许不止一个。”
“恐怕我也是……”
“可你的烦恼不写在脸上。”明涵坐直了直身子，用下巴指了指陈允琳，“她可一直是阴天。”
惜红会意地一笑：“错在我们，不该做梦；也在他们，不解风情。扯平了，有什么可烦恼的。没有人会因为我们的想法或顿悟去改变什么，能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看事情的态度，有烦恼的功夫还不如去吃点什么。”她挑了挑透着调皮的眉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陈允琳，“对吗？”
陈允琳佩服惜红的豁达，至少感情面前她不卑不亢，可允琳觉得自己是卑微的，她不会选择，也不懂得原谅，更看不开。
“你也在写论文吗？”允琳问。
惜红摇头：“我在写书。”
“作家？”明涵有些惊讶，她很少看到这样年轻的作家。
惜红依旧摇头：“目前还不是，但我想有一天会是的。”她望向窗外，“顺着这条路向北走，那是我的大学。我还没到为毕业论文奔波的年段，但我知道时间从不会等我，所以我已经提前写完了。”
窗外阳光穿过浓云，将自己华丽的衣衫从云彩的缝隙间铺向大地，紧跟着她用那充满能量的身体挤破云彩逐渐变得婆娑的身影，继而用万丈的光芒包裹脚下这片颓然而寒冷的土地。
段惜红大概就是传说中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子。她似乎从不把自己编织在时间的蛛网里，却又从不曾离开时间的魔咒，她像夹缝中求生的春苗，突破却不渴望挣脱。
陈允琳羡慕她云一般的生活，不脱离天空，不躲避风雨，却可以自由地飘着。
“你不担心选题不和要求吗？”陈允琳问。
“怎么会，我们玩弄文字也好，品评作品也罢，看得还是导师的喜好。我选一个志趣相投的老师，但求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太潇洒！”明涵拉过惜红的电脑，“偷看可以吗？”
“不吝赐教！”
和惜红聊天很轻松，她乐观，敏锐，思维开阔。她一定去了不少地方，看过不少风景，遇到了不少有故事的人，就像凌俊那样。
陈允琳一怔，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是不是遇到了一个无孔不入的男生？”惜红明亮的眼睛挑起好奇的目光。
陈允琳苦笑：“也许是吧，或者是我误解了他，误解了自己。”
“喜欢就说出来嘛，何必错过了再伤心。”
喜欢……陈允琳突然想起了校庆假期在路边偶遇凌俊的那个夜晚，又记起她曾和凌俊在志叔的店里共度的时光，还有邮局里远远那一眼的尴尬和欲言又止……“喜欢吧……”她喃喃自语，“可我不想说。”
窗外积雪融化的声音滴答作响，不想外面的喧闹正还给这里一片安宁。图书馆里的人纷纷散了，一张长桌上，只有三个女孩在说悄悄话。
“或许从第一次看见他，就不再喜欢别人了……那双眼里写了故事，我读不懂的故事。”她的忧伤存在于她每一个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无奈，“也许错的是我，明明有个可以依赖的人，却偏偏选择逃到别人那边去。明明别人守着自己的故事，偏偏要打破他唯一的寄托。”
她的话晦涩，惜红不明所言。
“所以喜欢了却不能承认，也无法开口。”陈允琳原本恬淡的容颜看上去多了些许神伤，让人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如果是一段会让你觉得辛苦的回忆，就忘了吧！到一个新的世界去，不必选择，等待就好。”惜红的话简单，在理，她的思维很有营养，以至于明涵和允琳忘了时间，直到弟弟皓炫打来电话叫她们回去吃饭，三个人才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好有机会一定要去各自家坐坐。
明涵说段惜红像早春的风，吹在人心里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从那天以后，允琳心里轻松了许多，大概是压在心里的感情被自己说了出来，所以不那么压抑了吧。
过年时候哥哥到家里来又和陈允琳聊了很久，不是说什么值得铭记的道理，而是讲一些平淡却温暖的故事。
哥哥似乎在研习佛经的样子，他说：“我一直相信释迦牟尼说的那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所以我也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对于陈允琳而言，周灿然是那个人，沈凌俊也是那个人；学校是那样的地方，苏梅岛也是那样的地方。只不过，她还没有学会什么，而是正在学，学着如何去喜欢，如何去忘记那些喜欢；学着什么是爱，如何区分那些乱了灵感的爱。
时间总是不等人，最后一个寒假就这样翩然而去，陈允琳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样子，想起去年冬天寒假前一天周灿然来家里视察，还说她没有女孩样子，嫌弃她不穿高跟鞋。试问哪个现代女汉子喜欢高跟鞋呢？除非工作需要……
她又想起沈凌俊看她的眼神，一种随时随地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样子。大概他以前也是这样看着蔡云寒吧。
陈允琳苦笑，虽然心里想起蔡云寒总是不舒服的，但她还是时常会想起这个女子。她也曾尝试着问沈博士，每次他都告诉她，这样的感情叫做“吃醋”。
陈允琳不愿意承认，她觉得心里还是留了很大一片土地给周灿然的，至于凌俊……他只不过是那个瞬间的邂逅。
坐在教室里，摸着画满繁星的书皮，凌俊眼里闪过几分凄凉，随即又用苦涩的笑掩盖了这份落寞，一晃七年过去了，他再不是那个和女孩子抢书的少年。他一直等她回来，像过去一样每天都花费一定的时间想她，却不知为什么，想着想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记忆深处总有个姑娘，梳着高高的辫子走在学校的甬道上，她灵性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就像天上的星星。
“三月桃花随水转。”他用手指划着书皮，喃喃自语。
“又想谁呢。”朴世臣抄起凌俊手下的书：“《小王子》……云寒的那本？”
凌俊抽走书装回了书包：“走吧。”
“别着急回家啊，我今天听学生会的人说下周他们大四的来交开题报告。”朴世臣挡住了凌俊的去路。
凌俊脑子里飞快地掠过“陈允琳”三个字：“她也来？”
朴世臣煞有介事地阴笑：“嘿嘿……”
凌俊见世臣故意卖关子，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
其实他的急切大家都晓得，只是令众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一涉及到陈允琳凌俊就是这副哀怨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从头到脚像个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