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浅陋
“陈允琳一直想偷拍你都没成功，这次我就当帮她。”志叔的声音从镜头后面传来。
灿然仍旧低着头，并且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纸屑：“她拍我干什么，天天在一起。”凌俊突然发现这是个说话做事让人觉得格外踏实的男孩，也许这就是陈允琳常常挂在嘴边的“安全感”。然而这样的神态和动作，沈凌俊一辈子也佯装不来。
凌俊没有继续看下去，他把手机递还给志叔，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记忆的碎片：“去年？摆在这里的那颗树是给陈允琳的？”他依稀记得那是一颗很特别的圣诞树，不同于国内庆祝圣诞的那些橡胶和塑料制品。
志叔点点头：“想起来了？”
“我记得摆在这里好几天。”凌俊清楚的记得，思燕很喜欢那棵树，每天世臣都会陪她来这里，直到圣诞节过后这棵树才消失不见。
“是啊。”志叔随手把手机扔进抽屉里，“陈允琳高烧了三天，一直没来取。”
“她怎么那么弱？”
“女孩子嘛，出来进去冷热交替，总是容易生病的。”志叔边擦桌子边感叹，“那时候陈允琳的爸爸外出考察，妈妈要照顾患病的姥姥，最后是明涵和灿然两个人一直守着她过了圣诞节，大概一个礼拜时间她才好起来，结果圣诞树也不新鲜了。”叹了口气志叔突然兴致一起，神秘兮兮地问凌俊，“你知道周灿然送了她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飞机票？篮球？”
志叔白了凌俊一眼：“就你这思路，完全不适合你的形象……”志叔叹了口气，继续道“他送了陈允琳一个古董航海望远镜，很漂亮！”
凌俊苦笑：“是挺浪漫的，您忙着，我走了。”说罢他夺门而出。
“哎……”志叔没来得及叫住他，“还有一摞书没上架……”他自言自语着，突然想起周灿然在的日子陈允琳总是快快乐乐的，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就算闲暇时间来这里帮忙也总让人觉得她不知疲倦。而今呢……似乎有人让她失魂落魄，总是望着窗外出神，她又是在想谁呢？是远在德国的灿然，还是心系着云寒的凌俊。
走在回家的路上，凌俊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志叔手机中的视频影像。今天之前他从没把众人对周灿然的传言放在眼里，也从没在意过谁是周灿然。曾经在他眼中，唯一能凭借一身风采叱咤校园的，除了他自己大概就只有秦皓炫了。但今天，他的的确确被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周灿然震慑了，虽然是手机中的录影，但他眼中的宁静和悠远、他沉稳的行事作风、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风度……无一不令人折服，而这正是凌俊所没有的底蕴，而这种底蕴叫做“成熟”。
如果说沈凌俊站在舞台上当着众人为蔡云寒唱首歌是一件令女孩子们向往和倾慕的事；如果说秦皓炫为某个喜欢的女孩导一出校园剧是一件令人瞠目结舌又喜出望外的事；如果说朴世臣为程思燕参加了舞蹈界的高校联赛并一举夺冠是一件令人感动和动容的事……那么周灿然所做的事——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书店里，为陈允琳摆一棵圣诞树，又把精心准备的礼物藏在树下的花盆里，是否显得更真实而浪漫，就好像是童话中最不起眼的情节，却藏匿了最浓郁的情感。比起先前几个人的浮华，他此举是否来得更实在和妥帖，来得更暖心。
在这个故事里，唯一能证明周灿然在意陈允琳的人，或许只有志叔一个，但画面中那男孩的幸福和雀跃、忐忑和期待，那样切切实实地充斥着那些永恒的瞬间。在这个小书店里，即便女主角没能按时把那棵圣诞树搬走，没能在圣诞夜拿到她的礼物，不可否认的，那棵树在所有见过它的人心里，早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曾经他们都那样羡慕那棵树的主人，猜想她一定是小镇上唯一的公主，能够这般切实地拥有如此浓烈和深沉的爱，却没想到，她竟是这里最平凡的那个姑娘。
雪花纷飞，悄悄地落在地上，然后静静地融化，又在干冷的风中蒸发，不留一丝痕迹。就如同陈允琳的出现和消失那般不知不觉没有征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轻来，轻去。
圣诞节就要到了，这雪下得真及时啊……
陈允琳看着墙上那幅拼图出神，她想把这一幅也送到志叔店里去做装饰，却又不知这样做究竟她自己日后会不会舒心，如果这样做了她便不用每天一看见这画便想起画的背后那些一言难尽的故事；如果没这样做，每天看着这画时心里也多几分宁静。于是她就这样出神地看着，看到脖子酸了，眼睛累了，天也黑了。
“允琳，明天就要去实习单位报到了，今天早点休息吧。”妈妈拍了拍陈允琳的肩膀，又把女儿搂在怀里，“别看了，去睡吧。”
陈允琳没做声，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转过身又默默上楼去。
坐在床前，她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和落了一地的白雪，竟觉得自己不像是呆在中国，倒像是在美国或者英国。而她就是那个坐在充满了幽静与凄凉的小屋里的姑娘，在雪落的时候看着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想着白天的时候学校里会有多么繁华，又会有多少人背后议论她和那些男生的事……而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学校里总是有一个帮她挡去闲言碎语，愿意无条件相信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众人眼中“高帅富”的典范，又懂得生活情趣，最重要的，这男人在乎她。
这样的男人会是谁呢？
陈允琳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那个手工相册上。
凌俊总是幼稚的，而且他们只是朋友，说亲近些“知己”罢了。只有灿然心里装着她，可是既然装着她，为何又要如此伤人，走也不打声招呼呢？
陈允琳觉得头疼极了，她原来觉得的爱情如今在她眼里再也不单纯了，旁人的猜忌和诋毁，对方的承诺和忽视，她觉得自己太幼稚太狭隘了。她的生活一直都被那些男孩的名字充斥着，现在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有多么浅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