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喧嚣散尽
月亮河公园。
玛格丽莎.泽莱望着周围熟悉的景物，心头却涌起一股恐惧。她早该料到的，裘克作为一个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是必然会参与到这场实验中的。或许，他们之间仅存的一丝情谊在那个可怖的夜晚就已经消磨殆尽了。
笼子里的狮子在看到玛格丽莎走过时终于有了一丝活力，它慢慢挪到笼子的另一边，冲着她发出低沉的呜咽。玛格丽莎的目光在它身上停滞了一瞬，她抬手抚了抚狮子的鬓毛，便飞快地朝着马戏团内跑去。八音盒被精准地放在板子中间，粉红色的音符像俏皮的精灵，一圈圈向外扩散着。在这优美的乐声中，玛格丽莎不禁加快了手上破译的速度。
几乎是在玛格丽莎加快破译的同时，右上角属于杂技演员麦克的图标变为受伤状态，玛格丽莎甚至能隐约听到那夹杂着不甘与恐惧的喊叫。
………
瓦尔莱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猎物，没能躲过燃烧弹令她十分烦躁。等到自己从燃烧弹的控制中摆脱，麦克早借着受伤加速跑远了。她抬手，更多层层叠叠的蛛丝遍布四周，她的速度也随之提升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进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瓦尔莱塔变得有些兴奋。眼见麦克还试图用粘土弹抵抗，她也不再犹豫，蛛腿上寒芒一闪，精准地划过麦克的脊背。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麦克无力地半跪在地上，任由鲜血流下，在地上绽开一朵朵殷红的花。
“……放过我，我能帮你杀死他们。”麦克喘息着道，“既然你我的敌人是相同的，为何又要互相残杀？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
她曾天真地认为善良可以解决人与人之间的一切问题，因而无论是在马戏团还是在庄园，她都一昧退让，希冀自己的友善宽容能融化他人心中的寒冰。直到那柄名为善良的利刃一次次插入她的心脏，让她身处痛苦的深渊，她才明白善良原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这一次，她不会心软了。
麦克的血条临近过半时，裘克才慢慢悠悠来到椅子附近。瓦尔莱塔背过身，假装没有留意，等到裘克贴近时突然回过头，吐出一口蛛丝。裘克的救人动作被打断，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再次摸上狂欢之椅上的荆条。瓦尔莱塔终于忍不住了，向着椅子的方向极快地甩出一刀。裘克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在“飞轮效应”的帮助下，他成功让这蓄谋已久的一刀打在了椅子上。
随着麦克被救下，头顶的信息条也变成“三台密码机尚未破译”。
出人意料的是，麦克面对眼前的救命恩人竟无半分感激，反而目光凛冽，紧盯着前面的裘克。
似乎是感受到他仇恨的目光，裘克回头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想为你的父亲报仇？未免太幼稚。”
麦克的神色一瞬间冷下去，他不再与瓦尔莱塔周旋，两次完美的花球跳跃成功拉开了距离。现在，瓦尔莱塔面前的只剩下哭泣小丑裘克。
事实上，当裘克手中的匕首堪堪划过她的脖颈时，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瓦尔莱塔试图用同样尖利的蛛腿反击，然而滞笨的机械外壳阻碍了她的行动——裘克敏捷地躲过那抹寒芒，用火箭冲刺将她逼到角落。
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瓦尔莱塔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的做法。她万万没想到，摆脱了庄园主药物控制的求生者们竟然如此强大，俨然已可以与监管者们抗衡。
小丑扭曲的笑声逐渐逼近，短小的蛛腿已经不能对其造成威胁。暗红的天幕下，裘克的眼神无比狠厉，他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正进行着蜕变后的第一场狩猎。
借着她空刀的间隙，裘克已然扑上了她的机械外壳，匕首逐渐靠近，瓦尔莱塔甚至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瓦尔莱塔，我真要谢谢你，你的软弱和犹豫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否则，还真没这么容易得手呢。”
阴恻恻的声音让瓦尔莱塔心头一颤，她晃动着残缺的身体，尝试凭借坚硬的金属外壳把裘克甩下去，却是徒劳。
“我一直不明白，像你这样的畸形人，为什么总能收获比我更多的鲜花和掌声——就凭你那丑陋的怪物外壳？一个瘦弱的机械师做出来的破烂也值得别人欣赏？”
嫉妒与仇恨的火焰包裹了裘克的双眸，他扬起匕首，朝着下方重重一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瓦尔莱塔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自己坚硬的外壳上。温热的液体飞溅，是熟悉的甜腥味道。
………
麦克的拳头来得比裘克的刀快一些，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裘克，脸色阴沉。他捡起刀，挂到自己的腰间，而后抓住裘克的衣领，用力拖拽着。
瓦尔莱塔默默地跟着，心中惊魂未定——如果不是麦克及时出手，她此时或许就是一具尸体了。
月亮河边，麦克费力地把裘克放在河边，望着那平静流淌的河水，他棕色的眸子有些失神。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步向着倒在地上的裘克走去。
“哗啦——”
物体入水的声音响起，麦克却仿若无事一般，他最后看了一眼裘克的脸，心中默念一声抱歉，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裘克活着一天，喧嚣马戏团的秘密便存在一天，他也就提心吊胆一天。于他而言，真相远比事情本身更重要，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真凶，自己却早已疲惫不堪。
麦克隐隐有预感，如果他知道了马戏团背后的秘密，那么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那些死在庄园里的人更好——要么便是因为愧疚和恐惧自杀，要么便是为复仇在庄园里了结此生。
永远埋葬秘密的同时杀死一个可能的凶手，怎么看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