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归途
坏人既然抓了他们，迟早会露面的，小莲心里这样想着，便静静的等着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天，这三天他们没有水，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就被关在这里。
都是些小孩子，饿得很快就没有力气了。
小莲坐在墙角，有一个女孩倒在她的肩膀上，喃喃自语：“我想爹娘了，娘做的肉粽子最好吃了，娘，我想你……”
小莲看过去，那个小女孩眼角还有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因为饥饿，腹部很不舒服，一圈又一圈的疼痛萦绕着她。
小莲捂着自己的肚子，尽量让自己蜷缩在一团，如同还未出生的婴儿一般，这样疼痛能减轻些。
终于在第三天之后，有一大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打开了大牢门，与此同时，食物的香气传来。
小莲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更饿了。
这些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帮蜷缩在一起的小孩子，其中一个揭开了斗篷。
这个人长得极丑，脸上有无数的疤痕，就像蚯蚓一般盘横在脸上。
几个小孩子被吓得大声尖叫。
“你们饿了吗。”
这个怪人环顾四周，突然问出一个问题。
这些孩子都不敢说话。
“问你们话，你们饿了吗。”
怪人再次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
突然，怪人举起鞭子狠狠的挥舞了下去，鞭子破空的声音传来，这些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连忙附和：“饿，我们饿了。”
“这就对了嘛，早这么听话就免受皮肉之苦了。”
怪人的声音很难听，沙哑中带着一丝诡异，就像是爹娘口中的夜叉一般。
“既然你们饿了，那你们想不想吃东西。”
坏人掀开红布，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食物，有最粗糙的白面馒头，也有香喷喷的烧鸡，要不是他们放食物的地方够高，估计这些饿极的孩子都已经扑上去了。
“想。”
这些孩子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回答。
“很好。”怪人抱着双臂，突然袍子一挥。
有两个黑袍怪人抬上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耷拉着头，悄无声息。
他被拖到了牢房中间的柱子，两个黑袍用绳子把他给绑起来，随后其中一个人给他吃了什么，那个人突然就像是恢复了生命力一般醒了过来。
但是他没有说话，口中只是啊啊啊的，就好像是个哑巴一般。
哐当一声，领头的怪人扔给这群孩子一个匕首：“要想吃东西？听好了，在他身上划一刀。”
几个孩子被吓坏了，他们曾经都是好人家的孩子，才三四岁的年纪，在来之前都还在父母怀中撒娇呢，如今竟能让他们用匕首伤人，这对于孩子来说简直颠覆认知。
“谁先来。”怪人无视孩子们的惊吓，问到。
当然没有人愿意，怪人伸出了一只手指，手指在孩子间流连着，突然指定的角落里的一个小男孩：“你先来。”
“不，我不要！”小男孩满面泪水，大哭出声。
怪人眉头一皱，突然一道暗器直接射中小男孩的心窝，小男孩扑通一声倒下去，没有了气息。
孩子们的尖叫又是一阵此起彼伏。
“不服从命令，这就是下场。”
这个小男孩就倒在小莲的身边，小莲情不自禁的往旁边挪了挪，眼中都是泪水，爹，娘，你们在哪儿。
“你来。”
怪人又指定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颤颤巍巍的捡起匕首，闭着眼睛大声喊道：“我饿！！”
随后，便在那个男人身上乱划了一刀。
顿时，男人的胸膛上添了一道伤口，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做得不错。”
怪人鼓励式的勾起嘴角度扔给小女孩一个馒头。
小女孩捡起馒头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大口大口的把馒头塞进嘴里。
“你。”怪人又随手指了一个小孩。
先前那个说不要的小男孩尸首还躺在旁边，这些小孩根本就不敢拒绝，尤其是在已经有一个人开头的情况下。
他们闭着眼睛，在男人身上留下一条又一条深浅不一的伤痕，男人痛得嗷嗷直叫就是不能说话。
等到小莲看过去的时候，男人的胸口早就一片血肉模糊。
这时，黑衣人才注意到一旁一直没有动的小莲，只剩下她了。
他把匕首递给小莲：“小丫头，就剩你了，你想违抗命令？”
小莲咽了一口口水，接过那把匕首，缓缓的走向男人。
男人看着小莲，神色悲戚，似有恳求。
“你在求我。”
话音刚落，男人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与其他小孩闭着眼划一道蒙混过关不同，小莲大睁着眼睛，举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插进男人的胸膛。
男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突然倒了下去。
怪人忙走过去，取出男人胸膛的匕首，探了一下鼻息：“没气了。”
小莲的脸上被溅上了点点血点，稚嫩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怪人突然呵呵笑了两声，他的笑声特别难听，就像是嗓子被卡住了一般。
小莲体力不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她已经饿了三天，早就已经没力气了。
那怪人直接把桌上的一包食物扔给小莲：“小丫头，拿着。”
小莲才刚刚捧起热气腾腾的食物，随后双脚离地，怪人举着她坐在自己的肩膀，关上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怪人体型高大，每走一步便有山崩地裂之势。
随后，小莲随着他七歪八拐来到一个华丽的房间之内。
怪人放下她，一个满头白发年轻男子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怪人说道：“主人，今年有一人合格。”
“哦？”
那个人的声音格外尖细，缓缓扭过头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如同马戏团的小丑一般，但又透着诡异，让人感觉这不是脸，而是面具。
“就是她。”
怪人说完，缓缓他往后退了下去。
小莲思考着刚才怪人说的话，合格的只有一个人？那刚才那些小孩就被视为不合格。
不合格会有什么下场，小莲不敢往下想下去，她也没有精力去理会别人的下场。
她就站在那里，吃着纸包里的食物。
年轻男子左右踱步，长长的袖袍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
突然，年轻男子拿出一个用琉璃装好的药水。
瓶塞打开，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小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莲摇头，这药水味道如此刺鼻，她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这个东西将会用在你的身上，放心，它绝对是好东西。”
“它能让你变强，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道修？魔修？统统不是你对手，你的实力会立竿见影，一日千里。”
“不过，万物有得必有失，用了这药水，你绝对活不过二十岁，可那又如何呢，与其碌碌无为的活一百岁，一千岁，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在人世间存在十几年，我说的对吗？小丫头。”
“你应该感到庆幸，天底下可就只有这一瓶药，来吧。”
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诱哄，小莲眼神茫然不对焦，缓缓的朝他走了过去……
十年后，天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惊雷撕裂夜幕，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打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一艘大船在河中，如一片风雨飘摇的落叶一般，因为狂风呼啸，船身被吹得摇摇欲坠。
两个负责拉床帆的汉子湿透了全身，仍然站在风雨中。
其中一个汉子跟同伴说道：“这一趟一直顺风顺水，偏偏到了这儿下这么大的雨，还好快到了，不然吹这么大的风，船帆还真不好控制。”
“谁说不是呢，快点儿拉，拉完这趟就可以回去拿赏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长河的两岸，茂密的树叶中，一个少女以悠闲的姿势躺在树干上，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双眼睛却如同猫头鹰一般锐利，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盯着缓缓飘过的大船。
负责扬帆控制方向的汉子看到了前面停岸的地方：“你看前面，过去就可以靠岸了。”
“是啊，抓紧点，只要船靠岸的把货卸下去，咱们就可以回家了，这大年三十的，早点回去吃年夜饭。”
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本来精疲力尽的汉子又有了使不尽的力，开始拉床帆。
大船缓缓驶向对岸，突然，岸边的芦苇从中传出嘤嘤嘤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细弱的哭声。
哭声传到两个汉子的耳朵里，两个汉子面面相觑。
“杨老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猫，好像是猫叫吧。”
“这大雨天的哪来的猫，我怎么听着像是一个人。”
“什么人，这鬼天气没有猫难道就有可能有人？别胡思乱想了，快走吧。”
“嘤嘤嘤……嘤嘤嘤……”
声音越发的清楚，那个汉子忍不住了：“杨老二，我没听错，真的有人，好像还是个女孩。”
“你看那边！芦苇丛里！”
率先发现哭声的汉子用手指着芦苇丛，芦苇丛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女孩的脑袋。
两个汉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年三十的，谁家的姑娘会跑到这里来淋雨，嘤嘤嘤的哭？”
他们把船锚抛到对岸，固定住了行驶的大船。
两个汉子脚点在床锚上，两个空翻落在了芦苇丛中嘤嘤哭泣的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
她的瞳孔黑得非常纯粹，如同被雨洗刷过的天幕一般，没有一丝杂质，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人呢，你家住在哪儿。”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声音娇弱，抽抽嗒嗒的说道：“我，我家住在柳村，我出来买炮仗，结果迷路了，嘤嘤嘤……”
“住在柳村！”其中一个汉子对同伙说道，“杨老二，我们卸了货还要把这艘大船开回去，好像就会经过柳村。”
“你的意思是把她捎上？”
“只是顺路而已，不然扔一个小姑娘在这淋雨，你看得下去吗，咱家里也是有女儿的人，她迷路了，她家人现在该有多着急啊。”
杨老二有些犹豫，把同伙拉到一旁低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过往有多少船只遇害你又不是不清楚，在这个时候同情心泛滥，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担当得起吗，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那个汉子扭头看了蹲在芦苇丛中的小女孩一眼：“可这只是一个小姑娘，就顺带捎一程，应该没事吧。”
杨老二叹了口气：“好吧，那到了柳村赶紧让她下船自己回家。”
得到杨老二首肯，汉子这才走上前去：“小姑娘，你跟我们走吧，我们的船待会儿也要经过你们村，我们顺带捎你一程，到时候你就回家去吧。”
“谢谢，谢谢叔叔。”小女孩的声音又娇又软，汉子一听就想到了家里的女儿。
想到卸了货就可以返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年三十了，他加快了速度把小女孩拉上船：“快点快点，马上就看到对岸了。”
小女孩一双小脚踩上了甲板，透过灯光，杨老二看清楚了小女孩的全貌。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袄裙，梳着一对双髻，额前黑黑的直刘海，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一般，鞋子里面都全是水，被雨水冻得全身瑟瑟发抖。
要是他们放任不管的话，还真的有可能在雨里面被冻死。
杨老二口中喃喃自语：“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看来是我多心了。”
最开始发现小女孩，也就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汉子把小女孩儿往船舱里面带：“小姑娘，进去躲雨吧，放心，我们都是好人，里面几个叔叔正在吃东西呢。”
小女孩怯怯的跟在汉子身后进了船舱，船舱里面有好几个汉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吃着锅子，其中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气氛好不热闹。
汉子带进来的小女孩让热闹的气氛夏然而止。
“廖六，你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小姑娘。”
“哦，她是我们在芦苇丛里发现的，出来买炮仗迷路了，她住在柳村，待会儿把货卸下去之后我们要把船开回去时也要经过柳村，我心想顺路也不耽误什么事，就捎上她了。”
“廖六啊，你总是这么菩萨心肠，就不怕遇到刺客？你也不想想最近多少船只被刺客劫了。”
廖六一脸纯朴：“咱们这么多人呢，这就是个小姑娘，让她上船了不也没事吗，大家体谅着点吧。”
“小姑娘，你先待在这儿，那里有凳子，我要出去继续拉船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