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两只蝼蚁
外城，一间破落的小院。
月色如洗。
小院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放着几份熟食，两坛酒。
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举碗共饮烈酒。
高个子一口饮尽烈酒，面色狰狞地咧了咧嘴，放下酒碗挤眉弄眼道：“方兄，快把你抓到的女鬼放出来看看。”
矮个子优雅地放下酒碗，微笑道：“鬼物有何稀奇，宋兄想看女鬼，自己抓去便是。”
“嗐！我一介武修，不懂道术，让我杀鬼物尚可，捉鬼哪里懂得。”高个子自嘲一笑。
“习练道术有何难，宋兄若有意习练道术，我教你便是。”
“此言当真？”高个子眼睛一亮。
“骗你作甚，会长曾言，万仙会众兄弟亲如手足，手足至亲不必见外。”
高个子闻言咧嘴笑了起来：“方兄爽快！我敬方兄一杯，先干为敬！”
话落，单手抓碗，一口饮尽烈酒，随即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巴，自嘲一笑：“可惜我天资不够，道术……怕是此生难以习练了。”
武道一途，是公认的上不得台面，世间修士习武者：
一是境界底下，无法习练术法之人，因此，武道被当今修士当成启蒙学。
二是天资受困，学不会术法，练剑无果，无奈之下才走武道。
三是天才技多不压身，这种修士就不用提了。
高个子就属于第二种，笨的。
矮个子慢慢饮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放下酒碗后笑着安慰道：
“宋兄不必妄自菲薄，专修武道未必不可成为一方强者，你可知剑祖？”
“剑道之祖，这谁不知。”高个子闷了一碗酒。
矮个子点点头，敬佩道：“剑祖他老人家便是从武道中摸索出剑道，为上古修行界走出一条新路。”
“我哪里有剑祖之才。”高个子瓮声道，感觉他这个新认识的兄弟，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挖苦他。
矮个子笑笑：“不提剑祖，千年前那位绝世武修，以道境四品独战仙人而不死，宋兄未必不如他。”
“方兄，这位不是武修，他习练的是道宗锻体之术。”
“哦？是吗？呵呵，如此说来，倒是我记错了，该罚，该罚……”
说着，矮个子潇洒地饮尽碗中之酒，用衣袖轻擦嘴唇。
高个子感觉他这位兄弟，是在变着法讽刺他，但他没有证据，心里更憋屈了，猛灌几口烈酒后，借着酒劲醉眼朦胧道：
“方兄，这女鬼究竟有何稀奇，能让会长这般重视？”
矮个子笑而不语。
“方兄就透露透露，透露一点就成。”
矮个子想了想，笑道：“此阴魂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滴仙人精血。”
“仙人精血？”高个子瞪大了牛眼，吃惊道：“是哪位仙人的精血？”
当今仙人稀少，但凡成仙者，都是天下皆知。
“这我就不知道了。”矮个子摇摇头。
高个子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沉吟道：“仙人精血……对会长有什么用？”
他见识浅薄，只知仙人精血对阴物是大补之物，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用途。
“不知，方兄与我等候会长到来即可，会长的事你我不必多问。”
高个子点点头，洒然一笑，不再去想此事，拿起酒坛倒满酒，咧嘴笑道：“方兄，干！”
矮个子笑笑，正待倒满酒碗时，忽然月光暗淡，好似院落上方有一层薄云一般。
“怎么这时飘来乌云，晦气。”
高个子一边倒酒一边嘟囔，随意仰头一看，顿时身体僵住，酒碗里的烈酒溢出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矮个子见状皱起了眉头，也仰头看去，这一眼看去，淡雅的面色再也保持不住。
他们二人昨日傍晚才来到京城，没见过鬼脸面具发威时的姿态。
就在这时，矮个子怀里一面铜镜微微颤动，几息过后，一根手指从铜镜里伸出，指头上啪地一下燃起血色火焰。
…………
“找到了。”
慕容笙笙轻吟一声。
夜空上，面具虚影眼中的两道鬼火移动看向一点，好似在盯着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
王凡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横移，看向小院子的方向，淡道：“走吧。”
这一句话说的及其平淡，还带着一丝漠然的味道。
慕容笙笙头一次听到王凡用这种语气说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正待她掏出神兵御剑飞行，她的腰肢忽然被人环抱住。
扭头一瞧，王凡漠然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你干什么？”慕容笙笙微眯双眸，素手捂住了腰间荷包，青色神兵在荷包里震颤。
王凡脸色平静，语气淡漠道：“犯病了。”
话音落下，前踏一步，这一脚踩在了虚空上。
犯病了……慕容笙笙愣了一下，正要询问，忽地眼前景色极速倒退，好似周围的空间被扭转了一般。
愣神的功夫，她周围的环境大变样，脚下不再是王府正门，而是虚无一物。
发生了什么？慕容笙笙迷茫地环顾四周，随即眸光下落，一眼看到院中仰头的两人。
到了？？女太尉愣了一下。
王凡平静地看着矮个子，嘴唇微动：
“交出来。”
冷漠的声音在小院里回荡。
院中的两人方才还在盯着夜空上的面具虚影，一晃眼的功夫，头顶上空就冒出两个人。
一个人脸上还带着很眼熟的青铜面具，如同修罗恶鬼，着实吓了他们两人一跳。
再听王凡话意，目光一打量，巡仙司的官服入目，
不好！巡仙司的人！
两人大惊失色，刚才还称兄道弟的两人顿时一左一右逃窜。
他们两人只是道境五品，没有四品修士的统治力，就算斗得过天上两人，也不敢在城里跟巡仙司的道境修士动手。
逃，还有机会逃出城，战，一旦引起骚乱，那便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逃窜中，矮个子肠子都悔青了，他没想到昨夜放了李大壮一条命，竟然会引来巡仙司的人。
早知如此，他昨夜制住女鬼后就彻夜搜索李大壮，杀了李大壮，可是谁能想到豢养女鬼的李大壮会去巡仙司自投罗网。
“见官便跑，是贼非良。”慕容笙笙眯起双眸，没时间去管环抱住他的王凡。
只见她右手凝剑指，荷包里的青色神兵顿时飞出。
“云山……”
剑阵两个字还没吐出，鬼脸面具眼中鬼火外溢，整间院落顿时被一层血色火焰笼罩。
“砰、砰。”两声，院中逃窜的两人先后撞在血色火焰上。
不好！暗处有阵法师！
两人同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快速汇合到一起，望着天上的俊男女鬼严阵以待。
慕容笙笙憋回“剑阵”两个字，默默地放下剑指，冲天的青色神兵极速下坠，送到她手中。
随即眸光在院中两人身上扫过，落在矮个子的胸口上，那里有一丝血色火焰冒出来。
在他手里……慕容笙笙眸子微眯，冷声道：“交出女鬼，随本官进巡仙司伏罪。”
之前她只想找回女鬼即可，并未觉得抓鬼之人有什么错，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院中的两人闻言，对视一眼。
“方兄，不杀了他们是逃不掉了。”
矮个子看着高个子眼里的狠辣之色，凝重地点点头，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戾气，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
他们是五品修士，只要不面对太尉，就是都尉他们也不惧，进入万仙会的修士，都不是等闲之辈。
“太久了……”
这时，王凡冷漠的话音响起，漠然地看着院中的两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