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五肼出个王得善，

作恶多端罪连连，

搜刮民脂和民膏，

欺男霸女样样全。

这首顺口溜在五肼地界悄悄流传着。那年，自从于得江为王得善解了瘫软穴，王得善便如蛟龙入水、猛虎下山，实现了他横行乡里、称霸四方的宿愿。昔日里商贩云集，集市经营贸易繁荣，民风朴实祥和的五肼镇，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五肼商贾大户、经营名家的尹记倍受其害。尹掌柜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总欲拔之而后快！

尹掌柜忍无可忍，他便亲赴山寨，面见大当家的商量对策。因为尹掌柜身份特殊，大当家的金蛟龙得知尹掌柜上山的消息，便知会二当家的崔胜，亲自到山门外的二道点子迎接。所谓二道点子，是进出山寨的第二道秘密关卡。每当尹掌柜来山寨，都是先到这里落脚等待。崔胜骑一匹马，又手牵一匹马，见到尹掌柜不及寒暄，他为尹掌柜带上黑布头套，又扶身上马。不多时，二人便踏进山门，直奔大当家的秘密客室而来。

大当家的金蛟龙没有习烟嗜好，但也常备以方便待客。他从桌屉里拿出两盒得胜牌香烟，扔给每人一盒。二当家的接过又放回桌面，尹掌柜接了毫不客气的抽起来。尹掌柜吐出口中的烟气后，便把他和王得善结怨的情况，简要地给大当家的叙述一遍，最后说：“老尹我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时怎么就没斟酌斟酌情势得失，轻易就支持冯教练办那个训练班，真是失算啊！”大当家的不动声色的认真听完，落地有声的说道：“对付这厮，没有好办法，只有绑票上山！”尹掌柜不无忧虑的说：“这厮纠结了十几个当地的流氓痞子，还都配了短家伙，又加他腿功厉害、武艺高强，活捉不易呀！”崔胜果断的说：“只能智取，这厮嗜酒好色不？”尹掌柜回答说：“当然！据说猥亵遭塌了不少当地的美女俊妇，作恶多端！”崔胜笑着说：“这就好办啦！待我下山后再同你老尹谋划计策就是。”尹掌柜在山寨里住了一夜，大当家的美酒好肉的招待伺候了。次日早，还由崔胜送至二道点子，然后自行下山不赘。

九月初二出生的也是个男孩，老太爷给他起名叫士仁。百岁那天，正是腊月十二日。这一天，凡是收到请帖的亲朋故交，都来为婴儿士仁贺百岁。这回，尹秀娟的娘家人，男男女女的来了不少。而意想不到的是，孙文源一直崇拜的大姐夫白旭，也携夫人尹秀婷大驾光临。已经谋差的白旭，一扫当年青年学生那种热情奔放的性格，而变得沉稳练达。他身着深灰色笔挺的中山装，外披黑色毛料呢子大衣，雪白的袜子外面是铮亮的皮鞋，头戴呢料黑礼帽；更有意思的是，唇上、鼻下还蓄起短短的小胡子。面前这个大姐夫白旭的言谈举止、装束形象，与以前在他心目中的那个大打折扣，孙文源顿感有些失落，那种莫名的陌生感和拘束感油然而生。就在他想着这些心事，还不停的招呼客人的时候，白旭向他走过来微笑着打招呼说：“这不是当年的小妹夫孙文源吗？几年不见长成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啦！还记得我吗？”尽管刚刚自己心里的那种陌生感和拘束感还作用着，但他也不能为此失了礼数，就赶忙迎过去与白旭握手，并说道：“当然记得白旭大姐夫啦！”白旭忙从中山装口袋里拿出名片盒抽出一张递给他，并说道：“文源妹夫，将来如果到了省城入党、工作的事去找我，……”没等他说完，尹秀婷过来跟白旭说：“白旭，别刚在这里说话啦！咱们去看看小外甥。”又转脸看到孙文源接着惊呼道：“这不是小妹夫文源吗？啧啧！小伙子好英俊啊！秀娟好眼力呀！”孙文源赶紧和尹秀婷握了下手，说道：“大姐好！感谢大姐和大姐夫大驾光临！”尹秀婷拍了孙文源的肩膀一下，嗔怪地说：“文源见外了不是，我和秀娟可是比亲姐妹还亲噢！”白旭打趣的说：“看看，见了英俊潇洒的小妹夫又挪不动步了不是，你不是要去看小孩吗？走吧！”尹秀婷随着白旭转了转身，又向他摆摆手说：“文源，过年后咱们好好的聚一聚啊！”孙文源点点头，白旭说：“快走吧！”尹秀婷又回眸瞟了一眼，像不舍得似的跟白旭向后院走去。

孙文源在这里迎客，该来的应该都来了，没来的也没有几个了，客人们都三三两两的向后院走去。他想在这里再等等看，万一还有来的。借着这一霎的空挡，他拿出那张名片看起来，上面醒目的字是：“中国国民党SD省党部组训处干事”下行是“白旭”再下面的是电话号码和些小字。看到这些，他心里那种失落感更强烈起来。真得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没有道理。好像又有人来，他收起名片，向大门那里看去，倒是他丈人尹兆瑞和叔丈人尹掌柜哥俩驾到。他不敢怠慢，赶紧的迎上去接过二老手上的礼盒，并亲切说道：“爹、二叔，您老俩怎么也来了？您老俩不是都不在家吗？”尹掌柜乐呵呵的说：“俺老俩这不都回来了吗！来看看宝贝外孙子！顺便找你爷爷唠唠，多日不见还乖想得哩！”他丈人尹兆瑞就问：“你爷爷在后院里？”孙文源赶忙说：“我和二老过去。”

这回儿来的人多。饭堂里只能摆三桌，孙福常、孙贵新等和年青的都集中在这里。其余两桌，孙老太爷堂屋里一桌，安排上年纪的男客；文源他娘的屋内还放下一桌，安排岁数大些的女眷。

孙老太爷的堂屋里，这会儿还都很自觉，没有一个掏烟的。老太爷“咳嗽”了两声，倒是拿来哈德门说：“我是因为咳嗽不想抽，大家伙抽就是，不妨事。”说着就分烟，可各人接在手里后，又都放回到桌面上，没有一个点火的。老太爷寻思：文源还说的真对，只要我不抽，他们就没有好意思抽的。原来，孙文源领两位老丈人来到爷爷屋里后，见还坐着好几位，就拉着爷爷到院子里，悄悄的跟爷爷说：“爷爷，孙儿给您提个建议，您接受不接受？”爷爷咳了声说：“只要你的建议好，当然就接受！”孙文源就悄悄地说：“孙儿看着您屋里坐着七八根烟筒，这要都抽起来，您屋里还不得像着火一样！？还不呛死人！孙儿给您提建议呀，就是只要您老坚持不抽，各位保证都不抽！”老太爷寻思：刚才已经答应了，现在可不能反悔，就说：“我试试看吧，不过我也要硬憋着，咳、咳！”

确实，都没有抽烟的，没了烟雾缭绕，屋里亮堂堂的。空气纯净啦，满屋里是酒也香、菜也香！好像老太爷的咳嗽声也少了些。老太爷又欲擒故纵似的：“大家伙别刚顾了吃菜喝酒啊，来，都点上支。”说着，轻轻的咳了两声就分烟。各人还都给面子，不过接过去又都放桌面上。没有那呛人的烟味，好像各人食欲也大增，喝得也猛，吃得也猛似的。酒宴很快就结束。村里那几位老者，喝了几碗茶水后，就起身告辞走了。屋里便只剩了老太爷和两位亲家。尹掌柜笑着说：“亲家公，点上吧，别硬憋着啦！哈哈，哈哈！”老太爷心领神会地也“咳嗽”着大笑起来。尹兆瑞是出门在外的人，也没烟瘾，没明白里面的道道，只是随和着笑了笑。

老太爷咳嗽了两声，和尹掌柜抽起哈德门。尹掌柜笑着问道：“亲家公是大烟筒，不可能寻思这样的主意，是谁出的主意？”老太爷笑着说：“还不是你家女婿！”……老太爷转移了话题，问：“亲家侄子，你家的铺子还没有开张的？”“有那个混蛋扰乱着，开了门也没生意！他一直记恨着当年那个仇，故意的找茬，逼着我卖地、卖房子、卖铺子，最后由他收了去。”老太爷很同情的说：“就没有人治了他！”尹掌柜像是回答，又像自言自语的说：“应该快了。”……老太爷总算想起了那件事：就是拜托文源他丈人帮忙推销蚕丝的事。老尹家哥俩听明白亲家公的意思，尹兆瑞说：“自‘九一八’后，日本全面占领东北，使得日本货充斥国内市场，造成国内产品大批积压，销路不畅。不过，我瞅机会试试看吧。”老太爷气愤地说：“这小日本也太嚣张了吧，不在自家国土上好好待着，来咱中国当强盗。国民政府就任其横行霸道！？”尹掌柜是万事通，就说：“国民党老蒋刚顾了收拾共产党了，哪有心思去抵抗小日本！这小日本如果在东北待着还不安份，再打进来，那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就成了亡国奴，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老太爷咳了声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唉，国家乱得不成样子，咱们也只能甘叹气，只要咱们这小地方平平安安的，过一天算一天吧，唉！”

豹伏寨主金蛟龙之女金明珠，十多年前收养过五六岁的女童。这个女童是当年她爹金蛟龙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女童长相俊俏水灵，金明珠看着喜欢就收到自个屋里，当女儿带着并教她习文练武，还给她改名子叫金翠玉。十多年过去了，金翠玉长成了大姑娘，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儿！三年前，二当家的崔胜与金明珠大婚之后，大当家的金蛟龙就安排崔胜到沂城密秘买了房产。打那之后，金明珠就带着金翠玉和自己的两岁女儿，在沂城过起了正常的民间生活。崔胜隔三差五的过来探望小住。

这一天，崔胜驰马来到沂城的家里，在举手投足、行动静止之间，金翠玉那蜂腰柳荡的身段和那红润皙白的容颜，令崔胜有了主意，产生了灵感。他招招手要金翠玉过来。金翠玉忽闪着大眼睛问：“胜爸，什么事吧？”崔胜有些顾虑的说：“翠玉，胜爸想带你到北乡骈邑县玩玩好不好？”金翠玉凭着一身武艺，也是活泼好动的脾性，就说：“当然想去啦！”崔胜说道：“可是去了要受些委屈，还有安全之忧，你也愿意？”“跟着胜叔出去，我什么也不怕！再说，我这一身的武艺还能白练了！”说完，还来了个玉手捞月的招式。崔胜竖起大拇指，夸道：“好！像我崔胜的干闺女，就这么定啦！”领着孩子刚进门的金明珠就问：“什么事就这么定啦？”翠玉迎过去接过她手上东西，就说：“明妈，胜爸要带我到北乡里玩玩。”“北乡里有什么好玩的！”金明珠果断地说：“不能去啊！”。崔胜说：“这是大当家的你爹，我那老丈人安排的任务，不是去玩！”金明珠又说：“什么任务呀？找到俺翠玉的头上！”崔胜强调说道：“这个任务还非翠玉莫属！”金明珠道：“受屈涉险的事更不能去！”翠玉就过来抱住金明珠的胳膊晃了几下，撒娇的哀求道：“明妈，您就要我去吧，没有危险的，再说跟着胜爸您有什么担心的！？”崔胜向翠玉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求她没用，咱们要走就得躲着她悄悄地走。金翠玉会意，就不再缠磨她明妈，还故意说：“不去了还不行吗！”

入夜，崔胜找了本厚书在客厅里看起来，借此消磨时间。金翠玉也明白胜爸的意思，就在自个屋里不动声色的妆扮了一番，只等着那个信号。领着孩子到楼上睡觉的金明珠，知道丈夫心里的小九九，也清楚丈夫的脾性，只要他想干的事是谁也拦不住的！她还明白，丈夫这次起用金翠玉，肯定是用美人计制敌。她想：虽然是丈夫和翠玉的武功厉害，但对手是什么情况难以预料。所以，既然挡不住，她也要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