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仇得报
“开门!”
江莫离大喝道。
“他谁啊!”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睁开疲惫的眸子,赫然看见城门外不远处矗立着一道黑袍人影:“大半夜的号丧呢~”
“啊?啊~”
另一位士兵杵着长枪,摇头晃脑的擦拭着嘴角的口水,目光眩迷的四处寻找兄弟所说的人影:“可能是赶早进城的吧,不碍事。”
说罢。
继续低着脑袋,眼皮不断打架。
“哦~”
士兵本就不多的责任感瞬间被击溃,迷迷糊糊间疲倦突然又卷上了心头,只能任由它去的歪着头继续闭目养神。
“嗤~”
江莫离举起背后崩布袋缠住的大锤,大脚一踏,地面崩裂:“看锤!!”
轰隆隆~
轰隆隆~~
剧烈的轰击声,将西城门的居民惊醒,漆黑无比的京都瞬息燃起诸多火把:“快快快!有人攻打城门!!”
范府。
厢房。
熟睡中的范德彪蓦然惊醒,望着如同往常般寂静的房间,不知为何脸上扬起了释怀的笑容:“你还是来了。”
寂静。
就连夏日独有的蝉鸣也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在。”
“我等你,已经等了一年了。”
范德彪杵着拐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缓缓走到空无一人的庭院。
寂寥无声。
只有风扰动树枝的沙沙声。
范德彪却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那种恶意是那么的肆无忌惮,不断的冲刷着他的大脑皮层。
“暗影?”
“云慕离?”
“李沐云?”
“该叫你什么名字呢?”
“我想了很久,吃饭的时候在想,发呆的时候也在想,睡觉前依然在想,终于在某一天我在鉴查院的地牢遇见了一个少年,他是那么像的你,他却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那一刻,我似乎知道了。”
“少年,曾经的那个少年,所有的一切就在我这里终止吧。”
范德彪苍目荡起回忆。
“你怕了?”
略带嘲讽的戏谑声响起。
范德彪抬头,看着面前蓦然出现的人影,咧嘴一笑:“死亡啊,谁不怕呢,你不也一样么,不然也不会在一年后再来找我,当年你本可以在走进京都那一天杀了我的。”
“说得没错。”
李沐云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种淡漠的表现,令范德彪略微诧异,旋即释怀一笑:“死到临头,我又何必惹怒你心头不快,原谅老儿死前口出狂言吧。”
“自然。”
李沐云不可置否。
“我知晓你祸不及家人,这个结局我在满意不过了。”
范德彪轻轻扭转拐杖,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朝李沐云递了过去:“这柄剑,名为秋水,是老儿年少时耗尽家族十年所揽的财富,寻了一位锻造大师打造出来的神兵。”
“它也参与了当年的灭门之祸。”
“此刻,让它将这一切结束吧。”
细剑一出,顿时寒芒四溢。
恰逢金鸡破晓之时,潮湿的水气顿时在剑身上凝结细小的水珠,顷刻间滑落至地面。
“剑,好剑。”
“人,却不行。”
李沐云接过剑,轻轻用手指划过剑锋,一道细微的血痕骤然出现。
几个呼吸间。
手指的血痕逐渐愈合,光滑如玉。
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经历了数十年刀光血影的范德彪此刻也是心神震颤:“不愧是暗影中的王者,这般体魄,不愧于宗师之下第一人的称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少年时便聪慧无比,这般道理你应该清楚。”
“但错就是错....”
“小老儿认!”
范德彪颤巍巍的双膝跪地,满怀歉意的磕了一个响头。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叶轻眉。”
“可惜,所有人都不容她。”
李沐云将秋水插在一旁,盘着腿安稳的受了这一拜。
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
我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
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此为我心所愿。
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作为鉴查院成立之始就加入的老人,范德彪对这篇碑文几乎是倒背如流。
“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说实话,有些可笑。”
“她在世的时候,所有人都尊敬她,所有人都视她为神明,但依然还有大部分人在暗地里做些肮脏的勾当。”
范德彪眼底闪过一丝崇拜,更多的却是无尽的迷茫。
他无能为力。
拥有微末力量的他根本影响不了任何结果:“整座城的人都在杀她!整座城!整整一座城!!”
“叶家数千属从,坚持不到三个时辰。”
“其中不乏九品,八品的武者,却如同蚍蜉撼树,渺小的像一条丧家之犬。”
范德彪喘着粗气,浑身抽搐。
似乎回忆起那一天,远超死亡的恐惧降临。
“你说的太多了。”
李沐云凝眉,似乎能从他绝望的语气中感受到那股惨烈。
“死~之前~”
“不说~不快~”
“赫赫~”
范德彪苍老的双眼血丝遍布,如同回光返照般,孱弱的气血开始蒸腾,却又像风中残烛般脆弱。
“文字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强。”
李沐云安然起身,抽出秋水剑,横在他的脖颈:“它会发芽,它会成长,哪怕只有萌芽,依然证明它存在过。”
“谢谢。”
范德彪一怔,颤抖的身躯逐渐安宁,苍老的双眸缓缓闭上:“来吧。”
呲。
寒光凛冽。
秋水剑在一旁摇曳,红色的水珠被土壤贪婪吸取。
“咯咯咯!”
破晓声骤然响起。
太阳似乎也听到了,缓缓伸了个懒腰,从漆黑的被褥中翻过身来,照亮了极远处的山巅。
范德彪依然跪在那,腰肢却十分笔挺,昂起的头颅面带微笑,似乎看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是那么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