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油画艺术的发明
凡·爱克兄弟二人发明了调配颜色的新方法。
古希腊画家一直在试图寻找一种和颜料相混之后,能使颜料的颜色一直保持鲜艳的物质。为此他们拿醋、蛋白以及其他很多可以和颜料混合的东西来做试验,但始终都没有成功。几百年以来,画家们一直在寻找着这种东西,在找到之前,他们只好把画画到潮干的墙壁之上。
这种方法,假如对象是可以移动的,就会显得很是笨拙。画家们一般先在木板上蒙上一层布,再在布上抹上几层掺胶的石膏。之后学徒们再花很多时间打磨它的表面,直到它看上去有如打磨完好的大理石。画画之时,画家们一般用绿色或棕色的颜料打底,这和将铅笔画画在石印板上一样。打底要花费的时间很长,打好之后画家才开始用加入鸡蛋的颜料绘画。这种方法的缺点是绝对不能改变,必须一笔“到家”。意大利人曾做过油加蛋白的试验,然而并不成功。直到有两个被他们看作尚未开化的北方画家给他们讲述一种比较好的方法为止,他们一直都在试验之中。
意大利人经过打探,终于知道了发明人的一些信息。他们是比利时马那希克的于倍·凡·爱克和约翰·凡·爱克两兄弟。两兄弟中,哥哥于倍比弟弟约翰大15岁。传说两人都在意大利学习过,但没有谁知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然而,我们至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两人的画派和那些伟大的意大利画家所创的画派是大不相同的。
意大利画家的前身是马赛克镶嵌画工艺师,最初培训佛兰德画家的,是那些用金银粉描绘插图和撰写书稿的专家。他们撰写的那些书稿具有昂贵的价值,因而在低地国家具有很大的需求量。在财富方面仅次于佛罗伦萨的根特和布鲁日的居民愿意花钱聘请他们。这个地方在欧洲两地都和大海相连,但又与大海有着一定的距离,故海盗不易袭击他们。另外,这个地方还通过几条河流和欧洲内陆直接联系,因此能成为北欧和英伦三岛之间的中转站。
当时的英国很少与其他国家来往。由于受到斯堪的那维亚及日耳曼人的侵犯,英国有好几个世纪的时间不曾跨出过北海之外。在之后诺曼底大公又把它征服,以至于它不仅服从了这个征服者的语言,而且还认同了它的建筑及其他艺术。具有诺曼底风格的达勒姆大教堂就修建于此间的1093年,那时黑斯廷斯战役已过去了27个年头。这个教堂修建了一百多年的时间,而到最后却根据时尚改成了哥特式的建筑。从此之后,英国的多数教堂都采取了哥特式的风格,比如韦尔斯教堂、彼得伯勒教堂和成斯敏斯特寺(当然每个建筑都有很多修改)。
被诺曼底大公征服之后,英国的艺术虽然进步了很多,但它的商业却远欠发达。当时英国的现状是封建割据,内战频繁,根本不能发展什么工业,所以直到中世纪它也只能出口羊毛等初级产品。而同时的佛兰德地区却一片安宁和谐,他们利用英国这种混乱的困境,将从英国低价购买来的羊毛纺织成毛毯和呢绒,然后再高价销往北欧和西欧,从而整个地垄断了毛纺贸易。
现在已修缮如初的哥特式建筑在当时其实是一些呢绒交易市场,这足以说明毛纺织业在当时是多么重要。就跟发生在佛罗伦萨的情况差不多,那些成为资本家的少数人一旦积蓄扩大了,就会从事各种行业的投资。如若把金钱存放在保险柜中,可对他们没半点好处。
当时在欧洲中部有一个叫勃艮第的奇怪的国家,虽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然而在当时这个国家却是非常重要的。它是查理曼大帝把家产分给他的两个儿子之时诞生的,在其鼎盛之时的14世纪、15世纪,那里的人民的生活远比欧洲其他国家都要富裕。当然,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穷奢极侈的程度也是举世闻名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这个道理不假。欧洲许多家财万贯的家庭,过的日子却艰苦朴素,死气沉沉;而另有些家族虽不十分富有,却趣味高雅,真正喜欢艺术并具有艺术鉴赏能力。这后一种人因为喜欢和艺术家交往,所以他们的身边往往会围着大批艺术家。勃艮第的王公大臣沉溺于声色犬马,是中世纪少数活得“多姿多彩”的家族。在他们走上坡路的时候,他们多半都是些事业有成者。如果我们今日去参观布鲁日和根特,我们就不难想象当年身处金碧辉煌的环境之中的勃艮第大公带领的那些“风流倜傥”的贵族的生活了。
凡·爱克兄弟崭露头角的时期便是15世纪初期的这一阶段,兄弟二人的原籍是迈那希克村,而他们的大半生都在佛兰德度过。他们对工作过于认真,每一次创作之前都必须深思熟虑,工作起来也慢条斯理,所以他们的一生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作品。兄弟两人绘画的技法一模一样,所以当哥哥去世之后,弟弟便能接着完成哥哥为根特圣巴翁老教堂的圣坛画的那张名画,并且能够让谁都没办法分清二人的笔法。凡·爱克兄弟的才华,在生前便得到了世人的承认。哥哥于倍曾是勃艮第大公的御用画家,弟弟约翰则是荷兰伯爵的首席画师。勃艮第大公的府邸位于布鲁塞尔,在于倍逝世之后,约翰接过了哥哥的职位,成为勃艮第大公的御用画师。约翰曾在1428年随菲利普大公的特使远航去里斯本,在这里他给葡萄牙的伊莎贝拉画了一幅肖像,并且向这个他未来的新娘求婚。于倍最为有名的一幅作品是《神秘的羔羊》,乃是为约多库斯·韦兹所画,作品被保存在一个教堂里。1426年他在根特去世之后,即埋葬在这个教堂中。弟弟约翰在1441年也去世了,埋葬于勃艮第的圣多纳教堂里。
关于这两兄弟的故事,我们就知道这些,然而这已足够说明一切了。作为手艺人,他们是诚恳的,他们深知自己工作的价值,深知自己已获得过去的手艺人所受到的那种尊敬。他们不仅发明了新画法,而且运用得炉火纯青,使其他同行望尘莫及。他们之所以能获得如此高的成就,其中的一个原因也许和勃艮第大公有关。勃艮第大公是14世纪时期拥有带金银粉画的插图的书稿最多、最美和最昂贵的人。勃艮第也是在15世纪最初的15年中数次打败过法国人的人。法国贵族的夫人们为了赎救自己成为俘虏的丈夫,把大量昂贵的手抄书稿抛售出去。这些书稿最后汇总到佛兰德地区,这也使得手抄书稿行业迁往了比利时。凡·爱克兄弟就生活在这种氛围之中,他们本来是想画一些其实是手抄书稿放大了的插图,但由于情况改变,他们只好用亚麻油代替蛋白和醋,却一不小心发现了一种新的调配颜色的方法。这个解释可能有点简单,但很多事的发生原本就是很简单的。
一开始,凡·爱克兄弟仅画有关宗教的题材,而当他们转而画肖像画之后,却很快地再次取得成功。透过闻名的《拿石竹花的人》及《阿尔诺芬尼及其新娘》我们可以看出,兄弟二人所画的风景、静物以及整幅画的背景,都是那么细腻。这说明他们是通过详细的观察了解之后,带着爱和理解的理念从事创作的。正是这种细腻的描述,比很多卷铅印的书籍让人们更容易了解中世纪时候的生活。
其他佛兰德地区的画家,比如布鲁塞尔市的罗杰尔·凡·德·韦登,很看不起阴影和空中透视这些原则。雨果·凡·得·胡斯,除了绘画,还涉足彩色玻璃和壁毯。热拉尔·德·戴维是荷兰第一个绘画艺术家,也是最后一个佛兰德派画家。还有一位杰出的德国画家汉斯·梅姆灵,在科隆做了短期的学徒后,便来到布鲁日,他曾给当地的一所收容院画了一幅可爱的圣乌尔苏拉肖像,今日观之,仍然跟真的一样。
这些人有的跟这两兄弟生活在同一时期,有些则比他们稍晚一些,但无疑都受益于凡·爱克兄弟的发现。他们按照凡·爱克的方法精心调配颜料,这种颜料画出来的作品能够在任何气候条件下保持不变。它们的牢固性,甚至超过了几百年后的人们所创作的作品。当然,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助手,并且也都有大量空闲的时间等待他们的作品慢慢干透;另外,也没有任何人会从早到晚打电话催促他们的作品画好与否;还有就是,这些美术师都很尊重优良的传统,这种传统从他们当学徒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烙在他们的心里了。
佛兰德的艺术先驱们的美名很快就传到了世界各地,他们的油画作品激发了德国人的艺术热情,并且在莱茵河流域促进了最早的一批荷兰绘画的出现,而荷兰很快便在油画方面起着举重若轻的作用。至于油画给意大利带来的兴旺情景,我将在下一章有所谈及。
然而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在文艺复兴时期兴起的佛兰德地区的新画派,很快便凋谢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缨斯河与北海之间这个地区的艺术创作进入休眠期。至于后来佛兰德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些像勃吕盖尔父子、鲁本斯以及凡·代克这样杰出的画家,其中的道理以后再来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