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前路无灯
第二天下午用过下午茶点从瓦尼家出来后,亚特发来消息问我要去哪,瓦尼拉娜似乎和亚特联系过似的,使得亚特兰蒂斯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回复道:“瓦尼刚把我送回了冰雁江这边,我就自己在冰雁市逛逛再回叶慈市啊,你有什么推荐吗?”
“冰雁江夜景,但不是今晚是明晚,因为明晚有烟花演出。”亚特直接拨通了我的移动设备,笑着和我说:“今晚先推荐你去那边的高档雅各布餐厅“灯”。因为那里每天都爆满所以要提前订位置,而且我和那里的老板威尔是高中同班同学很熟,所以你要用我的名字订才能订到靠江景的好位置。”
“你心情好了?”我问道。
“什么好不好的。别胡说八道。”
我给“灯”打了电话,服务员问我是几个人吃饭,我想了一下,还是用亚特的名字订了两人桌。就开始在冰雁江南岸公园里闲逛。冰雁江江面上偶尔驶过几艘货轮,发出汽笛的长鸣声。南岸公园的草坪现在都已枯黄,但还是午后还是有两三群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草地上铺上毯子席地而坐,其中一名相貌清秀、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孩还在弹奏着尤克里里。我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靠在椅背上,听着少女的弹奏。这天恰好是我的生日,但却要一个人过。我没有告诉瓦尼拉娜,好像如果自己说出来,就好像要打乱别人的计划,让人特意为我过生日一样。我沿着南岸河堤向西眺望,看见一家叫南岸咖啡的咖啡厅,边走了过去。咖啡厅里除了各式各样的咖啡,还售卖面包、蛋糕、曲奇饼干等茶点。我买了一块蛋糕,却没心情吃,只喝了一杯咖啡……天色渐暗,已经5点了,我拎着蛋糕盒子,向着不远处的“灯”走去。
“灯”是一家雅各布星高级餐厅,我进去被引位员带到了35号餐桌,“灯”的靠江边外侧三分之一被设计为悬在冰雁江上,从地板到天花板到墙壁全部是透明的玻璃材质的建筑,因此客人就好像“悬”在冰雁江上用餐,这种用餐感受十分独特。到了夜晚,冰雁江两岸的建筑物群还会亮起七彩绚烂的夜景装饰灯,此时在“灯”的这部分悬空餐厅用餐时能够观赏到的景物就如同一个多彩的梦……
我一时以为这是个凑巧,因为我在向35号桌走时,远远看见亚特兰蒂斯正坐在对着我走过去的方向的一张桌子上,但当我走近后发现那就是35号桌。
“你怎么在这?”我吃惊地问道。
“怎么?你想让我真的当你是路人甲,不管你吗?”亚特抬起头,翻翻眼睛,笑着对我说道。她穿了一身简洁的马提亚星风格的便装,海军蓝色的衬衣外搭灰色的修身短款薄外套,下着白色的修身长裤,整个装扮看起来十分现代,十分利索干爽。
“不是……”我看着亚特,有些吃惊地坐在她对面。
“就吃个饭,一起。不行啊?”亚特说道:“而且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有点意外地问道:“这你怎么知道?”
“之前我想知道你什么星座,就去泰坦系统里查了一下。”
“噢,那我是不是要和你要生日礼物了?”
亚特拿出一个像是钱包的褐色小皮包,翻了一下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照片里是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长得有点像亚特,要说这个男孩是她儿子,我也不会怀疑。
“长得像我不?我侄子。”亚特得意地说道。
“这是生日礼物?”我笑着说道:“点餐吧。你饿不饿?”
“饿了。”
我们和服务员点了两种烤牛排,腓力星面,沙拉,还有汤和甜点后,亚特问我说:“你刚才手里拎的袋子里是什么?”
“我刚才买的蛋糕。”
“你拿来,我吃。”亚特一副很饿的样子。
“在这还是点新鲜的东西吃吧。那蛋糕可以扔了。你想吃蛋糕再点新鲜的吃。”我说道。
“是,一会餐后还会上蛋糕。”亚特拿起南岸咖啡厅的蛋糕盒子,打开后用叉子大口吃了起来。把蛋糕当饭一样大口吃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看来她真的饿了,我笑着看着她。
亚特吃完蛋糕后,问我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避开她拷问式的灼热目光,“你这样吃蛋糕都吃饱了,一会怎么吃正餐?”
“这点不算什么。”亚特笑着说道。
汤、前菜、主菜、主食、沙拉、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上来,亚特大口大口地品尝着每一道菜,我却没什么胃口吃。主菜端上来的时候,她也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而我的牛排都没怎么动过。然后我听见她说:“我尝尝你的。”
于是我拿自己的刀叉动手切了二分之一的里顿烤牛排,准备放到她的餐盘里时,一直在桌旁服务的年轻女服务员将牛排接了过去向她盘子中放去。我半开玩笑地问道:“你不嫌弃我啊?”
亚特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女服务员,对着服务员说道:“我不嫌弃你啊。”
我被亚特逗笑了。正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亚特看了一眼外面寒冬里充满了雾气和被雾气弄模糊的多彩霓虹灯光的冰雁江夜景,突然把她那双细长却闪着焦灼的目光射向我,这次是直勾勾地,她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没有回答,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弄懵了。
然后她马上又问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喜欢,还是不喜欢。说喜欢,算哪种喜欢?说不喜欢,是不是等于说讨厌,还是只是喜欢的否定格。说喜欢,会不会被误解成其他的意思,我那时没有想。说有好感那是真的,可好感算不算“喜欢”?如果现在她问我这个问题,我倒要先问问她,什么是“喜欢”,我们先来定义一下“喜欢”,我再来回答她的问题——毕竟每个人的“词典”都是不一样的,一千个利莫利亚有一千种对于“喜欢”的准确、精妙的定义。可是那时候,我就想着,怎么回答才能不破坏我们之间已经存在的关系——一种尚未被公示或明证的友谊,或者仅仅只是类似于同僚一样的“游戏伙伴”。
喜欢。然而为了让自己的回答更有自信,更不容问者怀疑。我听到自己给了她一个礼貌又不失自信的回答:“当然喜欢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马上说道。
“那倒是。”
说完亚特兰蒂斯低下了头。她每次把头深深地埋低在自己胸前都是为了掩盖她的慌乱,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突然想起来瓦尼拉娜拜托我的事。
我一句话脱口而出,问道:“你要做我的好朋友,还是女朋友?”
亚特兰蒂斯听到利莫里亚的这句话问得干脆利索,完全听不出任何不好意思或紧张的情绪,反而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温柔。相比自己的羞赧和不自信,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着她想攫取的全部属于她想象中的上流社会成功者形象的特质——但她终究不是他,她的出身、家庭、经历,无一不给她的性格中刻上与他的特质相反的烙印,她为这一种社会阶级造就的不公感到愤懑,于是,她心底的恼怒此刻也脱口而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自信的人。”
然后不容他回答,她这话一出口就感到它没有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于是她重复了一遍,说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加重了句尾的语音,好让我听得更清楚她对我的评价“一个不要脸的人”。
这饱含着爱与钦羡同时怀有敌意和仇恨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了许久后,我抬头看见亚特兰蒂斯慌张的面庞,就好像她在为刚才对我的攻击说辞实际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举止失措——其实我也没有想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只是如同瓦尼拉娜怂恿的那样,试探一下亚特兰蒂斯的反应,因而我才没有什么好去忸怩和紧张的——可是亚特对此一无所知。
她的恼怒没有坚持几分钟就变成了恐惧和慌张,她放下餐具,哆哆嗦嗦地说:“我有男朋友。”
瓦尼想要知道的问题得到了亚特本人的回答,“那我们做好朋友吧。”我机智又轻松地说道。
亚特的怒火再一次被她眼中坐在她对面的人的轻松神态所体现的对待她的喜欢的“漫不经心”所点燃了,她用一种生硬冷酷的口吻说道:“不行。”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不行。”“不行。”“不行。”“哪个都不做。”亚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声说道,把旁边的服务员吓了一跳。
“为什么啊?”
“你真的太不要脸了。你们。”过了一会,亚特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我们?”我狡黠地看着亚特,揶揄地说道:“你是指西蒙吧。”
亚特又一次低下了头,将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弯成一个好似正在低头饮水的天鹅颈项状,埋在自己胸前。
“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
服务员在亚特质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时就走开了,现在她端上来一个粉红色的心形的红丝绒树莓慕斯蛋糕,放在桌子上。服务员的出现让亚特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她仿佛刚才那些对话不存在一样,和我说:“吃吧。”
“生日快乐。”这句话亚特始终没说出口,我自己更不会提起自己的生日。
“我吃饱了,不吃了。”我说。
“吃吧、吃吧。”亚特说道,自己拿起甜点勺,从“心型”蛋糕的“左心房”挖掉一块吃起来。
“好吃吗?”
“味道不错,你吃一口嘛。”亚特突然娇嗔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在西门星时,杰夫曾经和我用下午茶时,我也表示不会吃那天的蛋糕卷,当时他也是这样和我乞求似的说道:“你吃一口嘛。”然后我继续表示不吃的时候,他生气地说道:“不吃算了。”我看他生气了,马上吃了一口……
我拿甜点勺挖了“右心房”上的一块吃了一口,这粉红色的心脏酸酸的,我突然觉得有点感伤:“人类果然还是偏好友好地和其他人分享的物种啊。”我听见自己嘟囔了一句。
“什么乱七八糟的。”亚特气呼呼地说,然后我看见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嘴巴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裂开了一条缝一样咧开了。我从没见她这么高兴地对我笑过,谁知她又问了我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问题:“你爸妈,你爸妈长什么样?”
现在我才想到,亚特当时是看着我在想象我父母的样子。但是即便如此,不管是现在还是当时,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更不会想到给她看我双亲的照片。
亚特突然把她的移动设备拿给我看,说道“你看乔伊斯给我看说有其他队的队员在私下里给她发“恐吓”信息——“威胁”她下届比赛加入他们的队伍,但是她也打算这届比赛后就引退了。”
“还有谁?”
“西蒙啊,他没告诉你吗?他再打一个段位的晋级赛就退出了……他要去福恩特-惠百恩多马星分公司工作。”
我想起自从发现亚特和我关系还不错的西蒙,经常在休假和训练日的晚上问我亚特在做什么,只是为了和我打探亚特的行踪,我那时以为他这样做,是作为“朋友”和我闲聊……现在我才知道西蒙没有将他要退出游戏的确切消息和他的“喜讯”和我透露一丝半点,突然胃里一阵恶心——原来我只是他接近、了解亚特的可利用对象之一……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亚特总是骂我“反射弧很长”“很傻”也并非不无道理。
“但是乔伊斯对我态度一开始也不好,你也知道,所以我也无所谓。”亚特翻了个白眼对我说道,完全不知道我心里又经历了哪些心理活动。
我没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亚特和我说些队员们的“实情”。别看亚特看起来有些内向、冷淡,实际上她和大部分人的私下交往都不浅呢,我心里暗暗想着,毕竟她已经是第三次参加《星球荣耀》高段游戏了。
“西蒙之后要退出的事,他隐约和我透露过一些,但也没明确说过,去惠百恩的事我更不知道。看来是有意瞒着我了。”我看着亚特说道。亚特突然低下了头,然后看着我说:“他可能只和我说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不退出啊,之前我其实也想过退出游戏或换支队伍。但现在决定就在这里了。”比起之前展现出的消极态度,亚特近来对于游戏比赛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我感到她也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事,在对我隐瞒着。
“不过你没事的,你长得好看又有学识,这么好的条件无论是退出游戏找份新工作,还是嫁人,都会有个好归宿的。”我笑着说道。
听到我对她的夸赞,亚特兰蒂斯有点脸红,然后她笑着问我说:“利莫,你爸妈长什么样?”但是我没有回答她。我所答非所问地继续夸赞了亚特几句,结果她以一种非常得意也有点不好意思姿态,默默接受了我的赞美。然后她说:“利莫,去结账,我们走吧。”
在结账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说道:“你送我的礼物就真的只有毕希礼的一张照片吗?”亚特瞥了我一眼说道:“不然呢?”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笑看着她往外走。刚出“灯”的大门,亚特就问我说:“明天一早你就要回叶慈市了吗?”“没有,我还打算再转转呢。假期还剩很多天呢,我这次出行也没有具体的时间打算。”亚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晚上住哪?”“还没找呢,看起来附近有不少旅社呢。”“我给你订了一间房,在这沿着江南岸往东走300多米的路南,叫ElEGANCE。”
“是这样的吗?”我有点戏谑地看着亚特反问道,结果她更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和我说:“我还是在给老熟人拉生意,你别多想。”对于亚特那放不下的高姿态和傲慢我心知肚明,她即便是想招待我,也放不下她高傲的架子,随她怎么去维护自己尊严的“高墙吧,我别无所求。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亚特突然对我说:“你明天开始陪我玩。”“啊?”我吃了一惊。“啊什么啊?”亚特没好气地说。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和亚特在约定的地点——回想书店见面了。这与其说是一家书店,不如说是一家结合了咖啡厅、酒吧、书店和电影院的提供综合休闲服务的场所。在这里吃完早午饭,亚特带我去了位于冰雁市城北的大北陆艺术都会博物馆。让我时候颇为意外的是在这里,我竟然看到了几幅梵高和高更的画作。从《静物:打开的圣经》到《白杨路》,从《盛开的苹果树》到《睡梦中的年轻女孩》,还有那副《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在博物馆里,我问亚特说:“你经常来这看画展吗?”
“当然不,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上次订好了票想来,结果也没来。”亚特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不觉得只有老年人才有时间来逛这些展览吗?”
“那你在忙什么呢?”我并不认同亚特的观点,照她的意思,我和爱丽丝还有谢夫曼还有杰夫就都是“老年人”了。
“《月亮与六便士》这本小说不错。”
“那个我看过了。”亚特轻描淡写地说。所以她才不是对这些文学艺术不感兴趣呢,我暗自想着。
“没想到你会读过毛姆的作品,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这本书不错啊。”——真是简短的评价,我继续问道:“你觉得《面纱》呢?有何高见?”
亚特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端详起那副《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然后她用低沉的生音说道“背叛和复仇的故事无处不在。”
从大北陆艺术都会博物馆出来后,亚特带我去了雅各布圣安妮大教堂。这是一座红砖木结构的古老教堂,主厅上冠巨大的圆形穹顶,四个角分布着四个副厅和它们略小的尖形圆锥屋顶,形成主从布局,教堂整体从远处看起来十分富丽巍峨,典雅高贵。我和亚特没有走进教堂是因这时教堂里正有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我们找了一张教堂门口的长椅坐了下来。风将亚特的头发吹散了,她用手捋了捋乱发,放在耳后,问我说:“利莫,你会结婚吗?”
“你在说什么呢?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我笑着对亚特兰蒂斯说道,“我应该很难结婚吧。”
“我也是。”
我静静地看着亚特,神迹星光照在她那白皙无暇的脸上——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亚特,她穿着白色的衬衫,脖子后靠近的肩颈处上裸露着的皮肤上长着细细的金色绒毛尖在风中微微晃动。
“我一直觉得结婚生孩子,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今晚冰雁江北岸公园有烟花表演。”
“几点啊?”
“七点半。”
“要去看吗?”
“你去吗?”
“一会再说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提出来下次希望亚特能来叶慈市玩,或者我带她去马提亚星玩,可都被她拒绝了。她连珠炮一样地说道:“我有男友,所以不能乱跑出去和其他人玩。况且我觉得马提亚星没什么好的——彼得星也没什么稀罕的,我自己早晚有机会去,不需要别人带我去。”
“你说你有男友所以不能出去,可是他在哪里啊?”我半开玩笑半生气地说道。
“不许你说他不好。”亚特板着脸说。
“他一不在你身边,二……他难道都没给你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吗?”我信口开河地说道。
“是我不让他烦我来的,是我不让他买的。”亚特有点得意地说道。我突然有点同情起那个男人来了。
“烟花不去看了吧。”我僵硬地说道。
“我不去了,上次去看就哭了。”
“哭了?为什么啊。”我突然心里一紧,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失礼节。
“因为命苦啊。”亚特眼里流露出一种悲哀的神色,然后她笑笑说:“也没什么。”
我突然看出她那天从我身旁突然跑走、不辞而别前的神态,于是我干脆地说了一句:“账已经付过了。亚特兰蒂斯,再见。”
说完,我转身就向不远的高速列车车站走去。从这时起,我就好像已经和这个脾气古怪,对我忽冷忽热,一天一个样的亚特兰蒂斯分开了,却没想到刚刚离别时呆坐在餐厅椅子上的她,竟跟着我去了火车站。在我从开往叶慈市的站台上车前,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我一把,我一看是亚特,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
亚特没给我任何解释,拉着我就走,带我去了另一个站台,这里停靠着开往北陆最北边的城市静城镇的高速列车,还有3分钟就要发车了。
“我要带你看看我的遗产。”亚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