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力:愿这世界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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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治愈,自我和解的过程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受伤的小孩

我们为什么希求治愈自己的能力?

如果一个人好端端的,健康又快乐,心底没有一丝阴霾,始终在阳光下肆意生长,便是完美无缺、无坚不摧的,他当然不需要去治愈自己。

但现实是,没有人有这样的幸运,可以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你不需要被治愈。

生命的前行是一个不断破碎的过程,一个完整的、幸福的灵魂从这个世界上诞生的开始,就注定他将走向一个不断被伤害、不断愈合从而越发强大的成长之路。

当我们在拥抱成就、拼命攀爬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一个受伤的小孩,等待着我们自己去治愈和关注。

这种伤可能是无伤大雅的,但如果不抚平,不去主动治疗,便永远横亘在那里,成为精神上的一道疮疤。

它不一定会很痛,也不会时时被记起,但总会在微妙的时刻影响我们的行为,让我们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选择。

然后在那一刻突然感觉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曾经受过这样的伤害。

就像几年前的我,最受不了遇到约定之外的意外。和某个朋友约好了在某地见面,等了很久他也没有来。如果是旁人,一定会想到对方也许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某些原因所以不能按时到达,但我却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是否对我有什么不满、是不是不愿意来却不好意思告诉我。

面对各种各样的失约,我总喜欢在第一时间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方向发散,想象某种极为恶劣的可能,然后患得患失,开始责备自己。

面对编辑的约稿也是如此。如果在约定期内有段时间没有联系,我总会觉得,是不是我们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对方不愿意再跟我合作却不好提,进而产生焦虑。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当有一个编辑这样留言给我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或者说,我在害怕吗?我突然发现,过去我并不了解自己,甚至连这样的一个习惯,都不知是源于什么。

当我去追根溯源时,才恍然发觉,类似的场景出现过无数次,原来我曾经在不同的场合都表达过这样的焦虑。

我不断追想,一个沉于记忆当中,却十分清晰、曾经常常被我回想的片段浮出脑海——

那是六岁的时候,我上小学的第三天,约好来接我放学的父亲没有按时到达。

事后证明,心大又不太负责的他,把这件事情完全忘在了脑后,为此遭到了全家人的谴责。

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点。

上学的路才走过两三天,对我来说并不算熟悉,久等不来的家人让我心里特别焦虑。我等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人来接我。

那个年幼的我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脑海中闪过多少种场景,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只知道,在等不到来人的情况下,我选择了自己穿过车流不断的马路,循着一个模糊的记忆,走了几公里摸回了家。

忘记了有多少危险或迷路的可能,但我想那时候的自己,心里一定是紧张而又惶恐的。至少回到家时,全家人后怕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现在他们提起,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且十分紧张的态度。

这段十分平淡的往事,只不过是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也许会在茶余饭后或亲戚聚会的时候被提起,对我的生活来说,也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一天,却造成了我在之后的日子里,对别人约定的患得患失。我永远不能完全交付给他人信任,认为对方愿意信守诺言来应答我。

直到我明白了自己行为的来源,才开始努力去克服潜意识,弥合这样的伤口。我开始尝试着信任别人,也收获了来自他人的信任。

从此我便明白,生活中的许多创伤其实非常微小,难以被发觉。我们的大脑远比想象中更加敏感,也许你永远都不会记得某年某月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了,但你的大脑会记住当时的感觉,并永远铭刻在潜意识当中。

就像动物代代相传刻在基因里的直觉一样,那些有冲击性的记忆也许并不足以被我们遗传给后代,但影响自己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此,便在我们的精神上划下了无数细碎的伤口,只有用心去观察和解读时,才会发现真正的自我其实早已伤痕累累。

所以我们的灵魂才需要疗愈,需要静下来真正认识自己,了解那些所受的伤,并开出针对性的方剂。

治愈自我的前提便是接纳那个藏在心里的受伤的孩子。我们只有去靠近、拥抱、了解,才知道自己的伤到底是因为什么、如何疗愈,但这样的过程,有的人走得极为艰难。

甚至花了一生的时间,也未必能正视自己所受的伤害。

能找到、认识到那个受伤的孩子,绝不是残酷的真相,而是人生中最幸运的重逢。因为此刻强大的你,终于可以保护和治疗那个受伤的自己了。

“我想问问他们,当初为什么不要我。”

这是一个被丢弃的女孩,寻找亲生父母的时候面对媒体说出的一句话。

乍一看到这个报道时,我觉得十分诧异。被丢弃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愿意寻找和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相比他们日夜相处、感情深厚,且怀着堪称伟大的爱将其养大的养父母,亲生父母留给他们的只有几乎不存在的记忆,和一个必然决绝的背影。

但仍然有一些孩子对亲生父母产生好奇和疑问,试图寻找他们。

而与其说是寻找父母,不如说是他们在面对自己,解决一个令他们迷惑的问题——“我是谁”。

就像那个女孩,在媒体的关注下,以一种十分冷静的、并不怀有奢望的态度说:“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伴随着她被遗弃开始,就刻在她的生命里。而这问题的答案,只有她的亲生父母知晓。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勇气。与其说是与素未谋面也没甚感情的亲父母和解,不如说是一个直面自己过去、直面自己伤痕与困惑的选择。她走上了一条治愈自己的道路,只为了求一个答案。

面对自我受伤的真相,这是何等的勇敢。

我们唯有接纳自己内心那个受伤的孩子,接受治愈需求的存在,才有滋养出治愈自我能力的可能。

没有人生活在完美空间里,正是因为被特殊的自我经历所修剪整形成独一无二的样子,才有了“你”与“我”的差别。而这个修整的过程,有美好幸运的一面,也必然有令自己受伤的一面。

接纳这个受伤的自己,寻找它,理解它,弄清楚伤口的来源,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这个过程,也是认识自我、与自我和解的过程。这世上有千万种人,我们也有足够的自由选择成为哪一种,但唯有两种需要规避——活得糊涂的人,活得拧巴的人。

糊涂的人,莫说是理解这个世界,他连自己都不够了解。不懂自己需要什么、在逃避什么,便一辈子都找不到前行的路,只能在原地试探地打转,永远走不出迷雾。这样的人,就算受伤了都不知道是哪里疼,又谈何治愈自己。

拧巴的人,可以清楚明白地活着,却偏偏不愿意想明白。他们不愿意跟自己和解、与现状和解,从本质上厌恶着当下的自我,便活成一副谁也看不顺眼的模样。成为这样的人,便是由着伤口被风吹雨打,也不愿意治愈自己。

别成为这样的人,拥抱那个受伤的自己,我们便有机会整理行装,于人生的道路再出发。

深度认识自我

碍于人的认识水平不同,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天生就能理解自己真实的模样。事实是,认识自我的过程往往跟自我的发展相互纠缠,我们要解开这个命题的真相,只怕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在治愈的话题里,为什么我们要如此纠结于认识自我这个选项?因为我们的治愈力是服务于自己的,只有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我们真正想要什么,才知道何种途径才是真正的治愈之道。

我们的生活是以自我为中心铺排开的,但又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与周身的其他人紧密关联、交织,任何一种选择都是考量了许多方面的需求后得出的。所以我们的生活是自己的,又不仅仅是自己的。

过与别人有关的生活在所难免,而认识自我,让我们不必把自己的生活完全过成别人的附庸,这才是最重要之处。

那时候,治愈自己就变得很简单,只要保护住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片空间,不必丢失真正的“你”,人生便总有归处。

有人说,生孩子不亚于一次重生。

一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勇气,选择成为父母的呢?这意味着,一个全新的生命将与你紧密联结,在他未成年的十几年里,你将负担起他身体、心灵健康成长的绝大部分责任。

而此后的一生,你们都无法完全割裂开,彼此的感情和牵绊,让你几乎选择了将一半人生分给那个孩子。

“手忙脚乱,这几个月完全是手忙脚乱。”

当听到这样的话从我的前辈口中说出时,我既感觉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每个初为人母的女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迎接一个新生命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能完全妥当且熟练地安排好一切并适应这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意料之外,是源于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我的前辈,一位在过去的工作和生活中从未有过任何破绽的优秀女性。

她几乎是没有缺点的,这种固有的认识让我很难想象她也会有手忙脚乱的一天。

但成为父母似乎就有这样的魔力,令一个自律、坚强,几乎冷酷地安排生活的人,变得茫然起来。

它的确是一次重生的机会——你未来的所有选择、计划与时间,都必须要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重做分配。适应这前后的变化,不亚于重活一次。

“你看起来有点憔悴。”

“很正常,孩子总是哭,家里的老人回去了,找不到适合的阿姨,我们只能轮流带孩子。”前辈打了个呵欠,悄咪咪挤挤眼,“今天下午我翘班回去带孩子,你帮我掩护一下。”

“那你的活干得完吗?”

“文字部分拿回去做就是了,其他的只能上午快点做完。”前辈叹了口气,那种疲惫的感觉顿时从一声叹息里疯长,让我也觉得喘不上气来了。“我都不知道这样乱糟糟的日子该怎么办了。”

她的生活已经全然被孩子、工作所占据了。

“有时候觉得,当了妈妈,就不是自己了。”

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要围着一个孩子转圈。每天想的不是自己要做什么,而是孩子需要什么。在“母亲”这个角色下,我们容易接收到很多来自孩子的需求信息,然后渐渐为他们而活,迷失了自我。

而除了这样特殊的身份,身处于社会网络中的你我,难道不都是一定程度上为别人而活吗?如何从中找寻到自己真正的需求,还原一个真实的自己,是我们永远需要探索的事。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应该给真正的自我需求留有空间。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讯息孤岛之中,相反,我们的生活像是蛛网上的一个节点,任何节点的颤动都会影响整张网。成年人的社会身份比一个孩子更加复杂,他们除了是自己之外,还有某人的父母、父母的孩子,是公司的员工、别人的同事和朋友……社会关系影响着我们做出判断和决定,也影响我们选择人生的活法。

如乍一成为父母的人,最大的困惑就来自不能分割自己的需求——当他们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奉献给工作、孩子和家庭的时候,他们的人生还属于自己吗?

前辈的困惑便是因为对自我的迷失。当她转变了一个新的身份时,还没能适应这种身份下的生活方式,就因此遗失了对自我需求的认识。

而迈过这个转变,重新定位自己,再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需求,而不是来自社会身份影响下的需求,就是我们疗愈自己的过程。

就像茫茫大海里扎下了船锚,迷雾森林里迎来第一缕晨光,心随之踏实下来。

“我找到阿姨了,以后晚上回家带孩子,白天努力工作!”有了帮助自己带孩子的人,前辈终于有喘息和梳理的机会,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好久没有去健身房,一起吗?”

从前她就是最喜欢健身的。

那一刻我真切感受到她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新船锚。能够在生活的一隅留给自己一片空间,做自己喜欢的事,跟“母亲”“员工”“妻子”等身份无关,享受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是我们治愈自己的最佳方式。

我不知道她能否像以前一样,重新将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平衡家庭和自我的关系。但我想,当人们有时间开始关注自己的时候,至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信号,不是吗?

认识自我,第一步就是察觉自己的需求。事实上,即便你不是一个幸福而苦恼的母亲,你也很容易将自己的需求亲手碾碎,丢弃在生活的缝隙里。人的欲望越复杂,就越难分清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当我们为了一个目标盲目地向前勃发奋进时,就越容易丢失最开始的目标。

从繁杂的他人需求中,摘选出真正的自我需求,我们才能充分认识自己,继而明白从哪里入手满足精神所需。如果找错了方向,治愈自己的能力便会大打折扣。

认识自我的第二步,应当是从需求出发,对自己的生活有所规划。罗曼·罗兰曾说,“这世界上唯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明白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们总要成为自己的英雄,明白真正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自己生活的真相是如何,然后以极度的热爱,有条不紊地走过柴米油盐,走过岁月的山河。

清晰的自我认识和规划,至少能叫我们在未来不至于为了些许小事后悔,因为你已经将能把握的机会都握在手中了。生活也许是一地鸡毛,但这并不是我们混沌度日的借口,当你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对未来没有规划,懒惰便容易滋生,而努力也变得盲目,筋疲力尽,却容易白费力气。

而对未来的计划,就是基于自我认识的一次思考。我们拨开迷雾,知道自己向何处走去,就不用再将时间和精力放在焦虑、不安与徒劳无功的尝试上,就可以专注地前行,也有了更多时间休憩,去体味生活本身的美好。

有真正的目标指引,才有心思治愈自己。而目标,正出自我们对自己的深刻认识。

你真的认识自己了吗?

自我治愈的前提,是跟自己和解

未成年儿童最大的敌人,大概是父母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幸而这一问题在多年的车轮战中,得到了不少父母的重视,也算大大提高了儿童生活的幸福度。

成年人最大的敌人就比较难搞定了,他们的敌人,往往就是自己。

我不知道很多人原本想活成什么样,不过偶尔观察看来,倒是能知道他们现在活成了什么样——别扭的模样。过高的自我期待与残酷的现实互相杂糅,既不肯低头又不得不低头,让人活得像左支右突的枯树枝,根部纠缠在一起,就算还有做成观赏玩器的潜质,也看不清要剪除的到底是哪些位置。

越别扭,越混乱,越看不清本真之美。

有的人活过半生,仍无法跟自己和解,渐渐也就茫然了。因为这些树枝早就盘根错节长在了一起,压根看不出它原本应该是什么模样。

没像预料中那样变得更好,反而失去自我了。

谁没有那种跟自己较劲的时候呢?

也许真有那么一位脾气和顺的“想得开”先生跟“放得下”小姐,只是平凡世界的大多数人,都多少在自己的人生里跟自己较劲过。痛恨自己比痛恨别人更容易,因你不必背负道德良心上的谴责和负重,所以对自己苛刻的人,比我们想象中更多。

读书的时候,我在冬天的雪夜里步行回家,看到昏黄路灯下一个骑着单车的年轻女孩摔倒了。周围已经空无一人,这个时间还没下班的人,多半也在温暖的办公大楼里等待着来接自己的出租车,或者驾驶着自家的汽车从路上飞驰而过了。

这个与我处境相似的女孩的身份,我无从得知。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要骑一辆自行车回家的年轻人,多半也跟当时的我一样,挣扎在这个城市里寻求一个可能的未来。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掉身上的残雪,迈上自行车。冬夜的寒冷让人的行动变得笨拙,但这不妨碍她毫无停顿地做完这一切,抬起头,她似乎准备继续骑车,去回到她在这个城市里暂居的地方。

一切都很平常,就像生活中最不会被记住的平凡瞬间。

在那一刻,我清楚地记着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从我们的身边越过去了。路灯昏黄,即便积雪映照着月光让周围比以往更明亮一些,但记忆里,我的确没有看到那辆车到底是什么样子。

什么品牌,什么型号,或者驾驶者是男是女,年岁几何。

很普通的一辆车。

但我回过头去,那个骑在自行车上的女孩看了一眼远去的汽车,突然崩溃地滑下两行眼泪。

几年后,藏在某个角落里与我心有灵犀的网友,用一句话总结了当时的心情:

“成年人的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

每个成年人的肩膀上,都负担着足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迎来崩溃的那一刻。

而大多数时候,崩溃都来自你无法跟现状和解。

我几乎想不起那个姑娘的模样,但在雪夜里哭泣的她,内心必然掺杂着不甘与委屈,愤懑与无奈。

无他,因为如果希望大于失望,可奈何大于无能为力,再艰难摔倒的境遇,也不会让一个人骤然落泪,无法抑制。

会流泪,往往是因为此刻在无法和解的关口,崩溃了。

也许恶劣的环境,深夜的孤独,身体的疲惫,扩大了那一刻的对比,让人觉得格外失望。在她哭泣的时候,我也冷得几乎裹不住身上的衣服。

我几乎能想到她的不甘来自什么: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我本可以”与“他凭什么”。

最令人难以释怀的莫过于“我本可以”。谁的人生没做过看起来不太成功的选择呢?小到高中毕业时的一道选择题,也许让你错失了本可以去的理想学校;大到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项目,也许让你丢失了未来几年的珍贵机遇。失去并不那么令人难受,难受的是,你知道自己曾经离它很近。

而最让人感到痛苦的就是“他凭什么”。尤其是在彼此情况相差不大时,别人得到了而我们没有,这种不甘心很难释怀。

那时候,痛恨自己的懒惰、错误、平庸和糊涂,似乎比埋怨别人要容易得多。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滋生着自我厌倦。

但与现状的较劲与纠缠,真的能让我们的未来变得更好吗?

多年前高考的那个夏天,我在电脑前看着自己的分数痛哭流涕,与我同样流泪的是我的母亲。

不过我们的心情是天差地别的,我哭的是自己不小心、不谨慎而丢掉的分数,是难以梦圆的理想;而母亲哭的是喜悦和满足,在她的心中,这已经是我意料之外的发挥。

我们原本准备抱头痛哭的,不过当母亲脱口而出“真是太好了”时,我就清楚了,她压根没准备跟我站在同样的、谴责我的“战线”上。

在那个不甘心的角落里蹲着的,似乎只有我。

母亲的表现大大减少了我对失败的执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虽然我常常会在心底生出“我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的心情,但转瞬间就会被母亲的欣喜所掩盖。失去了不甘,我开始心情平顺地看待现状,客观地打量我的未来。

那时我发现,持有那种错过名校不甘之心的人,显然不光是我自己。

“我本来可以上清华。”

有朋友总在摸准机会的时候,絮絮叨叨袒露着自己心中的不快和心结。接下来,就是回忆他如何优秀的个人表演时间。

如今回看,那时候计较的一切在漫长的人生过程里,似乎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条岔路。不管是当时的天之骄子还是芸芸众生,在相同目标的路上,大多还是殊途同归了。

我们终究要承认自己的平凡。而在平凡的道路上,为自己的每个成果欣喜,平静地看待那些痛苦与坎坷,远胜于纠结过去与执着失败。

因为跨过了那个不甘,似乎才能毫无负担地前行至今,走得更远。

而偶尔,我还是会见到那时候的朋友们。

“我啊,本来可以上清华的。”

那个不甘心的朋友,似乎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跟自己和解。他还沉浸在自己最为辉煌的少年时代,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只是现在,除了他,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跟自己和解,才能让我们不至于在某个瞬间崩溃,不至于站在雪夜里迷茫,也不至于执着过去某一刻的失望,永远将自己困在虚无的理想生活之中。

承认自己的平凡,是一个人成长的标志,也是和解的第一步。人是最完美的造物,而幸运的是我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年少时永远心高气傲,有一个舞台便可以自称宇宙之王,永远相信自己的未来跟别人的不一样。

这样很好,也很累,承认自己的平凡,把自己放得低一点,是年轻人最难的和解。但做到了,蹲下了,从更低的角度去看世界,每一刻你就都在仰望自己,做什么都值得欣赏,每个小确幸都值得喜悦。

不执着于失望,不与别人论短长,是和解的第二步。人生有那么多令人欢欣雀跃的瞬间,为什么我们总会记住那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或满可以成为陈年旧事的遗憾呢?大概是人的完美主义在叫嚣,让我们下意识地觉得,美好是理所应当,遗憾才是永远的断臂维纳斯,值得反复咀嚼回味。

其实倒也不用这样自找烦扰。我们无法改变的,一个是过去,一个是当下。执着于失望,就是试图改变过去;与别人计较长短,就是试图扭转当下。显然,这两件事都是逆天而行,徒劳无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开和放下,在自己有限的时间多关注有趣的事物?

少有人天生就想得开、放得下,所以我们才得想办法令自己想开和放下,这就是治愈自己的能力了。自我治愈当然建立在自我认同上,先跟自己那些不甚完美之处和解,然后再修复心情,道理大概也是这么简单。

学会支配自己的人生

我仍然记得准备读研究生时,第一次见到导师时的场景。

或者确切地说,是他问我的那些话。

我们谙熟那些面试时候的套话,莫说导师就如同你的上司,说真心话时总要掂量一下,更何况第一次见面,彼时他还不是自己的导师——那就更要慎重了。所以,那些问题我是如何回答的,虽然不记得,但也不难想象就是那么几种可能,都写在模板里面了。

大抵都是一些“努力工作”“有忍耐的毅力”“想要做出成果”这样的好话。

时间很快就将这些话从我的记忆中带走,但导师的问题却仿佛言犹在耳。如今回想起来,句句都像空谈理想和未来,却句句都是实话、真话。

“你确定这是你真心的选择吗?”他大概这样说过一句,“基础科学的研究是非常枯燥的,你有很多特长,我相信也能在其他地方崭露头角,所以,你可以想一想这是不是你真心的选择。”

大概是怕我误会,他又做了许多解释。他常年在许多国家做研究,也认识了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中国的年轻人,大概是其中最努力、最辛苦、最单纯的。

但我们也是最茫然的一群。

因为许多从我们这里做出的选择,并不是我们真正的选择,有些人,从未真正支配过自己的人生。

“你报什么专业?”记忆里的高考结束后,朋友间的交流话题终于开始从课间的活动、隔壁班的八卦、好看的男同学或放学后的美食街,转向了稍微成熟些的内容。

但也是让我们无从抉择的内容。

似乎十八岁之前的人生不需要有其他选择,我们只要日夜奋斗以期待在这条独木桥上走出最风骚的姿态就好。而放榜的一瞬间,人生就立刻要走上另外一条路。

高考,这个所有同龄人共同的目标跨过去后,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开始变得迷茫,不知前途如何。

我就是这样在一知半解之下,凭借着少许高中知识选择了自己的大学专业。而进入大学后,才发现想象跟现实之间何止是买家秀与卖家秀的区别,那是白马山和珠穆朗玛峰的差异。

我们从未想过,除了上大学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令人称许与骄傲的人生目标。至于上大学是为什么,就像高考后想去什么专业一样,一定要等到大学毕业的关口才会去思考。

而有自己选择余地的人也是少数。细数几个高中朋友,无论当时信誓旦旦许下什么豪言壮语和志向,最后都乖乖地按照父母之命选择了自己的大学专业,进而半决定性地选择了自己的未来。

那是连随便选一选的机会都没有的。

我们的人生看似是为自己奋斗,但选择的权利和机会,真的并不多。哪怕是有了这样的机会,也往往因为心中并无准备,所以手足无措难以招架,就这样在人生的重要节点,跟一个深思熟虑的正确选择擦肩而过了。

所以导师才会问我,这真的是你自己内心想选择的道路吗?读大学时没有沉思的选择,现在还有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思考一下呢?

成年人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我最终咬牙选择了这条路,也一直坚持着没有后悔。但我有时也在想,这样幸运的人,能理直气壮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人,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多。

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用自己的人生为别人的选择负责。连人生的方向都不是自己把控的,又谈何满足、愉悦?如果无法支配自己的生活,又怎么能治愈自己?

当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了别人,也就把承担责任的能力一并交托出去了。这样的选择一旦出了问题,我们就难免要滋生悔意乃至怨恨,忍不住将责任推给对方,想着“都是他的决定”“要是当初自己能选该有多好”。

无法支配人生的人,一旦遇到困境,就极容易崩溃。而且是无法自我治愈的,正因为清楚这样的道路不是自己所选,所以面对任何冲击,内心都只有无助,却难以自我消化。

只有自己支配人生,才既能消化荣耀,也承担痛苦,既能收拾华美的袍子,也能打扫那一地的虱子。

一路鲜花还是一地鸡毛,都可以坦然面对。

大概是生活中很少有过丰富的选择,让我在做抉择上缺乏足够的实践机会,我常常犯选择困难症。

每每遇到这种状况,都令我感到一种莫名的遗憾。一个经常做选择的人绝不会这样不果断,而那样的人生一定有许多可能和机会,正是我所渴望的。

所以我开始练习做果断的选择,至少在便利店买雪糕的时候,终于不会站在冰柜前面左右为难,为今天的“冰激凌自由”而纠结了。

每次选到不那么合口味的新味道,我也可以坦然地告知自己——都是你的决定,赖不得别人。

这么一想,原本飘乎乎愤愤然的心情,就有些不好意思再任它滋长了。这倒是让自己的生活多了许多乐趣,少了诸般苦恼。

所以说,把选择权握在手里有许多好处,一则自由,二则必要学会负责。时间久了,就懂得凡事不能怨怪旁人,反而更能消化郁闷、纾解心情,也能更认真地生活。

这就提升了治愈力。

选什么口味的冰激凌尚且是个难题,那些能在关乎未来的选择面前,果断地“舍”与“得”的人,简直令我钦佩。

隔壁化学材料实验室新来的助理特别有趣,看到什么都会感到好奇,似乎我们看惯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最新鲜的玩意儿,提的问题多到令人苦恼。

时间久了,就有人生出好奇来:“你不是学化学的吧?”

“不是,我是金融系毕业的。”

嚯!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过了十几秒钟,才有人颤巍巍伸出手比了个赞。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多肥壮的胆子,敢从金融系一迈,跨越山河大海一般地跑到完全两个体系的专业来工作。

问及原因,就是喜欢。

助理大学毕业才没两年,原本的工作前途远大,虽然累了点,但跟实验室里一样辛苦的活儿比起来,人家至少工资还多些。

可她就是不喜欢,不管怎么着,都劝服不了自己。大学是父母选的,专业是家里安排的,毕业工作是长辈介绍的,用她的话说就是“最好的十年里有一半都是为别人活着”。

这样活着,总觉得拗不过心里的念想,怎么也没法跟自己和解。干脆一拍屁股潇洒辞职,从实验室助理做起,跨了个超远的领域。

“你们老板这也肯要?”有人刚一问,就一拍脑袋,先自己解答了,“这倒是,他们老板原先还是做计算机的,也是个多面手。”

原来是一脉相承的叛逆——或者说,是同样的不甘平庸。

不甘于把人生的选择机会交给别人就此低头的平庸,所以才要把支配人生的权力握在手心,尽可能地在选择上不留遗憾。

治愈自我,就是这么简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人的心都是畅快的,自然能更好地感受生活的美好。

由自己来选择,也就明白不能推卸与之相关的责任,人就有了面对后果的勇气。知道不能退,知道不能叫别人担,自己才能消化掉那些不安和艰难,管他雨打风吹,就是向前而已。

千金难买我乐意。

这样的痛快,当然不必我们多花心思,自能治愈负面情绪。

可掌握自己的人生选择权,并不是那样简单。在选择的关口,我们也得果断地切断那个软弱、犹豫的自己,有勇气去担责,才能迈出那一步。

同样,还得活得明白些,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有所认识,才知道“舍得”背后的意义,才知道选择的优劣,才能在未来少承担后悔的风险。

这需要我们更理性、有主见,亦有对自我和世界的认识。只有这样,才能笃定地向前,且在任何时候都为自己托底,拥有强大的治愈力。

接纳无处不在的不安

倘若我们都能认识那个藏在精神世界里的自己,就会发现,每个人,是的,每个人都处于长时间的不安之中。

稳定和安心永远只是短暂的、相对的,人的一生都在半被动性地接受意外和挑战,不安的感觉才是永恒伴随着我们的、绝对存在的。安全感为什么会存在?不正是因为我们在感觉“不安全”,才会需要这样的内在力量以抗击和消除它吗?

接纳自己的不安,承认它无处不在,承认自己有所畏惧,往往才是勇敢的开始。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怕什么、因为什么感到不安都不清楚,还有什么资格谈论为自己建立安全感?能够面对这件事,面对我们始终处于不稳定的、变化的时代当中,永远将被不安所围绕这个事实,就已经是一种极为坦然的勇敢了。

人类的不安是源自祖先,刻在基因里面的。

当我们观察动物的时候,会发现它们因为不安而警惕,因为警惕而成为优秀的猎手或利爪下逃脱的幸运儿。不安的感觉是野外生活的必备直觉,让人可以躲避来自周遭看似平静的丛林里,任何突如其来的困境。

动物们能敏锐地察觉到,树叶婆娑中异常的树枝断裂声,从而提前躲过一次猛禽的扑袭;能感受到饮水的湖泊上,突然出现的涟漪波光,告诉自己那下面潜藏着猎食者。

人类的不安感在文明社会里逐渐下降,这是我们幸运的地方。从此我们可以简单地欣赏一切的声音和美景,树叶婆娑、禽鸟飞翔,或者波光粼粼的湖面,都只是自然界的美好,而不是危机。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失去了警惕心。

大多数人都恐惧黑暗,幽深的丛林、深夜的海湾,这样的场景让人没来由地仿佛被大手攥住心口,觉得喘不上气;大多数人也害怕冷血动物、怕多毛的蜘蛛,看到猛兽的利齿会感到恐慌;甚至还有许多人,惧怕长相不同的人种,惧怕不同国家乃至不同省市的人,惧怕他所处的“圈子”之外的一切人。

恐惧未知,畏惧自然,乐于抱团,这是人类胆小的天性,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不安感的惯常来源。我们认识生活之后,才发现胆小才是人性的真相,大胆的人都是值得称道的,因为他们的行为是克服了本性所做出的。

明白自己的不安和恐慌并不是错误,正因为有了不安,我们才需要动用自己治愈的力量,保护内心那个胆小的自己,与懦弱和畏葸作对,用治愈力拥抱自我,达成一种相对的安全和平静。

认识不安,是一个好的开始。

接纳一个不安的现实,人才会愿意注重建立安全感,正因为有了自知才会有勇气。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与黑暗和平共处的,幼年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跟随母亲或者祖母一起入眠。那时候人们没有精细的教育规划,也就不会严格地强调几岁的孩子应该一个人睡这样的概念。

我很怕黑,所以只要我表达出害怕,就会有慈爱的长辈愿意陪伴我一起入眠。这导致我一直都无法与黑暗的夜晚达成“停战协议”,一个人入睡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挑战。要开灯、开电视,让空间里充满亮光和热闹的声音,我才敢睡着。

哪怕一直到现在,偶尔夜里惊醒,我也得扭开灯才能睡着。

我缺乏独自入睡的安全感。我想,正是因为在那个对未知充满恐惧的年龄里,我没能及时适应这个不安的现实,没能与黑暗找到和谐的相处之道,所以才遗留这么大的问题。现在的不安,恰恰来自当时的逃避。

三岁的孩子第一次一个人睡,他的妈妈告诉他:“不要怕,我在呢。”等孩子闭上眼呼吸平稳了,妈妈就悄悄关上灯和门,退出屋子了。

你看,他的母亲是知道孩子的心的——他害怕。只是害怕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避免这样的遭遇,不必面对一个人睡的现实。害怕也得去尝试,因为无数的不安正如同潜藏在黑夜里未知的恐惧一样,等待在未来的人生路上。

不去认识自己的恐惧和不安,不愿意直面它,并不代表不安就消失了。它只是暂时被压在了水面之下,但仍然暗自生出涟漪。

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不过几个日夜,就接受并习惯了一个人入睡。他知道自己怕,但他也知道还有人陪伴着他,从中生出了勇气。有了勇气,未知的黑暗带来的不安,就变成了一种好奇。

他可以好奇地体验黑暗中的卧室,街道的灯影落在窗户内,明亮的月光照着墙上的挂画,眼睛适应了夜晚,就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些东西,这种奇异的陌生感是白天无法触及的,是非常有趣的。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安的来源其实很平凡,没有什么可惊惧之处。

于是他就再也不害怕黑暗了。

母亲的陪伴是一切心态转变的开始,那是来自外界的包容和支持,是一种注入安全感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我们从外界获得的治愈力,有了它,就生出之后一切行为的勇气。

而人生的前行,不过是逐渐稀释外界的影响,在内心构建自己强大自愈功能的过程。

所以无数个未来的夜晚里,那个曾经怕黑的孩子,在遇到其他令自己恐慌不安的情况时,因为有了内心自我治愈的能力,哪怕没有母亲的陪伴,也依然能接纳不安,与之和平共存。

此刻,你的安全感就完全出自自己了。

在不安的世界面前,有治愈力的人不会逃避,他们愿意去迎接和融入,且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并不是说逃避是可耻的,逃避不安是本能,我们每个人都想避开令自己感到不适的环境和选择。但有些东西避不开,就像人总要在黑暗里学会一个人入睡一样。

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去认识和接纳它,我们才能熟悉那个胆怯的自己,既而安抚自己的精神,像幼年时母亲拉着我们的手一样,摸索着给予自己安全感。

安全感永远与环境的不安相伴相生,当你清醒面对身边的一切不安来源时,便明白给予自己安全感的重要性,便明白治愈自己的重要性。没有人天生就懂得如何治愈自己,也没有人无师自通地学会给自己营建安全感。他们都是在经历过不安,走出过不安之后,才将这样的经验运用在自己的人生中。面对不安就是积攒我们治愈自己的经验,明白这个世界的不安和变化莫测,只能让我们始终保有如同野生的兽类一般绝佳的警惕心,在面对任何风险的同时都不必恐慌,可以从容不迫地自危险当中全身而退。

永远明白身边的不安,永远心怀警惕,拥有治愈自己的能力,那就是属于你自己永恒的安全感,是谁都不能够剥夺的。

精神断舍离:告别那些负面情绪

我们每个人从甫一落地时起,便经历着一场从无到有的旅行。

人生开始的时候是赤裸裸的,我们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哭声别无他物。而我们从一落地起就开始不断获得,获得这个嘈杂世界所给予我们情感和物质上的一切,然后被其所影响,搭建出独属于自己的思维世界,进而成为独一无二的你我。

所以,我们每个人生来都带着一个行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行囊里珍贵的宝物,不管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这些都将成为一种名为“经历”的东西,刻在人生的沟壑里。

人生的行囊是来者不拒的,但任由其被生活填满,前行的步子就太重了。我们总需要用心拣选,挑出那些此刻已不再重要的或不合时宜的内容,留下最紧要的几样,才能轻装快步,不断向前。

这就是一种“断舍离”,它不仅存在于物质意义上,也存在于精神世界里。物质上的断舍离只是最基本的,丢掉那些常年不会想起的物件,放弃那些已经过时的装扮,戒掉“捡破烂”的习惯,我们的家才会多出更敞亮的空间。

而我们的精神世界,一样会因为复杂的情绪累加而显得逼仄,需要小心地、毫不恋旧地“断舍离”,清理掉那些堆积在角落里的负面情绪,把它们如同垃圾一般赶出我们的世界,才能有更多的空间去承纳那些生活中的阳光与温暖。

不要做一个太恋旧的人,你的精神实现了“断舍离”,心才会更敞亮。

能治愈自己的人,往往都是在精神上懂得“舍得”的人。谁都不想沉溺于负面情绪,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从中解脱的能力。

总有些人极爱向别人倒苦水,大约就是无法摆脱负面情绪的困扰,便指望着有哪个好心人能与他共担。祥林嫂难道不懂旁人无法与自己分享悲欢吗?兴许她也是明白的,但那种失去的懊恼与痛苦时时萦绕着自我的时候,便想着倾诉给别人,以获得一时半刻的解脱。

“我这样真差劲,不该把你们当作垃圾桶。”倾诉自己苦恼的友人,内心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常常在痛快完成了情绪的倾泻之后,不好意思地这样说。

我倒并不是多介意。能有与朋友聊天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如果我的聆听能够帮他们在困苦当中感到一丝安慰,这当然再好不过。

但问题是,真的可以吗?

我默默观察过许多人,当他们沉浸在难以解脱的痛苦情绪中时,对他人的倾诉或来自别人的劝慰,都像是岸边人与溺水者无用的对话。我们并不在相同的处境,便无法互相理解彼此的悲欢,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感同身受。

他们最终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的,没有一个例外。

友人遇人不淑,以极其惨烈的方法结束了一段感情时,也曾停滞在痛苦的分手瞬间,长达月余无法解脱。没遭遇这些事时,她与我们当中任何一个理性的女士没有不同,果断、大度又坚强,颇有一种“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潇洒。

真遇到了遭人插足的狗血剧情,她却也与任何一个用心经营过感情,却付诸东流的失意人没有不同。在难以入眠的深夜里,她编写一封封邮件,发给对方早已经尘封的账号,倾诉着自己内心的不舍——哪怕他已经背叛了当初的诺言。她也会在与朋友痛骂过对方之后,痛哭失声,转而询问我们,如何才能挽回这段感情,即便以一种卑微的姿态。

她早已经厌恶这段已经破裂的感情,更常常厌恶此刻姿态不够漂亮的自己,但她仍然不舍,却又不能复合。这种求不得与放不下,和内心无法自我认同的拉扯,让她翻来覆去地被不同的负面情绪冲击。

我们倾听过,在许多个日夜,我们也劝慰过,以痛骂、以警醒,但所有的话在当时都效用甚微。

“我知道你们说的道理,但我就是没办法控制。”友人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无法掌控自己的行为。

当她无法自行做出“断舍离”的决断,那片心中的废墟,就一直伴随着她。没有人可以用手握住闭目塞听的她,让她走出那个世界——因为她几近顽固地将自己主动困在了里面。

是她不愿从负面情绪中解脱,而不是负面情绪一直在生长。事实上,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新消息,一切似乎都在变好。负面的情绪就只有那么几个,像是失去后援军的残兵败将,本可以一举被时间和生活歼灭,又怎么会如此嚣张。

必然是有人在放任,在助长。无法做到情绪的断舍离,就是在精神世界里滋养那个耀武扬威的敌人,放任它做大,再来伤害自己。

而在第二个月的某一天,那天的天气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却像是突然分泌了什么影响情绪的多巴胺,以一种许久未见的平淡姿态跟我们说:“我已经想开了。”

就这样与过去说了再见,仿佛之前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只不过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所影响。

“我看到外面的天气那么好,春天已经到了,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开启一种新的人生。”她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过去了的日子和感情都不会再回来,但这一年的春天还可以好生度过。花尚在盛开,人世间诸多美好都在我们的生活中一一绽放——看到这些,她就突然想通了。

长久困扰她的负面情绪,更像潜意识里的不舍,将她关在了一个名为“情绪”的迷宫之中。一时之间还没有做好接受现实的准备,就用这个封闭的迷宫来逃避外界的真实,折磨自己,也保护自己。

只有她自己内心的力量,才能让她走出这个迷宫。正如同,如果她不能主动睁开眼睛,就不可能看到周身美好的一切一样,并不是别人的安慰帮助了她,也不是春天的萌动唤醒了她,是她主动选择走出来、拥抱现实,走入这个春天当中。

心理学上有“被剥夺超级反应”的说法,我们得到某样东西所产生的快乐,并不比失去它带来的痛苦分量更重——人总是更在意失去造成的伤害,而不能将同等的情感倾注于我们因为获得而感到的快乐里。

所以舍弃永远是艰难的。我们可以花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去“获得”,给自己的人生做加法,尝试不同的可能性。但在到了需要“断舍离”的年纪,却很难做减法——哪怕在这样的人生阶段,你已经有了不同的追求,不再沉溺于过去的喜乐认知之中,我们也很难摒弃已经获得的东西。

你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适合自己,有些人注定要说再见,却很难以一种果断的姿态告别。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们精神世界的空间也是有限的,只有告别了旧的才能迎来新的,斩断过往的不愉快,不再敝帚自珍,才能迎来更多可能。

在精神上追求“断舍离”,就要克服自己内心强烈抗拒的“被剥夺感”。我们没有失去什么,如果说那些像堆积在阴沟里的垃圾一样,时刻困扰着你我的负面情绪也是属于我们的东西,那它们也绝不是财富,而是一文不值。不要带着被剥夺的感觉去认识这件事,我们可以更好地接受“断舍离”的事实。

也不要抗拒改变。缺乏安全感的人喜欢停驻在已经习惯的世界里,任何一个微小的改变,哪怕只是蝴蝶掀动了一下翅膀,在欠缺安全感的人眼中都可以被解读为风暴即将到来的预兆,继而忧心忡忡。然而改变在许多时候,便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断舍离”这样的改变,不过是抛弃了一些旧有的东西,其带来的危机绝不会大于尝试某种有风险的新玩意儿。但它带来的积极影响却可能是倍增的,一个人的生活方式,甚至可以因此而改变。

狠心与精神上的负面情绪告别,对太多人来讲是一种巨大的挑战。毕竟这情绪背后的载体,可能是某段已经变得糟糕但仍不想放手的关系,或日日难挨但终不能下定决心逃脱的环境。可当我们不再去审视这些外在的因素,仅仅从内在去剖析它时,不论别人眼里这样的关系、环境、待遇多么难得,它带给我们的仅有不愉快。

看透了本质,就不会再留恋,便可以从容地告别,迎接精神情绪世界的春天。

治愈自我的“正念疗法”第二周

1.思考自己的惯性反应

在处理现实事务时,我们经常处于惯性解读中——不需要经过深入思考,身体和情绪自发地知道如何反应应对。现在,思考这些被自己忽略的惯性反应,客观地评价你的行为模式,尤其是在情绪低沉、承担压力、工作忙碌等状态下,观察和思考自己的惯性反应都有哪些。

对负面情绪的惯性响应要额外关注,有利于发掘你的负面源泉。

2.记录令自己愉快的事

在第一周的基础上,对日常生活中令自己愉快的事进行记录,每天一次。在记录过程中,依然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情绪、感受、细节,详细诚实地记录下你的想法。

3.认真地品味食物的味道

安静专注地体会咀嚼食物的过程,感受美食的味道、气味、颜色、口感,意识到每一餐饭对生活的重要性。尽量专注于用餐,感受美食。食欲是人类最初始、最本源的欲望之一,食欲的满足能令我们产生放松感。

治愈基本

·每周做一次扫除。

清理、擦拭、洗刷、整理,让自己居住的环境干净、整洁、不杂乱。居所不乱,心方从容。

·传递你的善意,不吝啬微笑。

“那些重复的东西为何一直让人耳目一新呢?不管是熹微的晨光还是你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