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运雄笔,溽暑著《史纲》
歇马场的刘家院子,地在骑龙穴,远近闻名。翦伯赞初到重庆时,借住南温泉的覃振公馆,与侯外庐所住之白鹤林(歇马场北2公里)相距甚远。侯外庐与夫人多次到南温泉探望翦氏夫妇,还张罗着安排翦家住到骑龙穴去。不久,这个计划就实现了。在翦家迁居安定了之后,侯外庐来贺乔迁之喜,他对翦伯赞说:“我住白鹤林,您住骑龙穴。虽非世外桃源,亦称得上人杰地灵了!”翦连连称谢。他说:“好地方,好地方!‘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藩之榻。'”侯外庐和翦伯赞都以“人杰地灵”称赞这里,是表明了一种战斗的决心。事实正是,他们在这里居住的六年半中,侯外庐写出并出版了《中国古典社会史论》《王国维古史考释集解》《中国古代思想学说史》《中国近世思想学说史》《船山学案》等。翦伯赞写出并出版了《中国史纲》第一卷《先秦史》、第二卷《秦汉史》和选用40余篇论文编成的《中国史论集》第一、二两辑等。此外,他们还都发表了许多很有学术价值的论文。
《中国史纲》一、二两卷共有70余万字,被誉为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奠基著作之一。《中国史纲》第一卷开始撰写的时间是在1942年夏天,至这年初冬,基本上完成了初稿,自原始社会至战国时期,共约有30万字。他在11月17日写信将此事告诉郭沫若,郭于19日回信说:“十七日信奉到,读后甚感兴奋。您的《中国史纲》将要脱稿,这断然是一九四二年的一大事件,为兄贺,亦为同人贺。我们极欢迎您写好后到赖家桥来为我们朗读,请您一定来,我暂不进城,决定在这儿等您。来时请同嫂氏一道来。朗读完毕之后,或者可同进城看《虎符》也。高原日前来向您请(教),恐反而耽误了您的写作。我现在略略伤风,更加渴望您用《史纲》来疗治。”
《中国史纲》第一卷是翦伯赞在为参加“中国社会史论战”而进行的学术研究的基础上写成的,因之所述问题多带有论战特点,对他个人来说,是十多年来研究先秦史的一个基本总结。
1944年4月,《中国史纲》第一卷由重庆五十年代出版社公开出版,立即在重庆文化界引起巨大的反响。赞誉者有之,诽谤者亦有之;推崇者有之,讥讽者亦有之。在这斗争激烈的旋涡中,不同阶级不同政见的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史学巨著,其反应很不相同。广大进步的青年学生,尤其是一些身陷囹圄而坚持斗争的革命志士,曾把本书看作是他们的重要精神食粮。如被囚禁在渣滓洞的革命志士,就双手捧书,引吭朗诵:“现在,商代的奴隶大众打开了朝歌的大门,他们和西北的革命联军在胜利的呼号中冲进了朝歌。现在,奴隶大众怒吼了,绵羊变成了狮子,牛马变成了人,他们粉碎了他们的锁链,捣毁了他们的土牢,打开了巨桥的谷仓,散发了鹿台的宝藏;并且在神的面前,公然地侮辱了他们的主人。”在这里,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光荣的革命传统和当前的时代精神融汇为一体,形成了一股无所畏惧的冲击力量。当时,重庆《新华日报》发表吴斯的题为《人的历史,真的历史》一文说:“历史研究不是为了夸耀往日的光荣,更不是为了再造一个历史上的太平盛世。从烟雾中显示出历史的本质,从中汲取经验与教训,乃是为了现在的战斗。一部好的历史书应该具有这种用处:告诉读者过去几千年的人的历史,真的历史,并且导引着你从过去想到现在。”作者认为本书已起到了这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