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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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地图

半梦半醒的李碁宇感动一股凉爽的气流随着血液在体内循环,有如甘霖滋润久旱的土地,十分舒爽,让忍不住哼出声来。

他感觉有人脱掉他的防护服,隔一段时间就将一桶凉水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体内的灼烧感慢慢地散去,体表的温度也在下降。

他不在那么难受,却还睁不开眼睛,不能命令大脑思索。那股气流似乎还具有麻痹神经的功效,让他一直处于昏沉沉的睡梦中。

在这期间,在意识短暂地回归时,他模糊地听见谈话声。嗡嗡乱响的耳膜不能有效地收集信息,他只记住“汶族”这两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

难道这个星球上的人是“汶族人”?在下一次意识清醒的时候,他暗暗思索。

那股气流不知道在体内循环了多少次,越来越弱。李碁宇感觉身体的状况渐渐好转,恢复了些许力气,被许大胖子无情殴打的身体也没那么疼了。

实际上,李碁宇一直不太确定这股气流是否真的存在。他所接受的教育,学到的知识和切身的体验告诉他一个人不可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自然也不能感觉到气体的循环。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了。自地球遭受行星撞击的那天起,他的心中已然多了一团团纠缠不休迷雾,不多这一个。

最后,气流停在颅腔中。悬着的心脏落回胸腔,李碁宇终于舒了一口气,骤变又起。

好像有一只翘着尾巴毒蝎子钻进他的脑袋里,在他的大脑皮层凶狠地蛰了一下。后背好像装了弹簧,他蹭的一声坐起来,痛苦地抱住脑袋,撕心裂肺地尖叫。

吞一颗蚕豆,抿一口小酒的狱卒闻声赶过去,被李碁宇狰狞扭曲的面孔吓呆了。

李碁宇时而疯狂地撕扯头发,时而癫狂地抓挠脸庞。一道道乌青的伤痕,一条条殷红的血迹,扭曲的眼睛,歪斜的口鼻,流血的七窍,他好像一个被恶灵附身的可怜鬼。

狱卒六神无主,手足无措,身体紧贴墙壁,既不敢动,也不敢喘息。

咚——咚——咚——,李碁宇跪在地上,额头撞击地面,污水四溅。自杀式的疯癫举动持续了大概一分半钟,他昏死过去。

你可千万别死啊,我的祖宗!狱卒等了好大一会儿,咽下一口唾沫,颤抖着打开监牢,小心翼翼地靠近李碁宇。他上半身向后仰,伸出手臂,探到李碁宇的鼻子下,长舒了一口气。哎呀,我的妈,你还活着,差点吓死老子……

良心发现似的,狱卒费了一番力气,将李碁宇挪到床上,撑开嘴巴,灌下一杯水。我求求你千万别死,但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万一你想死,就在半夜死,说不定我能逃出许地。他怔怔地站着,长叹一口气,走出监牢。

这次,他又忘记锁上牢门了。

李碁宇觉得他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貌似有几十年那么长。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一点都记不得了。不过,他的脑袋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不是那股让他舒爽的气流,而是一幅地图。

地图不是他习惯的全息影像地图,是二维平面地图。他必须经过思索才能明白什么标识是山川丘陵,什么标识是大江河流,什么标识是都市城镇。一分钟之后,他已掌握这幅地图。

实际上,地图上的标识相当简单。几条紧挨着的起伏曲线表示山川,连续的曲线表示河流,黑色的三角形或者红色的圆点代表城镇和村庄。最重要的是,每种标识附近都有对应的文字。

他还发现这些文字和他从小就学习和使用的表意文字很像。除了一些复杂的字,他认识大部分字。

一个红色的“汶”字攫住他的视线。这个字足足比其他字大了三倍,占据相当大的地方。他还看到“凯”、“非”和“埃”三个同“汶”相差无几的大字,引人注目。几条犬牙交错的黑色粗线将这四个大字分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

它们代表这个星球上的不同族群?那些不同肤色的奴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认为他的推测百分之九十是正确的。

几个类似图腾的符号位于那几个区域的中间位置,引起他的注意。他仔细地看了一阵,没看明白。他将视线移向地图的边缘,发现东西两边写着“水”,南北两边画了两个醒目的红色“X”。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再睁开眼睛时,地图模糊起来。他具有超高的智商,记忆力也出类拔萃,却做不到过目不忘。他集中精力,摒弃杂念,专心地记忆。地图彻底消失了,他好歹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或许记忆耗尽他刚恢复没多少的体力,或许伤势还没好,他剧烈地咳嗽一声。

“你醒了?”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的狱卒像个鬼似的出现在牢门外面。他推开门,兴冲冲地闯进来。“你可真够命大的,发了几天的高烧,竟然没死。”

这句话听在心里很是别扭,但此刻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要不是……”狱卒的笑容僵了一下,“是我救了你。我每天喂你喝水,帮你擦洗身体,都快把我累死了。还好你命大,扛过来了,要不我的辛苦付出就白费了。”

李碁宇没有留意到狱卒的表情变化。“谢谢你救了我。”

“幸好你遇上的是我这么好心肠的人,否则你已经死了八回了。”

狱卒的眼睛在李碁宇的身上转了一圈,他才觉察到自己不着寸缕,光着身体,下意识地捂住胸部,夹起双腿,羞红了脸。

“瞧你扭扭捏捏的模样,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呢。我警告你,我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对男人没有半点兴趣。”狱卒冲李碁宇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

李碁宇的脸蛋儿更红了。他当然看出狱卒是男人,但他来自一个极度发达的文明社会,这意味着他极其注重隐私,还具备强烈的羞耻心。身体赤裸着显露在陌生人面前已然令他十分尴尬,狱卒赞美的“调戏”让他恨不得钻进地上污秽中。

“脸红了,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亲眼目睹,”狱卒故意扫了一眼李碁宇的大腿部位,“我会以为你是个娘们。不过,我认识的娘们都有你这么羞涩。只要我掏出几枚铜板,她们立刻热情地张开……”

李碁宇没结过婚,却有过女朋友。他知道狱卒再说下就没什么好话了,连忙适时地打断他。“我万分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和帮助,我想报答你,但我……我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狱卒大度地摆摆手,“我照顾你可不是图你的回报,纯粹是因为许……因为满满的正义感。”他谎话连遍,却心不跳,脸不红,好像说的是真事儿似的。“要是你非要报答我,把那件头套送给我,我觉得它特有个性,戴在脑袋上一定很酷!”

头套?很酷?

李碁宇听到这辈子最滑稽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