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普雷斯科特
刚刚的爆炸声是从楼下传来的。
由于守备森严，叶晓很难再继续潜入，便用一颗炸药，来对他们打出第一声招呼。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将众多守卫引开，此时，叶晓已经抵达了大楼内的拍卖会场，罗曼负责望风。
那些守卫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所以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目标。
她们在帘幕后的准备室中找到了那边狙击枪。
“这就是‘普雷斯科特’！”
叶晓轻轻地将它从架台上取了下来，眼睛里倒映着枪身的形状。
枪身上刻着精致的纹路，硬朗的材质十分锃亮，造型威武。
她携带在身后，与罗曼相互示意了眼神，奔向出口。
“瞧瞧，这是谁送上门儿来了？”
出口的大门“晃铛”一声被死死封住了。
拍卖会的舞台上，探照灯为她们而亮起。
突然而来的强光让叶晓不得不伸手去遮挡，几秒的适应后，她清楚地看见观众台上那个令她深恨于心的男人。
“侯元阁！”
叶晓大声喊道。
“既然来了，不妨先玩玩再走？”
“还可真是谢谢你的好意，真想好好跟你玩玩呢！”
叶晓语气有些冲动，她怎么也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曾经夺走她母亲性命的男人！
罗曼见叶晓情绪不定，赶紧说道。
“主人，此地对我们不利，若是被卷入战斗，我们恐怕很难脱身。”
“谢谢你，罗曼。”
叶晓恢复了清醒，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与侯元阁迎战。
“想逃？”
侯元阁与叶晓相互开枪，子弹在整个拍卖会场中乱窜，闪着电光火花，击碎了线路箱，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启动备用线路，照明很快恢复。侯元阁看着那被打破的窗户，以及随风飘荡的帘纱，他歪了歪嘴发出“切”的声音。
“立刻封锁大楼周边的所有街道，以及大楼所有出入口，给我提高警惕！”
“明白！”
他向手下们联络道。
从空中落下的两名少女，使用抓钩攀上了其他楼层房间的窗户，却意外与熟人重逢。
事实就是那么巧合。
里面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的少女顿时露出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惊讶的表情。
“是你！”
叶晓见到她倒是很平淡地冷冷一笑，把枪口对准了方小雨的脑袋。
“你想做什么！”
夏风护在了方小雨的面前，他手背上的GTZ标记引起了叶晓的注意。
见叶晓分神，夏风一头撞了上去，拔出叶晓大腿间的小刀架在她的喉咙上，大喊道。
“不要动！”
罗曼不敢轻易妄动。
叶晓知道自己的性命在别人的手中，她却依然笑道。
“方小雨，看来我是小看了你。没想到虽然你枪法难看，但倒是拥有一台反应不错的仿生人。”
方小雨看着叶晓和罗曼手腕上的手环，眉头紧锁。
“哈姆拉纳的学生手环？你是【斗械者】？！”
“既然你认得出来，你也一定稍微了解过哈姆拉纳吧。你觉得像你这样的普通持有者，会是一名【斗械者】的对手吗？”
话音刚落，夏风被从身后吃了重重一击，手里的小刀被人瞬间夺去，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究竟是什么时候！夏风还茫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那白色短发少女在隐藏了杀意之后竟悄无声息出现在夏风的背后，完全没有注意到！
“方小雨，你确实让我有些惊讶。你既出现于此地，那么和暗门帮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打算在这里除掉你，以防后患。”叶晓缓缓抬起枪口，最准了方小雨的脑袋。“要抱怨的话，就抱怨这个社会，以及你自己的无能吧。”
最后叶晓没能来得及扣下扳机，侯元阁带着一群手下忽然闯入，结果还是让两只老鼠给逃了。
但她们是逃不出这栋大楼的。
侯元阁并不想快点结束这场游戏，既然答应要和她们玩玩，那就得好好地陪她们多玩玩儿才行。
也多亏了他，方小雨才侥幸保住一命。
此刻，侯元阁也没有心情跟他们继续谈论之前的话题，在这件事解决之前，让几名手下为他们安排了休息的住所。
...
大楼的酒店住宿房间装饰得还算豪华，就是结满了蛛网，灰尘都有一叠纸那么厚，看上去是有几十年都没人住过了，光线黯淡，夸张点就是给人一种鬼屋的感觉。
“把这里打扫一下，这里就是你们过夜的地方。”
那些人把方小雨和夏风带到了这里然后丢下冷淡的一句话便带上门离开了。
夏风积极地打扫起了卫生。
一脸忧愁的方小雨掀开沾满灰尘的厚被子，一屁股瘫在床上，身体自然地向后倒去。
她在思索着。
如果当初没打算放弃学业，升入大学，那么现在在大学里又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她此时的内心是冲突的。
寻找自己的父亲，并成为【械律师】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而努力学习大学毕业养家是为了母亲。
这两条路她已经选择了一条，但却让她有些后悔。于是，她想要找夏风来宣泄现在的情绪。
“夏风...”
她轻轻呼唤道。
“我也许做错了什么，错得很彻底，是无法回头的那样子。”
夏风没有停下手中麻利的动作，他强大的学习能力让他感觉到自己很擅长打扫卫生了。事实上，是夏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如果能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或许也不会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
夏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打扫工具，坐在了方小雨的身边。
“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只要朝着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未来是不可预知的，我们只能把握现在。”
“和之前的已经不一样的，现在因为我，让母亲她受了更多的苦。”
方小雨沮丧地说道。
“如果暗门帮的情报属实，你母亲在暗门帮手中反倒会很安全。只要我们加入暗门帮，他们也没有理由对你母亲下手。”
方小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把胳膊放在眼睛上。要知道，加入暗门帮，就意味着成为反抗政府势力，与政府作对将不会适用于任何法律保护。
窗户被风吹动了一下，夏风仿佛猜透了方小雨心中的顾虑。
“你觉得现在的社会还有公平公正这这一说法吗？所谓的秩序不过只是为了给那些资本主义搭建的利益，而对于我们这些平民来说，只是一张薄薄的白纸。”
方小雨颤动着嘴唇，欲言又止。
一股风从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卷起了灰尘和垃圾。
站起身的夏风走到了窗户前，关紧了窗子。他顺便望了望窗外，天空灰蒙蒙一片，近处的街道上亮着不少探照灯，还有站哨和巡逻的守卫，戒备森严。
忽然又是一阵爆炸响声，震得夏风眼前天昏地暗，距离爆炸的声源很近。夏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晚怕是难眠。
“在那！快追！别让她逃掉！”
他向后退了退，还拉上了窗帘。
“小雨，今晚早点休息吧...”
方小雨把胳膊放在眼睛上，没有动静，仔细一看，她居然睡着了。今天的训练和突发事件，加上对母亲的担忧，已经让她十分疲倦。夏风脱下外套，为她盖上，然后离开了房间。
随着围堵的守卫人数越来越多，叶晓弹尽粮绝，罗曼机身受损，短时间内几乎很难找到办法突破出去，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正当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夏风把握机会出手相助，将她带到房间藏了起来。
守卫路过的时候，敲了敲门，问道。
“有看见一个金长发和一个白短发女人吗？”
夏风摇了摇头。
守卫扒开夏风，进房间瞧了一眼，方小雨正躺在床上睡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睡姿东倒西歪，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他们没有多疑很快离开了。
夏风关上门，说道。
“可以出来了。”
紧接着，衣柜打开了，叶晓和罗曼从里面出现。
“为什么要帮我们？”
叶晓紧皱眉头问道。
夏风认真与她谈了起来。
“我想知道，政府...究竟在计谋着什么？”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暗门帮。”
“切。”叶晓露出轻蔑的眼神。“那群家伙也开始不择手段了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
“GATD最近的行踪确实很诡异。”
“政府的部队？”
“准确的说是政府的一个组织。政府内部的事情我们也不太了解，他们的反侦察、反间谍安全防范技术严密，我们没有任何突破口。总而言之，至少暗门帮告诉你的都是事实。政府是我们与暗门帮的共同敌人，但我们与暗门帮也有着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
而这深仇从那导火线被点燃开始，双方就从未停歇过战争。而叶晓便从小在这战火中长大，想要生存便需要变得强大，这是促进她成为杀手的主要原因。她前些日子，去斯光市生活一段时间，政府所统治下的城市秩序井然，但那称不上是真正的和平，一切都只不过是资本主义摆弄的玩具罢了。
叶晓缓缓抬起手枪，指着夏风的脑袋。
夏风愣了愣，流出冷汗。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的敌人吗？”
叶晓没有回答道，手指慢慢扣下扳机。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因为手枪没有子弹。
“很快就会是了。”
“至少现在还不是，如果不想被抓住的话，就老实在这里待着。”
“你叫夏风是吧？”叶晓望着他，笑道，“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仿生人。”
...
有人来敲门了。
夏风醒来，已经是早晨了。他伸了个懒腰，把门打开了一个缝。
出现了半张脸在门缝外。
“大哥让你们准备好之后去下面吃早餐，请快一点，不然他又得发火了。”
外面的男人说道。
“知道了。”
夏风回应道，关上了门。当方小雨一觉醒来看见房间里突然多出两个人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顿时连话都支支吾吾的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风解释了原由，方小雨觉得很荒唐。
“她们之前可是打算杀掉我们！”
“只要我们还未正式成为暗门帮的成员，她是不会对我们动手的。反之，现在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
夏风朝着叶晓看去，叶晓领悟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问有关暗门帮的二当家——侯元阁的事情吧？”
夏风点了点头。
“那家伙和我一样也是一名杀手，他曾经还当过【斗械者】，只不过自从他的【械灵】离开之后，他似乎就没打算再做【斗械者】了。我非常憎恨那家伙，我的母亲就是死在他的枪下，迟早有一天我要亲手断送他的性命为我母亲陪葬。”
见叶晓正气得上头，生怕招惹。夏风赶紧拉着方小雨离开了房间，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第一层。
两个男人站在电梯门口等候他们多时的样子，不善地说道。
“请跟我们来。”
方小雨和夏风被带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帐篷里。
“接着！”
不知从何处忽然现身的侯元阁扔给他们一人一块有包装袋的面包。
夏风把自己的那块面包塞给了方小雨，抢在方小雨先一步站在了侯元阁的面前。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愣在一旁的方小雨，眼珠子瞪得大大地望着夏风那仿若变得高大的背影。
“那我们就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吧。你们两个必须要取得对暗门帮的忠诚，我便才能给予你们所需要的东西。这是暗门帮的规矩。”
此言一出，夏风与侯元阁两人之间就开始飘荡着紧张的气氛。
“作为持有者就得管好你自己的仿生人！”
侯元阁大声说道。
“没事的夏风，让我来吧。”
方小雨走上前，与侯元阁用交错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问道。
“我们需要的东西？”
“帮助你通过哈姆拉纳的考核，以及你关于父亲的线索。”
“好吧，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表达我们对暗门帮的忠心。”
“替我们做事。”
侯元阁的回答简单明了，并似笑非笑地递过一个终端。方小雨收下了它。
“我们暗门帮做事都是讲规矩的，更少不了做生意的头脑。比如有人想找我们寻求庇护，那也是得交保护费的！在北边的市区生活中许多没有政府户籍的家庭，政府不接受他们，他们只能生活在那里。有一些小帮派，总爱在那边搞些爱欺负人的小动作。所以那些家庭想找我们寻求保护，当然得缴保护费了。”
“你想要我们去收保护费？”
“终端显示的地图上标记着位置，那便是你们要去的几个地方。”
方小雨照着他说的看了看地图，最近的一处在五十公里开外。
“我会让人送你们过去，任务完成之后，同样也会有人来接应你们。”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相信我是暗门帮派来收保护费的人？”
“比他们更凶狠一些就足以让他们相信你。还有，拿着。”
侯元阁将一把手枪交给了方小雨。
“不要畏惧，否则一事无成。”
直到侯元阁走远后，夏风表现得很无奈，刚刚的谈话中两人都显得很被动的样子。
走出大楼出口时偷听了几句几位守卫的谈话，他们打着哈欠，聊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金叶帮闯进来的那两个小贼，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大哥今早发飙呢！气得几枪蹦死了好几个疏忽职守的人。”
“可别说了，万一被听见了，我们就成了几具尸体了。”
“还是把嘴老实闭上，乖乖把自己岗位站好，要是让那两小贼跑了，我们都活不了。”
装货的大车子就停在外面。
叶晓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趁这些守卫昨晚没休息导致精神状态不佳，成功潜入到车子的货箱中。
方小雨和夏风完全不知情，乘上这辆车的不止他们两人。他们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司机的样子对他们不太友好。
“还不赶紧上车？”
司机大叔咂着烟嘴，丝毫不慢地吐出一圈一圈的白烟。最后一浓白烟被风吹散后，他掐灭了烟头，启动了引擎。
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程，夏风和方小雨谈了谈她母亲以往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方小雨有些晕车，她靠在座位上休息，渐渐熟睡了。
“大叔，这车子后面运的都是些什么啊？”
夏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方小雨的大腿上，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司机大叔走去，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鬼。”
司机大叔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哼。不过只是两个搭顺风车的臭小鬼。”
他冷笑了一声。
夏风也跟着冷笑一声。
“我想，我应该再向侯元阁问个清楚，究竟是不是坐错车了。”
“好好——，我承认自己只是不想跟小鬼说话。现在就告诉你吧，车后装的都小麦、谷子类的粮食，是要拿去换钱的。”
“跟谁换钱？”
夏风追问道。
“当然是这里的居民了！”
“哪来的这些粮食？”
夏风准备问到底。
司机大叔板着脸，回答道。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只是负责运输。该回你的座位了，前面不远就到了。”
街道还算平整，走在上面的就没几个人影。
那些屋子的窗帘都是关着的，一听见外面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就探出一两脑袋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望着这边。街上的人看到这辆车驶来，也纷纷躲藏了起来。
真是奇怪。
夏风疑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