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A与B与C
藤井树和千湖悠空一同来到弓道部道场。
即将步入的季节昼长夜短，铁栏网上的乌鸦的叫声，在茜色的夕阳下显得格外凄厉。
这次道场木门扉是敞开着的，能嗅到里面方土夹杂着青草的气息。
脱下鞋子，踏上木板时，道场内突然传出哄然大笑声。
“不觉得我们更团结了吗？”
“千湖那个人拉弓和我们差太多了，和青山那种强校竟然能五射全中打了两轮。”
“说想去全国大赛，只有她是认真的吧？”
“拜托，这哪里算得上是目标，根本就是愿望吧，天方夜谭的那一种。”
“部长你也是啊，削一削她那热血的态度啊，让她明白我们不管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天才。”
始终保持沉默天野明日风不知不觉松下弓弦，开口说：“也是，没有天分的人的苦恼，有天分的人怎么样也体会不到的。”
藤井树预感不妙。
身边的千湖悠空手里拿着的和弓袋直接撞在门板上，发出枯燥轻细的声响。
“悠空？！”
天野明日风和其他部员的视线，尴尬地朝角落进来的千湖悠空和藤井树看去。
千湖悠空紧紧咬着下唇，像不愿意承认般说：“果然就连天野部长一开始，也认为这里没有我的位置啊。”
“不是的......悠空我......”天野明日风的脸颊滚烫，视线游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其他部员面露羞愧，也有人面无表情满不在意。
千湖悠空用力吐了口气，涨红着脸大声怒吼：“全都是一群，蠢货——！”
她仿佛用自己灵魂地力量在呐喊，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泛出泪花，转过身穿上鞋子跑出道场。
微风吹来，大橡树瘙痒似地摇曳着叶子，隐隐约约看见那一条褐色的系带。
在门扉处，藤井树看见了不知何时来的雨宫凛正站在门口，同样侧着身看着哭跑出去的千湖悠空。
当她转过身走进道场时，环视着几十人的道场，目光清冷。
部员们开始接头接耳的聊天，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几十个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简直会把人不满的情绪再次放大，特别是发生了千湖悠空哭着跑出去的事情后。
天野明日风见到雨宫凛时，那视线中充满着渴望、祈求，甚至于解脱。
“弓道部的部员请保持安静，现在开始我将说明关于校方调整弓道部的事宜。”雨宫凛只是冷冷地看了眼天野明日风。
弓道场内逐渐安静下来，谁都知道雨宫凛是董事的女儿，有时候来传话是很正常的事。
藤井树就站在后面，不过是站在木龛下，看着她那纤细的身影。
哪怕只是一名一年学妹，雨宫凛依然毫无惧色：“弓道部从现在开始，指导老师继续由渡边泷老师担任，他有空就会来进行指导。”
部员们都有些惊讶，渡边老师几乎已经将弓道部放养了，这次突然回来重新指导，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你们不用在意目标是什么，哪怕只是想在这里待着呼吸空气也可以。”
“从今天开始，弓道部将分成AB部门，A部门由渡边老师直接领导，部分情况下由我代领导，B部门由天野明日风领导。”
清冷到无视一切的话语，回响在弓道场内。
“这不就是分裂部门吗！凭什么啊！”人群中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
藤井树顺着声音，视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提出异议的学生。
“北条学姐，如果想让我说的再准确一点的话，那就是分裂部门。”雨宫凛轮番看了一眼几十人的部员，“这个意见是我向校方提出的，我不在乎你们的想法，我只在乎努力且有目标的人，和你们不一样，A部门的成员，将以各种大赛的优胜为目标。”
各种不同意见的声音响起。
“至于B部门，你们可以跟着A部门去集训，也可以厚脸皮地花费着弓道部的训练资金，只要不妨碍到A部门的人就行。”
“太过分了吧？竟然搞社团分裂？你什么意思啊？”不满的刺耳声回应着雨宫凛的话。
藤井树在旁默不作声，他看向雨宫凛，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悲喜的情绪。
天野明日风就像田野里的稻草人，就站在一旁，哪怕有部员对着她投去视线，她也没有回应。
“渡边老师委托我，务必在今天挑选去A部门的正式成员，A部门成员将在今后的大赛上首位出场。”
“什么？那B部门呢！”
“对啊？那B部门的部员该怎么办？”
面对质疑，雨宫凛只是冷声笑道：“难道我之前没有说清楚吗？B部门仅仅挂着弓道部部员的名分而已，没有上大赛的权利，只是来呼吸空气的罢了。”
藤井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做法太风行凌厉了。
部员们像煮沸的热水般开了锅，有人直接站起身，举起手指着雨宫凛指责。
“渡边老师之前也是说让高年级的人参与的！凭什么你提议就要听你的？！”
“凭什么啊？！就算有A部门，也应该让高年级的先人去！”
“仗着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真是大小姐啊。”
余下的部员则是互相传递着对目前局势不安的视线。
藤井树在心中大叹一口气。
‘到头来做了坏人的，还是你雨宫凛啊。’
“既然目标是获得优胜，那么以选拔的方式来决出AB部门是再合适不过，我只看个人能力。”雨宫凛却对那些指责毫不在乎，“难道光凭年龄就能进入A部门，那让那些认真练习却得不到回报的人怎么想？我只挑选有企图心的A部门部员，你们要是觉得不安，可以退出弓道部。”
“学姐学长的制度？难道出了社会，有人会因为你年龄大就会给你更多的机会？能不能把这种低能儿一样的思考方式给我扔掉？”
听了她的话，一些高年级的部员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但碍于对方背景强大，直接离开了道场。
道场内陷入好一阵的沉默。
“空气清新了不少。”雨宫凛浅吸一口气，“天野部长，现在就开始吧，规则是进行一轮五射，我们需要挑选出男女团体、男女个人赛的部员，A部门的人员数量要有20人。”
天野部员连忙点头，部员们开始整理起和弓。
“对了，还有一件事。”雨宫凛扭头看着藤井树说，“这个人需要入部，不用参加选拔，由渡边老师和我亲自调教，不占用A部员人数。”
藤井树无奈道：“除了调教一词，还有更好的说法吧？”
天野明日风惊愕地看了眼藤井树：“藤井学弟也要入社吗？”
“嘛，看见千湖同学那么努力，我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受到感染啦。”藤井树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的话无疑是一根刺，让周围的部员面色凝重难堪。
天野明日风淡淡一笑：“这样吗？真好。”
雨宫凛停下脚步，对着天野明日风说：“天野学姐，我想送你一句话。”
“请说。”
“在意自己在意的人，不在意其他不在意的人。”
天野明日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谢谢你，雨宫学妹。”
“不用感谢我，我不喜欢你。”雨宫凛语气清冷。
“是吗，对不起。”天野明日风脸上露出痛心的笑，转过身开始安排起部员的上场。
藤井树走到雨宫凛身后说：“不是说好了让我当坏人的吗？”
“坏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能解决问题，那么被多少人讨厌都不需要在意。”
“有道理。”
雨宫凛看了他一眼：“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过去调整箭靶？”
“我？调整箭靶？不说我是由泷老师和你教导的吗？”
“藤井同学，是调教。”雨宫凛揉着眉心说，“再说了，你现在从勤杂开始做起，要是连射靶这点小事都不会做，你还拉什么弓？”
没事，拿破仑一开始只是拉斐尔军团的炮兵少尉，最后成为了横扫欧洲的男人，他藤井树今天下地去调整箭靶，今后会成为媒体中报道的「弓道贵公子」。
藤井树在心中不断的说服自己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正在盯着他看。
望去的时候，只见在入口处，脸蛋姣好，身姿娇小的源水茜正冒出头看着他。
“......源水同学？”
“嗯？”雨宫凛也看向她。
源水茜尴尬地踏上木板，十指交错着上下摩挲，紧张地说：“那个......那个......我想加入弓道部。”
“加入弓道部？”藤井树皱了皱眉头，“你会弓道吗？”
“不会。”
“......那兼职呢？”
“可以适当调整，现在的情况好很多了。”
雨宫凛瞄了眼藤井树，无奈地说：“B部门可以吗？如果成绩好的话，可以提上来。”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能在这里，C部门都可以！”源水茜激动地说，同时偷看了眼藤井树。
“没有C部门。”雨宫凛说。
“我难道就不是C部门吗？指的是来进行各种打杂，站在墙角看他们搭弓拉箭，做些跑腿工作？”藤井树指了指自己。
雨宫凛清冷的小脸上终于露出轻笑：“有道理，就成立一个以藤井同学来领导的C部门好了。”
“我开玩笑的......”
“去把箭靶挂在离地二十七厘米的高度，记住，先给箭靶后方的安土加水。”雨宫凛指了指黝黑的安土说，“源水同学，你跟着藤井同学一起去吧，现在就先做一些杂事。”
“好的！”源水茜元气满满地回应。
当藤井树和源水茜在土垛前开始调整的时候，看见天野明日风对着雨宫凛说了些什么后，就穿上鞋离开了道场。
“我刚刚看见了千湖同学在哭。”源水茜说。
“嗯。”
“是天野学姐惹哭的吗？”
“说不定是我喔。”藤井树打趣道。
源水茜的脸倏然涨红，说：“藤井同学不会让女生哭的吧。”
“谁知道呢。”藤井树将箭靶插入土垛里。
这次的箭靶是雨宫凛，那么下一次的箭靶，就是他藤井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