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眼豺王
“在下月眼,豺酋月牙斑之子,受我父王委任,特领豺族小队前来接应。”
正说间,他已变换作人形态,冲着对面的一众灰狼微一颔首。这同样是个优雅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鼻梁挺拔,面容俊美,只是肢体相比较狼略显粗短,拖在身后的大尾巴也比狼尾更加蓬松厚重。
挺有礼貌的,看起来这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的啦……剑齿虎暗自想着。
但是狼这边的态度就不怎么好了。
剑齿虎自然不知道,与自己同恐狼的恩怨类似,狼族和豺狗之间同样也有着血海深仇。早在几百年前科尔沁王朝时期,两边便已经因为温泉镇的归属问题而结怨,并为此爆发了数次大规模战争,互有胜负,在混战的数百年光阴里,两方你不容我我不容你,即使是如今同归于救亡联军的帐下,却依旧势同水火。征服者莫迪斯与豺酋月牙斑虽早已公开宣布和解,狼国三分后三大家族为了获取外部舆论支持也曾多次向豺族示好,但皇帝不急太监急,想要底下这帮臣民们彼此消除仇恨坐在一起大联欢,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狼一贯瞧不起豺的猥琐下作,豺也总是看不惯狼的蛮横无礼。
仇敌面前,狼群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开阔地的另一端,灰满冷哼一声,故意憋出了一股怪腔怪调:“彼此都早就熟悉了,也别装成这么彬彬有礼的样子,和你之前问候遍各位狼祖宗的形象相比反差实在太大,老子可适应不了。要我说,你们这帮矮个子的大尾巴胆小鬼也真会挑时候,看着我们狼这边占尽了优势,眼瞅着就要发起总攻了,这才过来收几个人头,真是群小机灵鬼!只打野不抓人,光顾着保KDA,我看以后干脆叫你们果盘先生得了。”
这边的小豺王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他狠狠踢开踩在脚下的人类钢盔,收起了先前的文质彬彬,“呵呵,真的这样吗?不会吧不会吧,要不是咱豺族参战,一把端掉了人类的火力点,结结实实为你们堵了回枪口,你们这伙大恶狼还不得尸横遍野啊?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你们占尽优势了,屁眼吗?”言罢,他手下的那批豺狗尽数原地自我高潮,纷纷狂呼不止,其中不乏诸多对狼族的鄙夷与嘲讽。
“你……可恶!混蛋!”眼见着说不过对方,灰满率先破防,他在怒吼的同时亮剑出鞘,正欲招呼手底下狼列阵应敌,却见一支雪白的手臂已然横展于自己身前——紫葡萄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沿,制止了他的粗暴举动。
“小豺王殿下吗,真没想到接应工作竟是您负责的,小殿下的大名向来如雷贯耳,即便远在狼国也是家喻户晓,群狼无不赞叹小殿下的勃勃英姿、气宇轩昂。今日既能亲眼目睹小殿下的风采,实是三生有幸。”她略鞠一躬以表礼貌,“国与国之间的友谊犹如空气和阳光,受之而不觉,失之则难存。非常感谢你们能抛弃一些成见,为了顾全大局而配合我们的行动,小殿下与令尊心胸之宽广古今所罕,实是感激不尽,我谨代表狼国全体臣民向您以及令尊表示由衷的敬意。”言罢,她还不忘瞥眼望向一旁的灰满,不停使着眼色。
灰满虽依旧心有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缓缓收起佩剑,领着部下们悻悻离去了。
紫葡萄的言辞着实诚恳,虽在外人看来是明摆着故意说出来的彩虹屁,却完全没有任何忸怩做作的痕迹,客套话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竟把月眼吹得有些飘飘然了,又见灰狼那边主动让步,于是也就借坡下驴,顺着台阶下了:“啊哈,那个啥,其实小爷我也没那么好啊,还是我父王让我出来历练历练的,要不然我也懒得大老远的出来跑一趟……呃,绝不是为了你们哈。”嘴上虽还强硬,但小豺王的嘴角都快要翘到眼皮子底下了,同时还招手示意部下们收起预备迎战的姿态,“既然女王陛下话都说到这里了,那咱们也不好继续跟那些坏狼较劲了是吧。来啊,都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忙活起来,把沙袋搬开啊,这几只两脚兽也别忘了给我挪走!”
此言一出,方才群情激奋的一众豺狗也顿时松了劲,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便纷纷忙活开来了。紫葡萄微笑着又一颔首,随即转身,跟着灰满他们去了,留下依旧原地傻笑自嗨的月眼,以及一众忙碌开的豺狗。
其实就在刚才两边剑拔弩张之时,队伍后面的漂亮男孩一直紧捏着一把汗,生怕两边真的大打出手,直到紫葡萄亲自出面摆平月眼,他这才松了口气,悄然抬手挥去额头上的汗珠。“呜呼,还好还好,没彻底闹掰,万一这两边真动起手来,那咱们这次行动估计也能彻底宣布泡汤了……唉,不得不说这小妮子,虽然平日里挺不讲理,但要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挺识大体顾大局,跟她哥一样可靠,你说是吧老弟……老弟?喂喂喂,老弟!”
站在一旁的剑齿虎越看越迷糊,一时间竟呆若木鸡,直到漂亮男孩连连催他,方才回过神来,却依旧不忘抢先问道:“呃,老漂亮,问个事的啦。都是保护区麾下的,为什么他们一见面就要掐架的啦?”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在他所熟悉的冰河世纪里,每逢猛犸象群数年一度的迁徙季节,往日里总是独来独往的剑齿虎们也会自发聚集起来,齐心协力袭击庞大的猛犸,并在得胜后共享饕餮般的盛宴。故而在他的观念里,既然选择了合作就一定要真心实意,哪怕互相间有天大的仇,也得暂时先往后挪挪。为啥这些现代的睿智后辈们,智商提高了,合作更广泛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等不仁道的活儿怎么也……
“既然选择了拥抱光明,那也要同时接受光明背后的阴影。我们也是一样。在普及了智慧的同时,更得要被迫顾及到更多的方面——先是爱,再是愿景,最后是思索。而那颗往日支撑我们前行至今的进取心,也会在无与伦比的诱惑面前扭曲,成为无与伦比的野心。”漂亮男孩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生灵自由……呵呵,老弟,原谅我之前对你有所隐瞒,其实这句台词在不少动物的眼中,只剩下这句空洞的口号了。其实人类早已经为了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了起来,根本无暇顾及我们,作为傀儡的犬族也终究只是傀儡,真正威胁保护区的不稳定因素,恰好就在保护区的内部,在于每一颗不安分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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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豺族这边生力军的参与,动物园这边的工作也很快进入了收尾阶段。老角马直叫得口干舌燥,终于将最后一群羚羊引上了车;熊瞎子依旧四处寻找着打拳的对手,但灰狼们直接用链锁将他捆成了个粽子,强行拖上集装箱;至于那些负隅顽抗的狼獾与蜜獾,豺狗们更不多废话,直接咧着嘴嘶吼,爪牙并用将他们驱逐进笼。唯一麻烦点的便是那只五米多高的长颈鹿,即便是重型卡车的车厢顶盖也不过三米出头,根本容不下这尊大佛,若是将他捆成一团强行塞进去又未免太可怜了,不过好在豺族这边带了一支工兵小队,拿着手头上各种杂七杂八的工具手忙脚乱了一番,竟将车厢硬生生改造成了敞篷露天型,终于能让长颈鹿从容登车了。身居车厢,头与大半截脖子却直直伸到了半空中,好似免费的观光旅游一般,还能呼吸到更加新鲜的空气,这着实让脚底下那些斑马、瞪羚们羡慕不已。
忙完一切后,灰狼与豺狗的战士们也可以松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了。此次行动,除了水族馆的海豚、海豹、白鲸,以及爬行馆的毒蛇与巨鳄等难以转移的动物以外,园区内的所有动物都得到了妥善转移。最后的一点小插曲还是灰狼与豺狗之间发生的小摩擦——原本按照布兰卡的设想,这十几辆大卡车是完全够承载动物园的全部动物的,还能富余出两辆来用以搭乘参与行动的数十名灰狼战士,可由于行动前的信息差,她压根没把负责接应的月眼一行算进去,面对豺群的提问时,她更是摊着手道:“有本事你们自己找辆车去,光冲着我发火有什么用。”不用说,自然是把小豺王气得够呛,紧接着又是带着自己的部下们歇斯底里地大闹了一番。
不过闹归闹,事情还是要解决的,由于无论是豺狗还是灰狼都不肯屈尊跟对方共挤一个车厢,于是豺狗们只得憋着一肚子气卸下过重的装备,如同蚂附般爬上最后几辆车的顶部,个别无处落脚的倒霉豺就只能攀挂在车厢的侧面了,远远望着跟一群蹭车的民工一般,属实是略显滑稽。
漂亮男孩和剑齿虎运气还算好,跟灰满和洛波的部下挤在了一个车厢里,看在领导的面子上,灰狼们大多对漂亮男孩敬而远之,于黑灯瞎火之中竟为他们空出了一个角落,漂亮男孩也是毫不客气,拉着剑齿虎就径直落座了。
“话说我们就这么一路开回去吗?”大狮子倒是挺关心下一步的行动。说到底,撤退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前来参战的狼与豺大多都是先在保护区内化整为零,各自绕开犬族边境防线后再前来江都集合的,目标小而数量多,故而犬族方面很难察觉,可这套游击战术到了撤退的时候就不灵了,毕竟他们还携带着动物园内的大量动物,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化整为零各自行动,只能想想该如何绕路了。
“之前老姐确实打算沿公路开回去,但时间上不允许。”车厢另一头的洛波摇了摇头,“我们深处犬族自治领的腹地,距离边境尚有两三天的车程,而人类那边明天一大早就会发现动物园空了,他们必会顺藤摸瓜搜寻我们的踪迹,万一犬族方面的军队直接封锁边境,那对咱来说可真就是关门打狗咯。而且白子没能搞到太多的汽油,车队也开不出去多远。”
“也是,那你们是有什么打算吗?”
“刚才问过那些豺了,这方面是他们负责的。我们现在正一路向东行驶,距离动物园二十公里以外便是江都的沿江港口,那位小殿下说是早就在港口打点好了船只,可供我们撤退。我们登船之后即可抛弃车队顺流直下,沿河穿越犬族的防区,待驶入公海后,自会有后援来接应我们。”
“这倒是不错,挺完美的计划。”漂亮男孩笑了笑,终于放下了心,随即开始跟洛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起别的话题来,不时还冷不丁的抛出几个笑话,把周围一圈狼逗得笑成一团。但大狮子库存的这些段子早在几天前就跟剑齿虎讲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算什么即兴发挥,剑齿虎自然也没兴趣听他再说上一遍,于是随手拽了个硬邦邦的玩意儿当枕头,倒头就睡,两只毛茸茸的耳廓自动贴合头皮,过滤掉了周围的嬉笑声。
嗨,这些新生代的动物们精力可真好,能大半夜熬着不睡觉,也真是人才。他可奉陪不了,忙活了一整天,真得好好休息一下咯,反正到港口的车程还有很长一段路,与其浪费时间说笑,倒不如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漂亮男孩的笑声实在是如雷贯耳,久久在他脑海中回荡,他无奈地在黑暗中直翻白眼,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
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他只觉车厢一阵抖动,轮胎的摩擦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同时暂停的还有漂亮男孩他们的说笑声。剑齿虎揉着睡眼惺忪缓缓抬头,对上了漂亮男孩与一众灰狼们同样迷惑的眼神。“车怎么停了?”漂亮男孩问道。
“我下去看看。”坐在门边的灰满应了一声,抬手拧开车厢的半边门,翻身下车。过了良久,他缓缓将头探进来道:“队尾的一辆车突然爆胎了,司机不会处理,他们那边也没有备用胎,所以老姐让所有车都停下来了。”
“我去,这都行,不会修车当什么司机?”漂亮男孩一见好事多磨,便又要破口大骂了,“真他妈麻烦,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问了前面的车,都没有备用胎,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车门前的灰满叹了口气,无奈地摊了摊手。
众狼与漂亮男孩也一齐紧跟着叹了口气,纷纷低头默不作声。
唯有剑齿虎,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什么呀,人类的东西也不怎么靠谱嘛,还没开到站就掉链子了,算了算了,这似乎也不关他的事……他打了个哈欠,正要继续入睡,临了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自己怀里这个硬邦邦的“抱枕”……为什么摸起来这么粗糙,整体呈圆形,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橡胶味……
他登时惊醒,忙将“抱枕”从身下拽出,借着门外射来的车灯光依稀可见,这分明是个硕大的备用轮胎……
“轮胎是长这个样的的啦?等一下,我这里有一个的啦!”他倒也不敢因私废公,忙打起精神大声叫嚷起来,同时小心翼翼地用獠牙勾住金属轮辋,倒转脚步朝车门走去。
大家见他有门,瞬间一扫方才的颓废,齐声欢呼起来,尤其是漂亮男孩,高兴地上蹿下跳,几乎将车厢跺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买彩票中了啥大奖。
灰满也是大喜,忙伸手接过备用胎。重型货车所用的车胎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剑齿虎和灰满合力才勉强将它抬起,心中齐念一二一,径直奔向车队队尾。
他们的后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足有十多米宽,水势汹涌,由一条五米多宽的小桥横跨两岸。大部分的货车都已经通过了小桥,唯有队尾那辆爆胎的车依旧还留在对岸。剑齿虎和灰满紧咬牙关,快步走过小桥,来到抛锚的车前。
真巧啊,这辆车恰好也是小豺王月眼的坐车。灰狼这边尽管瞧不起豺狗,却也不敢把这位小殿下安排上车厢顶受委屈,于是特意为他在最后一辆货车上空出了副驾驶的座位,只是估计谁也没想到,这辆车竟是如此不争气,连月眼的小屁股都容不下,行驶不过半个小时便爆了胎。待剑齿虎和灰满冒着满头大汗来到车前时,月眼正冲着开车的灰狼一阵狗血淋头,骂他连车都开不好。司机飞毛腿是格林的亲信,地位自是高于普通的士兵,可还是不敢贸然顶撞小豺王,生怕闹出啥外交事故来,只能低着头忍气吞声。
“呦呦呦,轮胎终于来了,一起滚来的还有俩二傻子。”见备用轮胎送来,月眼非但不感激,反而撇着嘴嘲讽起来,“你们难道不会把轮胎放在地上,自己推着滚过来吗?呵呵,非要扛在肩上嘿咻嘿咻,生怕我不知道你们在很卖力地讨好我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灰满也是没啥好脸色,撇开剑齿虎将轮胎狠狠摔在地上,同时冷冷说道:“呵呵,这么说小殿下懂得挺多咯,那就劳驾您来亲手动手,教教我们该怎么装卸轮胎吧,正好我们也不会。就是不知道,小殿下这金玉之身,能否奈何得了这百十来斤的轮胎呢……”
“你你你……你当我不会是吧?!”月眼最看不惯别人瞧不起自己,被灰满这么一激,更是气得一蹦三尺高,“行,你等着瞧吧,让小爷我教教你,什么是全能型人才!”
灰满努了努嘴,并不作答,只是冷笑着抱住胳膊退开到一边,飞毛腿在为小豺王献上自己的工具箱后,也很识时务地悄然退下。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别看小豺王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到了关键时候还真不掉链子。只见月眼熟练地操纵起工具箱内的各式工具,先随手捡了几块砖石,配合千斤顶将半边车身支撑,再用扳手依照顶角的次序,逆时针依次将螺母拧松,将内胎当中的空气放掉后快速拆下废胎,重新装上备用胎,然后又重复了一边上螺母的程序,固定好新胎。整套流程下来一气呵成,全无半点拖泥带水,着实把一旁的灰满和剑齿虎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之间也实在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月眼吹着口哨收起工具箱与支撑车身的千斤顶,重新扔回车内,随后拍着手冲傻站在一旁的飞毛腿喊道:“嗯哼,别愣着啊,来看看新胎怎么样。”
飞毛腿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登车点火,油门踩下之际,后轮卷起一片烟尘,裹挟着货车去了,车开得又平又稳,显是已经完全修好了。
飞溅的尘埃弄脏了半边的衣服,月眼却毫不在意,只是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以他特有的冰冷声线嘲讽道:“怎么说,谁说小爷我奈何不了的?呵呵,不就是区区一个破轮胎么,有什么难的。”正说着,他甩了甩额头上的豆大汗珠,暗地里直叫好险。幸亏自己这两天潜伏在动物园外面时闲着无聊,从旧书地摊上顺手摸了几本书翻阅打发时间,其中就有装卸轮胎流程的工具书……
灰满也确实没想到小豺王竟然如此能干,一时间哑口无言,待再开口时,之前的汹汹气焰已被压下去了五六分,但依旧充斥着骨子里的强硬与不屑,“呵……呵呵,你也说了,修车有啥了不起的,区区豺狗还想爬到狼头上,真是笑话。有本事,下次咱们上了战场,再真刀真枪的好好比试一下!”
“比就比,谁怕谁!”
夜色之中,只见一狼一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交火,各自都酝酿着无尽的怒火,仿佛随时能将周遭的空气一齐点燃……可正当双方的较量进行到高潮时,中间竟又斜插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躯体——却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剑齿虎。
“我说,两位大爷,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的啦。”正说间,他抬爪指了指车开走的方向,“我们……好像还没上车的啦!”
月眼和灰满这才如梦惊醒,刚才光顾着吵架了,根本没发现那个杀千刀的飞毛腿竟已一脚油门开着车窜过了小桥,直接把他们丢在南岸了。呜呼,前面的车可不知道他们没上车啊,万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路,那他们估计只能留在这里过年了。
也顾不着之前有啥深仇大恨了,掉队三人组十分默契地一齐扭头,迈步狂奔向小桥。一边跑着,口中还异口同声地呐喊道:“等等,别走啊!我没上车!我没上车啊!我们还没……”
可还没能喊上几嗓子,他们只觉眼前猛地一闪,视野随即被一道突如其来的亮光所笼罩,尚未回过神来,天地便已几乎颠倒。巨大的轰鸣声裹挟着冲击波,以桥梁为中心席卷八方,他们仨也早已身不由己地飞出去了五六米远,摔在路边的草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却见前方横贯河流两岸的小桥已被炸断,所剩的残垣断壁几乎无法辨认原样,却还依稀残留着一些硫磺的焦烂气息。
“炸弹?!你们豺狗干事这么绝的吗?”灰满惊愕道,“直接把桥给炸了?真他妈不留后路啊,这下咱可惨了!”
“放你妈的臭屁!”月眼猛地呛出一嘴土块,却仍不忘开口还击,“这可不是小爷我的安排,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大尾巴狼的阴谋诡……”
哗——
话音未落,却又听得四下里火光并起,远方的地平线上,数道醒目的红色花火已拖着长长尾迹与尖锐的啸声直冲云霄,并在距离地面三五百米的高空一齐引燃,燃烧的镁粉和铝粉在几千度的高温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几乎点着了半边的夜空,也将眼下这片夜色笼罩下的原野尽数照亮——视野径直掠过河对岸的车队,更远方分割天地的山脊线上看得分明,旌旗飘扬,草木皆兵,旗号分明,犬族大军严阵以待,滑膛枪手一字排开,各类型中小口径的山炮也已罗列分明,直面坡下的一众豺狼。很明显,正是他们提前布置好了炸断桥梁的计划,用以切断救亡联军的退路,好方便接下来的一网打尽。
正当剑齿虎、灰满与月眼一脸错愕之际,河对岸的道路旁,灰狼与豺族的战士们已迅速下车整队,准备迎敌。在紧张的跑位、列队中,唯有紫葡萄依旧镇定自若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望着不远处山坡上密密麻麻排开的犬族军队,她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看起来,纸还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今晚,我们将经历一些比死亡更美好的事情呢……”正说间,她已如狼形一般微微俯下身躯,紧握住胸口自然下垂的项链,前高后低的风衣也在晚风的鼓动下如船帆般膨起,恰如她本人一般蓄势待发。
“全体都有,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