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半年（内斗篇·下）
“范德尔到底是什么意思！曾经他跟希尔科都没有开战，现如今就要跟我开战了吗！”
桌面被林恩拍的发出“咯吱”的响声，由此可以看出，他此刻是多么的暴怒。
在室外微微听到点动静的空气过滤器总部员工们，纷纷远离了林恩所在的办公室，联系到刚刚才穿到耳朵里的那些消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牵连到。
范德尔的手下瘸鸡居然派人大闹活塞式空气过滤器的门店，打伤了一位店长不说，更是狠狠的羞辱了林恩手下的人。
这完全就是在打林恩的脸！
赛维卡虽然也被林恩的表现有些吓住，但她还是肩负起了一个二把手应尽的职责，低声劝慰道：“应该不是范德尔本人的意思，林恩……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理智一些，从长计议。
您在项目招标会上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整个祖安都知道我们的空气过滤器大赚了一笔。
应该是范德尔手下的那些人很眼热，故意打着他的旗号来闹事。
只要您跟范德尔商议一下，把那个疯鸡拉出来给维吉尔真诚的道个歉，这件事应该还是很好解决的。
如今的情况，我们不宜跟范德尔那边闹得太僵。”
但令赛维卡万万没有想到的事，眼前的林恩脸上虽然还是有愤怒，但占比很小，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
林恩看着早已今非昔比的这个手下，无不感慨的说了一句：“其实我在当初预料到现在这个场面的时候应该是反过来的。
你才是愤怒的那一个，我才是宽慰的那一个，嘿。”
赛维卡有些懵，她不解的看着林恩，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在确认到不会有外人听到自己跟赛维卡的对话后，林恩淡淡的开口说道：“在创办活塞式空气过滤器这个产业的时候，我就差不多料到了今天的事情。
希尔科的落幕，势必会导致黑巷的政治生态失衡，尽管范德尔在我的建议下推举我上位，但之后我的一系列行动，都只是在祖安民众的心中巩固了位置。
我并没有如一个常规的帮派头头一样，拜访各个码头，树立自己的威信，这就导致了范德尔手下的那帮人，对我的敬畏不够高。
而随着我们赚的第一桶金被公之于众，在那些人看来，这些钱应该属于黑巷，他们也应该分一杯羹，但这帮不劳而获的家伙，凭什么分这一杯羹？
财帛动人心……现在的情况是范德尔被自己手下那帮人给架起来了，被一双双靠他吃饭的手给架起来了，架的高高的，一动也动不了，头上顶着个黑巷第一人的大帽子，被送来跟我打擂台。
擂台的顶上绣着黑巷第一武道大会几个大字，生死擂！”
赛维卡听的喉咙有些发干，她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林恩。
既然林恩早已预料到了现如今的场面，却没有加以制止，这就说明，与范德尔打擂台是林恩乐意见到的结果。
联想到希尔科当时的情况，赛维卡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您……您要对范德尔出手了吗？”
林恩看着赛维卡，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好没气的说道：“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都被狗吃了？
范德尔是怎么想的？他也希望祖安的未来更加的光明，他也希望我们能够堂堂正正的打败皮城。
这种跟我们的根本诉求一致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脑海里的迷雾一扫而空，赛维卡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刚刚居然还想着诸如狡兔死走狗烹一类的东西，着实不应该。
“博士那边发来消息。微光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林恩淡淡的说道，“一个统一的政府，才能更好的引导祖安走向未来，在这个过程中，黑巷便是最大的阻力。
范德尔的初衷是好的，但他只能约束本索，再往下的人，他已经管不了了。
所以我们要帮他一把，帮他把那些心思不纯的家伙给剔除出去。”
“好！我会让手下那帮人准备好的。”赛维卡轻咬着牙齿，眼睛里杀气腾腾的。
“还不是时候。”林恩摆摆手，“两方之间的矛盾还远不够大，我们还要等待，等矛盾积蓄到整个祖安都能看得见，积蓄到整个祖安都人心惶惶，积蓄到有我没你的时候……”
林恩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那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顿了顿，林恩呼了口气：“关于薇拉那边，你要做好补偿工作，而且要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成立一个典型，任何对我们产业员工出手的人，我们将绝不姑息！
至于维吉尔那边……拿出你二把手的派头出来，他没有很好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你要依照规矩惩罚他，至少在大家的眼中你要表现的这样。
不过……能够对范德尔那边的人动手，也足以证明他是个可以用的人，是个好苗子。”
林恩的安排让赛维卡心悦诚服，她严肃的点点头：“是！”
……
“范德尔！你疯了！你要把我们自己人交给林恩处置！”
“就是！他林恩算什么东西？他有一点黑巷首领的派头吗？整天正事不干，跟一帮商人打成一片，我看他就是个商人！”
“这种人跟皮城的那些吸血鬼有什么区别？用着皮城的那些机械，生产着皮城的东西，卖给祖安的人民吸他们的血！我呸！林恩就是个卑鄙小人！”
范德尔坐在首座上，听着眼前这些依附在黑巷的各大帮派首领的讨论，额头青筋不断的暴起，内心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焦躁与烦闷之中。
这些首领都是他的人，至少名义上是他的人，大家都是从那个混乱的时代一路走来，逐渐汇集到一块共同终结无序的英雄。
可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变成了如此面目可憎的模样？
这样的集会有多久没有开过了？范德尔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他只是依稀记得，那还是他、希尔科、林恩等几位最亲密的兄弟在终结祖安混乱时代的前沿，即将发动最后的总攻的时候。
可眼下，大家在这里讨论的东西居然是怎么对付林恩，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对于这帮满口对林恩不屑的人，范德尔很想一巴掌抽在这帮人的脸上，大声的告诉他们：
“你们懂什么！林恩只是一直不太喜欢帮派的那一套罢了！他唯一的追求只是祖安的强盛！这才潜藏于幕后名声不显。
他真要如希尔科一样的充满着野心，你们这帮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范德尔知道，自己还不能跟这帮人翻脸，相较于个人的荣辱，范德尔更需要的是一种稳定，黑巷的稳定。
黑巷内部绝对不能乱起来，这会引起整个祖安的动荡！
“难道不是我们的人做错了吗？”范德尔强忍着怒火，瓮声说道，“是我们的人去打扰别人做生意，影响了人家的正常经营不说，甚至还打伤了同属于黑巷的兄弟。
这样的行为是能够被容忍的吗？！”
本索坐在一旁死死的拽着范德尔的袖子，这才没让他整个人跳起来。
“什么叫别人的生意？林恩难道不是黑巷的一员吗？那他的产业就是我们黑巷的产业咯，我们去看看自己的产业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怎么就是疯鸡的错了？是那个看店的小妞先对疯鸡出言不逊的，在场的所有兄弟都能够证明！”
“就是啊，是那个小妞先出言不逊的，我们只是在维护黑巷的尊严罢了。”
那里发生的事情范德尔早就打听清楚了，分明就是疯鸡带人先去影响现场的生意，可到了这帮人的嘴里，竟然变成了店员出言不逊？
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提出了让自己人作证，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恩说的没错，希尔科死后，黑巷的天已经变了，大家的心也散了。
我的确只管得了本索，其他的人联合了起来，就为了对付我。
我真后悔，平日里怎么就当了一个甩手掌柜，对这帮家伙不管不顾的，导致他们现在这么的无法无天！
范德尔咬着牙，气极反笑：“那你们想怎么办？”
“不怎么样，就是林恩他那个空气过滤器的产业貌似是打着黑巷的旗号在办的吧？大家都是黑巷的一员，挣的钱应该是属于大家的，他全部落进自己口袋是什么意思？”
“对啊！”
这帮人平日里也嚣张惯了，没什么城府，眼见着可以谈了，果断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一个个眼睛绿的像是头狼一样，死死的盯着林恩口袋里的金币，眼睛都合不上了。
“我知道了。”范德尔冷冰冰的说道，“我会跟林恩谈谈的。”
没有多说什么，范德尔毫不留恋的带着本索离开了自己的席位。
见着气氛不太好，有人问道：“我们这么逼迫范德尔，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我们是范德尔的忠实簇拥，我们才是一起的！而不是林恩！拿到钱了不也有他一份吗？装什么装啊。”
“范德尔也真是的，都有人要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他还浑然不知，我们这是在帮他！林恩那个杂毛也相当黑巷的王？门都没有！”
“还在舞会走廊那帮老财面前大放厥词，说什么祖安是他的，他也配？”
……
“范德尔别冲动！范德尔！”
本索在后面一路小跑，一边喊，一边追。
因巨大愤怒而需要发泄的范德尔在街道上狂奔着，身影快的有些看不清楚。
一路跑到福根酒馆的门口，门卫焦急的跑了过来，低声说道：“林恩来了。”
范德尔暴怒的面容猛地一滞，随后尽数化作一抹颓唐：“我……我知道了。”
“范德尔……”本索终于追了上来，看着范德尔此刻的脸色，也沉默了。
顿了顿，范德尔低沉的说道：“林恩来了。”
“林恩……”本索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只是叹息。
这是林恩跟范德尔之间的事情，他完全插不了手。
范德尔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沉默良久说道：“本索，你去稳住赛维卡，让她不要冲动，我去跟林恩谈谈。”
“好！”本索没有犹豫，转头就走了。
范德尔深吸一口气，看着头顶巨大的福根酒馆招牌，不知为何，眼前这个明明是他自己大本营的地方，在现在的他眼中，却跟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
在原地驻足良久，抖了抖有些酸涩的发汗后颈，范德尔走进了福根酒馆。
……
地下室。
“来了？”林恩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
随手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玻璃杯，往前一推，精准的滑到了桌子的边缘。
“林恩……”范德尔盯着倾倒而下的酒液，死死的盯着，竭力的想要从里面看出什么。
“他们开了什么条件？”
林恩倒是直接。
“他们拒绝交人，并想要你交出活塞式空气过滤器的利润……”
范德尔的话还没有说话，林恩口中的酒瓶就用力的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们也配！”
林恩的声音压抑着无可言说的戾气，范德尔沉默着，他知道面前的兄弟已经动了真火。
“皮城是我一个人去的，条件是我一个人谈的，生产线是我一个人从皮城搬回来的。”林恩讥讽一笑，抬起自己的眼皮，怒视着面前的范德尔，“凭！什！么！”
范德尔一阵语塞，是啊，凭什么呢？
林恩粗重的喘息回荡在整个地下室，展现着他现在心情的极不平静。
“范德尔，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明白你的顾虑。”林恩低沉的叙说着，“但，我不能。”
“林恩……”
范德尔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恩粗暴的打断：“范德尔，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吗？希尔科的失踪，你手下的人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制约。
所以我让你扶持了我，希望我的存在能够让他们有所忌惮。
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空气过滤器的事情，没有时间在你的手下面前树立威信。
这是我的疏忽，可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不可能跟他们妥协的。”
看着有些疑惑的范德尔，林恩沉声道：“并非是我拉不下这个面子，为了祖安的未来，我个人的颜面无关轻重。
但你想过没有，我要是真的答应他们的条件，那你扶持我的意义又在哪里？你觉得他们会乖乖收手还是变本加厉？”
范德尔的确是一头猛兽，他是一头狮子，天生便具有领袖气质的王者。
但……这位王者也被套上了笼头，稳定、和平，范德尔一厢情愿的选择着他认为有利于整个祖安的决定。
绥靖！妥协！
他只是在逃避！他害怕承担改变所带来的后果！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他不明白，越是在乎，就越是会失去，唯有秉持着破釜沉舟的精神，方能展翅高飞！
“他们会……变本加厉。”范德尔深深的低着头。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林恩说的话，是对的。
“所以，让他们去斗吧！”林恩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两个不要插手，让赛维卡，跟你手下那帮人，按照黑巷的规矩去斗！
我们的插手只能适得其反，我们唯一的作用只有维持这场斗争的底线！”
“斗。”范德尔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就斗！”
……
翌日。
赛维卡兴冲冲推门而入，激动的说道：“林恩，今天上午疯鸡被人打断了双手双脚，丢到了薇拉的病床边！”
吗的，眼睛那么贼的看着我干嘛？我会那么无聊去干这种事情嘛？我整天日理万机的哪有闲工夫去教训一个小混混？
林恩把自己微微颤动的右手藏在办公桌下，平静的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日后的斗争即将开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人要对祖安人民秋毫无犯，这是铁则，如有违背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自今日始，黑巷之中，林恩派、范德尔派的争端，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