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产力
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理由能够继续欺骗自己呢？
林恩说的没错，就算他什么也没做，范德尔也还是会对他动手，这只黑猎狗虽然妇人之仁了一点，但真的到了抉择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没有想明白，他觉得自己能够说服范德尔，他觉得大不了就是黑巷彻底拆成两份，范德尔要当缩头乌龟就当吧，他一个人带着人去争回祖安的尊严。
还是范德尔跟林恩看得明白，皮城可不会管动手的是谁，它只会把账算到所有祖安人的头上。
雨水在希尔科的脸上滑落，这一刻，他却感觉如获新生。
“谢谢你，林恩。”希尔科诚恳的望着这个策划了一切的男人，“我明白了，我欠你一条命，回去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回去？”林恩戏谑的笑着，“希尔科啊，你明白了什么？居然能让你说出回去两个字？
你难道还没有死心吗？”
“死心？”希尔科坚定的摇着头，“我不会死心的，我依然坚持我的观点，范德尔一味的妥协与退让，只能让上城人更看不起祖安，想要洗刷底城的屈辱，唯有用上城的鲜血来完成！
但……我已经知道了我的错误，我会约束我的手下，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造福他们，而不是让他们承受苦难。
我会开诚布公的告诉祖安的兄弟姐妹们，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祖安的伟大复兴，他们会认同我、支持我的。
我们的苦难全部来源于上城，只要能够将他们打倒……”
“错！大错特错！”林恩粗暴的打断了希尔科的激昂，脸上的厌弃一览无余。
你们姓希的路子都这么野吗？一言不合就要弄这么反人类的东西？
可真要这么搞，最后说不定还真让他搞成了。
皮城的议会跟个商会一样，真要被希尔克的自杀式冲击弄得害怕了，说不定真就妥协了。
不能这么干啊……符文之地又不止你们两个城邦，真想举世皆敌？
但明说却又不太合适，毕竟希尔科现在脑子里的东西只是一个雏形，得慢慢引导把他的思路转过来了。
深吸一口气，林恩缓缓道：“希尔科，现在，我们好好的谈一谈，抛开我们的个人立场，以一个绝对公正的、理智的思路去谈一谈。
你觉得，现在的皮城跟祖安，谁的力量更为强大？”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大桥上一面倒的屠杀还是给希尔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是皮尔特沃夫。”
“可当年不是这样的！”林恩声色俱厉，“我们还小的时候，祖安就只是祖安，而不是底城！那个时候，皮城与祖安之间还经常来往，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没有这么大！
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皮城的生产力远远超过了我们。”林恩图穷匕见。
“生产力？”希尔科拼命理解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随便点说，就是我们创造新财富的能力。”林恩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在泥泞的地上划出一个枪械的涂鸦，
“像这样的武器，在皮城的大工厂里，如果全力制造，每天都能生产成千上万把。
想想把，希尔科，我们的人拼命锻炼，提升武力，可人家只需要握着枪练习三个月，就能够精准的把我们手下的精锐变成一具尸体。”
“创造枪械的能力……”希尔科喃喃。
“狭隘了。”林恩继续说着，“除了枪械、还有药品、食物、护甲等等。”
画到这里，他把手上的石子随手一扔：“说真的，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的我那么蠢，跟你们自以为是的提了一个计划，想着在进化日这个绝佳的机会冲击大桥。”
林恩嘲笑着自己：“就在那座桥上，肚子饿了，我们没有食物，冷风吹来，我们没有大衣、枪声响起，我们没有护甲，受伤了，我们也没有药品！
满脑子想着一天之内拿下议会，狠狠的把过去的屈辱都找回场子。
这不是战争，这是自杀！一帮傻子在另一帮傻子带领下的自杀！
你知道吗，希尔科，那颗炮弹袭来的时候，我跟我的夫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当时我想着这样也好，我死了就不用承担那些良心的谴责！可老天留了我一条性命！
你知道当我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是你跟范德尔在争权夺势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
那时候我真想一刀划开你们的喉咙，带你们去冥府见见那帮死在最前头的年轻人们，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到底在干些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这样的家伙能够带领他们结束祖安天空上的黑暗！”
赛维卡瞪大双眼，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个正为了无数祖安儿女的苦难感同身受，并发泄着愤怒、自责的林恩。
她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人跟前几天看到的联系起来。
可现在的他，真的很高大。
希尔科一阵哑然。
其实……他才是推动这次行动最热衷的那人，即便林恩最后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对不起……”
“没必要跟一帮已经死去的人忏悔，至少我不喜欢看到这一幕。有这样的功夫，不如想想，自己能够为他们的亲人做些什么。”
心情沉重的希尔科不太想触林恩的霉头，眼前的他正在气头上，于是他顺着林恩的话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应该学着上城，发展我们的生产力？”
“是必须。”林恩冷漠的说道，“不发展生产力，祖安永远也无法击败皮城。”
说到这里，林恩扫了一眼希尔科：“不管皮城做了多大的错事，只有有一点，它们做的还是没错的。
只要是愿意学习，即便是出生祖安、家境贫寒，皮城也愿意给那些人接受教育的机会。
这是我们的机会，但，我们也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和平的社会环境来一步步完成祖安的生产力进步。”
“这就是你选择范德尔的原因吗？”希尔科终于明白了什么，放下了这些天一直横亘在心中的疑问。
“选择范德尔？”林恩微微摇头，“范德尔可当不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