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宋哲宗在位年间,东京汴梁有一个无赖少年,此人从小就不务正业,成天惹是生非。因为他擅长踢球,所以别人都喊他高球。后来高球发迹了,嫌这个名字不好听,就改成了高俅。
有一次,高俅撺掇一个员外家的少爷,把家里的钱偷出来花天酒地,结果被老员外一纸诉状告到了开封府。府尹打了高俅四十大板,然后将他赶出了东京城。高俅无奈之下,只好跑到临淮州,投奔当地一个名叫柳大郎的赌场老板。
过了三年,宋哲宗大赦天下,高俅就动了回东京的心思。于是柳大郎让高俅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回东京找自己的一个亲戚,结果那个亲戚嫌高俅品行不端,找了个借口把他推荐到小苏学士府里。但小苏学士也不喜欢高俅这样的人,又把他送到了宋哲宗的妹夫、当朝都尉王晋卿那里。王晋卿很欣赏高俅的伶俐劲儿,就把他留在府里给自己做亲随。
有一天,王都尉在府里宴请宋哲宗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端王。这位小王爷平生最爱玩乐,琴棋书画、吹弹歌舞,无所不精。正当端王酒酣饭足准备离开时,突然看见旁边摆着一对雕工精美、玲珑剔透的羊脂玉狮子,便将它捧在手里看个不停。王都尉见端王如此喜欢,便说:“王爷如果喜欢,我明日就派人将这对玉狮子,和一个玉龙笔架一同送过去。”端王大喜,连连道谢。
第二天一早王都尉就派高俅把东西送往端王府。高俅进了王府,看见端王正在和几个小太监踢球,就站在一旁等候。这时,端王接球失误,那个球便骨碌碌地滚到高俅脚边。高俅见状,就用一招“鸳鸯拐”把球踢给了端王,动作非常灵巧漂亮,端王看了非常高兴,让高俅也下场踢球。
高俅推辞不过,就上场了。为了讨好端王,高俅使出浑身本领,球就好像粘在他身上一样,端王连连喝彩,硬是留高俅在王府中过了一夜。第二天,端王设宴招待王都尉,席间,端王对王都尉说:“贵府的高俅踢得一脚好球,本王很欣赏,想让他留在我这里做事。”王都尉自然满口答应,于是,高俅就成了端王的亲信,每天寸步不离。
才过了两个月,宋哲宗就驾崩了。因为哲宗膝下无子,于是百官商议恭请端王登基为帝,史称宋徽宗。
徽宗登基之后,连番提拔高俅,不到半年时间高俅就当上了殿帅府太尉,统辖全国将帅,总领天下兵马。
高俅上任之日,所有手下将领都来点卯参拜,只有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身患重病,已经请假半个多月了,因此未能前来。高俅大怒,让人把王进带到殿帅府。
王进强撑着病体向高俅行礼,高俅呵斥道:“你爹只不过是街上耍把式卖狗皮膏药的,你懂什么武艺?又凭什么当教头?现在还敢称病在家,不来上殿参拜。依我看,你分明是小看本官!”说完,就命人把王进拖下去重打。多亏其他将军求情,高俅才暂且饶过王进。
王进认出上面那人正是高俅,心中暗自叫苦。原来高俅曾学使棒,被王进的父亲一捧打翻,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四个月。现在高俅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肯定会报复自己。
王进没有妻子儿女,堂上只有六旬老母。他回家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母亲,二人抱头痛哭,决定立刻逃走。王进对母亲说:“延安府的老种经略相公一向很看重我,他手下很多将官也与我交好,我们干脆去投奔他。”于是母子二人当夜就离开了东京城。
母子俩风尘仆仆,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陕西华阴地界。此时天色已晚,两人找不到客栈,看见前面有一座大庄院,便上前敲门求宿一晚。庄主史太公问明缘由后,看王进母子可怜,就让人安排了饭菜,还收拾出一间屋子,让母子俩落脚歇息。
没想到,王进的母亲一路奔波,当夜就生了一场大病。史太公就让他们再住上几天,等病好了再赶路。王进非常感激史太公。过了几天,王进母亲的病好了大半,于是王进就去收拾行李,准备向史太公辞行。结果在后院遇到一个小伙子,他身上文着一身漂亮的青龙刺身,正在练习一套棍法。
王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对小伙子说:“你这套棍法练得虽然很漂亮,但算不上顶级武功,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你绝对是打不过的。”小伙子听了非常生气,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笑话我的武功?我这套棍法可是被很多高手指点过的,难道会不如你吗?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
这时史太公闻讯赶来对那个小伙子说:“不得无礼!”原来这个小伙子就是史太公的儿子,名叫史进,因为身上文着九条青龙,所以别人都叫他“九纹龙”。史进从小就爱舞刀弄枪,到处寻找高手拜师学艺。王进为了答谢史太公的恩情,就开口说:“我也懂一些功夫,如果太公不嫌弃,就让我指点一下公子吧。”
史进听了这话很不高兴,说:“如果你能赢了我,我就拜你为师。你敢和我比试吗?怕了就不是好汉!”王进得到史太公的默许后,也从旁边取了一根棍子。史进见状,拿着手中的棍子就奔着王进砸了过来。王进转身避让,史进得势不饶人,抡起棍子就追了过去。谁知王进猛地一个转身,照着史进就是一棍劈下。史进慌忙举棍招架,谁知却接了个空,原来只是个虚招。只见王进迅速把棍子一收,朝史进胸口戳了一下,当即就把史进打得摔倒在地。这下史进才知道,王进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于是立刻爬起身来向王进行了拜师大礼。这样,王进母子二人就安心在史家庄住了下来。而史进在王进的精心点拨下武功也突飞猛进,很快就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半年后,王进离开了史家庄,继续前往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好在战场上博一个功名。
不久史太公身染重病告别了人世。
又过了几个月,天气正热的时候,史进在树荫底下乘凉,忽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树林后面,当即喝道:“是什么人躲在那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名叫李吉的猎户。
史进奇怪地问:“你平时经常来我们史家庄卖野味,最近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来了?”李吉连声叫苦,对史进说:“史庄主有所不知啊,附近的少华山上最近来了一伙强盗,为首的三个人分别叫作‘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他们手底下有七八百个小喽啰,到处打家劫舍,连衙门都拿这帮人没办法,我哪里还敢上山打猎呢?”
史进听了,担心这些强盗会来史家庄打劫,于是把庄里各户都召集过来,和大家商议说:“今后不管谁家遇上了强盗,所有人都要拿起武器前往救应,只有团结对外,才能保护庄内平安。”众人听了,纷纷答应。
这一天,少华山上的三个头领聚在一起,大头领朱武说:“最近华阴县衙出三千贯赏钱捉拿我们,我看还是下山多抢些粮食囤着,以备不时之需。”陈达说:“那我们干脆去华阴县抢点儿粮草吧。”杨春劝阻说:“要去华阴县,就要从史家庄路过,那里的庄主名叫九纹龙史进,是个厉害角色,我们恐怕打不过他,还是去别的地方抢粮草吧。”但陈达偏偏不信,当即带着一百多个喽啰直奔史家村而去。
史进听到消息,立即拿起武器,带着闻讯赶来的庄户一起出村迎战。陈达与史进一言不合就拍马向前动起手来,没打几回合,史进就把陈达从马背上提了起来反手丢在地上,让庄户把陈达绑了起来。那些小喽啰见状,连忙逃回了少华山,向朱武和杨春讲了事情的经过。朱武听了,长叹一口气,对杨春说:“史进果然厉害,我们硬拼肯定打不过他,只好用苦肉计赌一把试试了。”
史进擒住了陈达,正在和庄户们庆贺,这时朱武和杨春只身步行来到史家庄前,见到史进出来,立刻跪下,噙着眼泪对史进哭诉说:“我们兄弟三人,都是被官府所逼,万不得已之下才落草为寇的。当初我们结义时曾发誓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陈达不听我们劝阻,冒犯了史家庄,被史庄主擒住。我们这次来,就是请史庄主将我们一起绑了,押到县衙请赏。能死在像史庄主这样的英雄人物手里,我们兄弟绝无怨言。”
史进本来就是一个仗义的人,听了朱武这番话大为感动,不仅放了陈达,还备下酒席,与少华山的三位头领把酒言欢。从此,朱武等人和史进便经常来往。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官府耳中。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朱武带着陈达和杨春来到史家庄,与史进喝酒谈天时,官府派出大队官兵前来捉拿他们。史进见形势紧急,干脆一把火烧了史家庄,这才趁乱与朱武等人一起逃走。
在少华山休整了几天后,朱武劝史进干脆一起在山上落草算了,但史进左思右想,决定去延安府投奔师父王进,于是他辞别了朱武等人,一路朝着延安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