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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深渊之音

“这是怎么回事?”

“阿若,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名唤阿若的猫咪被白微揪住了后颈皮提溜到了面前,挣扎无果,对上女子一双冷目,心虚地对起了爪子。

“我是看着她睡下的喵!我保证在我出去前里面一切正常呐喵!”

言下之意,小猫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脏东西。

“这是魔气?”

屋内情形不明,岩面带忧色,声音发颤,开始懊悔昨夜的疏忽与离去的匆忙。

白微松开了阿若,摇了摇头道:“并非。”

若是魔气倒好说,她与白猫阿若都是清灵无垢之物,根本无惧魔气。

“此乃天外妖邪之息。”苍老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再前进一步,你们都会被污染,轻则修为溃散,重则丧失神智。”

无形的屏障拦下了正欲上前查看的白微与岩,桃李老人走到二人跟前,眉头紧皱。

院中的禁制已被启动用以阻拦黑雾的扩散,原本清幽雅致的小楼此时变得阴沉冷寂,黑雾凝实如墨。

桃李老人瞥了眼一边神色恍惚的弟子,轻叹一声,抬手将人送到了禁制外。

“岩,你去将几位院长请过来。”

咕噜,咕噜,咕噜噜。

梦境中,一连串清晰可闻的声音涌到了盛霂的耳边。

是那种液体沸腾时会有的声音,还得是非常浓稠的液体。

她操纵着井的身体趴了下来,手掌卡入地面,只一个脑袋探出了悬崖外。

裂隙实在是太深了,这样子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不说,还被黑灰扑了个满脸,盛霂干咳一声,忙别过了脸。

悻悻地抹去眼睫上的黑灰,待视野恢复了一片清明,耳边依旧飘荡着怪异的回响,这让她有了一种想要下去看看的冲动。

是的,下去,下到深渊之中去。

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细语低喃,若春水涟涟,轻抚过面庞的好似母亲的轻柔袖摆——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就可以解脱、就可以离开梦境。

“离开……要离开……回家……”

下去,必须要下去,不知不觉中,盛霂的另一只手也离开了厚实坚固的岩层,大半个身子悬在了裂隙上方。

下面有她想要的答案,她必须得下去。

一动念,即付诸行动。

然而有人死死地拽住了她。

感受到有巨力扯着她往后退去,盛霂又气又恼地按住环在腰间的白皙手臂,使劲扒拉。

“给我放开。”

“不。”

岩面上满是倔强,咬紧了牙,纤细的手臂上瞧着没什么肉,气力却是不输他那天生神力的弟弟半分,平日里手撕个把钢铁鸟翅膀是轻轻松松,不在话下。

要不怎么说,盛霂认为他天资顶顶好呢,前面的交谈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顺便一提,二人箭囊中装的从来不是铁箭,全是从烈金隼翅膀上剥下来的羽毛,锋利程度完全不输一些镌刻过低阶灵纹的符箭。

某种程度上,损到死在岩手下的烈金隼要是能还魂,都能开口大骂不要脸之极的程度。

两人持续角力中,见自己一点点、一点点地被拖离崖边,盛霂又添了几分力气,咬牙切齿道:“你放开!不然我要动手了!”

“不放。”

很好,不放是吧,小小少年,你看来也需要一点点铁拳的教育。

少年纤细的手腕被巨力捏得开始扭曲变形,白皙肤色上陡然间多出了一圈深而重的紫痕。

岩没有理会盛霂的叫嚷,疼痛仿佛不存在一般,只一个劲拽着她往后退去。

井是他的弟弟,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再痛苦,他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岩带着盛霂退到了安全地段,一个位于高坡后的小角落,这里已是见不到幽冥血海。

一察觉身上的力道卸去,盛霂先是猛地前进一步,随机一个翻身将人按到了岩壁上。

她的左手死死卡住了岩的咽喉,原本盛满了金沙的澄澈眼眸已彻底被猩红色占据。

“现在,你动手吧,井。”岩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弟弟提溜着自己,神色如常。

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啊,盛霂只觉得越来越渴,燥意随着血液的流动,在全身上下游走,肆意啃食着她的五脏肺腑,大力撕扯着她的经脉,盘踞于每一块骨头深处。

“为什么不让我走!”

“为什么不放我回家!”

“为什么你不反抗!为什么!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一刀,又一刀,于空气中描画,细细雕琢出愤恨的眉角。岩死死地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腕,对空气的渴求令他的眼角有稍许湿润。

眼泪有时候真的是很有用的东西,它能代表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冰凉的,干净的,滴落在了盛霂灼烧不止的肌肤上。

她耳边惑人的低语戛然而止。

盛霂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双手颤抖。

真是该死,方才出自她口的话语,动手的样子,她熟悉得不得了,类似的情形在井的记忆里,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面对弟弟的殴打,岩从未有过一次反抗。

她现在确定了,裂隙下方,幽冥血海之中,有东西时时刻刻在呼唤着井,那绝不是错觉。

而这,或许就是井老往崖边跑的缘由。

同理,烟并非不在意自己的幼子,她不许井去崖边,又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能够拦下他,便只能给人喂下削弱知觉的药物,减少那怪异声响对井造成的影响。

“仅仅是因为不愿分离吗,井?”

几个呼吸的功夫,岩手腕间的紫痕就开始减淡,刚刚的拉扯好似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强健的体魄,极强的恢复力,说不羡慕是假的。

盛霂最是渴望不过。

见着岩又拽住了自己的手臂,她无奈道:“你松手,我清醒了,不跳了。”

“真的?”岩打量着弟弟眼中还未褪去的猩红色,没立马放开手。

怀疑,明晃晃的怀疑,这是在质疑她言语的有效力。

这能忍吗?不能忍!

于是,盛霂举起了手,对着天信誓旦旦道:“真的!真的不能再真,我对着大地发誓!”

小槐居中,黑雾已经消散,来无影,去无踪。

桃李老人,白微,并四位老者,围着石坪上燃烧的躯壳,盛霂那本该在烧灼中分离的灵、肉、骨,在他们的眼中,以神异的方式黏连在一起。

最右侧的老者声音发涩,见着这一幕有了摇摇欲坠的迹象,白微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我以前总觉得你们太过善良,希望就该牢牢捏在手中。”

“可是,洛水到底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