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惩罚
灌木丛中，老亚历山大将头探了出来。那一队普鲁士士兵已经几乎全部离开，独留了一位在此处看管着这些物资以免流落到山林里的野兽口中。正是机会，老人拉了拉桑的衣角，示意和自己一起行动，但后者则只是蹲坐在地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头宛若什么根茎类植物似的全部一股脑地扎进了双臂之间，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好不过来了。
老人叹了口气，心里不免得再一次嘀咕了起来——这孩子本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的生还者，怎么现在，仿佛好像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血腥一样？也不对，说不定只是这孩子比较脆弱呢......可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孩子还那么大胆地叫住自己呢——叫住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突如其来的且很明显在那个环境里奇奇怪怪的人。这次的事件就这样提醒了老人，相辅相成的，那种违和感也越来越重。
算了，还不是时候，眼下的事关乎生存，显然更为要紧。老人踮脚瞭望，那位士兵正在山坡上观察着森林里的种种动向——是个好时机。老人宛如一只猫一样踮脚轻步地绕过巨熊的尸体，向着山洞的方向慢慢探去。
洞窟很深，刚一进去便是满目的漆黑。老人掏掏挎包，取出了那个环状的【奥术器皿】来，白光瞬间迸发而出，转而趋于稳定。老人高举着它，向着洞窟深处走去。
洞口附近的泥土比较柔软，踩上去居然有一些类海绵的脚感。当然，只是有那么一点。但这也足够让老人明白过来那熊为什么会呆在洞口，会被一只早有预谋的炸药炸伤。
不对，现在可没这么多时间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啊！不知道还要多久普鲁士的大部队就会赶到，自己必须加快动作了。想到此处，老人便也加快了脚步，向着深处跑去。
洞穴很深，几乎没有什么分叉路，老人便很顺利地向着深处推进着。可即便如此，老人的心里也不免得要打鼓，黝黑冗长的洞窟里，并不见得像那位士兵说的那样储蓄着大量的食物。
即便抱着疑惑，老人也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在不短的一段路程后，一阵寒意突然胁迫着一阵阵微风迎面吹来。老人被冻得打了个寒颤，牙上下敲打间大概地辨认了下方向:正是洞内。
看来别有洞天啊。老人稍稍流露出现激动的表情，但黑暗却没有给他粉墨登场的机会。
“会是什么呢？”好奇牵引着老人继续前进，但老人的心里依旧有了些许答案。自然，寒冷也更加地肆无忌惮了起来。
叮咚！
水声？老人眉头一皱，宛而一笑。原来如此，呵呵。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普鲁士军营中。
提尔西特被众军士抬着回了营，正碰上了在营里视察着的汉尼拔。
“收集个物资，怎么搞成这样？”汉尼拔望着哪位重伤的提尔西特，眉毛皱了三皱，快步走来。一位士兵就忙跑上前来，敬了个军礼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提尔西特！”汉尼拔听罢即刻便怒目圆睁，推开了一干挡在前面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命令那些抬着他的士兵把这位后勤兵放了下来，大声质问道，“这是你的主意？”
提尔西特半睁着眼，微微抬着头，仿佛一具空壳似地轻飘飘地回答道：“是我......”
“你参军几年了！”汉尼拔毫不留情，用力地指着提尔西特的胸口质问道。
“我是1155年的第一批随着将军来到这片土地作战的，已经五年了......”提尔西特的眼睛躲闪着，不敢与汉尼拔对视。
“你也知道你是一个五年的老兵啊。”汉尼拔冷冷地笑着，一把抬起了提尔西特被烧着焦黑的右手，突然提高了音量，“害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烧毁了一位后勤兵的右手，提尔西特，你告诉我，就为了可能连一天都支撑不下去的一些物资，你就不听指挥，擅自行动......”
“将军，我们也......”一位士兵看着不忍心了，想要走上前来为提尔西特开脱。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们！”汉尼拔回过头来，表情仍旧是愤怒，伸出手来颤抖着指着众人，“倘若不是还有这么些功劳，我现在就把你们统统流放进山里！还当个屁的军人!军人的脸都被你们几个丢尽了!”说罢深深叹了口气，放下了提尔西特的右手，摸向了腰间，寻找着自己的佩刀。
“将军！”身后的士兵自然明白着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们纷纷跪了下来，哀求道。
但刀刃已然出鞘。它只在空中呆了片刻，便沾染了宛若刚刚从火炉中拔出时才有着的橙红的冶炼之色。于此同时，一缕缕白烟不断地在刀刃上宛如在伸懒腰一般缓缓地冒出。
提尔西特看着那赤色橙红的刀刃，便闭了眼，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手起刀落。
众人只能抬起头来，眼睁睁地看着。
一声惨叫响起。
在高温下，碗大的伤口迅速结痂，随后滋滋地冒出烟来。
一只坏手在众人的眼前飞过。
“找军医来，”汉尼拔收了刀，再不看一眼，转过头去，“把那个枪头送去给【奥术师】们，别出什么问题。”说罢便再一次推开了众人，离开了人群。
“对了！”他又回头道，“组织一队人立刻上山，把你们的战果自己拿回来。”跪着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站起来也顾不上拍拍灰尘，便顺着汉尼拔的指挥行动去了。
山上。
老人怔怔着看着眼前的冰湖，难以言喻地有些激动。冰湖的一侧，则是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储蓄食物。果实散落了一地，不少都被踩过，但所幸温度较低，腐坏的甚少。借着灯光看去，阴影里似乎都是冻僵的肉块，老人不免轻笑一声，想到那畜生实在是古灵精怪，居然还知道把吃剩下的食物放在这低温处贮藏起来，便不用非得度过一个危机重重的，呼呼大睡着的，全然不知发生了何等危险的冬天。这还是老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行动的熊，不免暗暗感慨道环境的影响，无论好坏。
老人走上前去，凭着灯光，挑了不少还算是新鲜的食物，大抵拿够了三天左右的量，便停了手，急忙忙地向外走了回去。
洞窟外。
“小孩，哪里人？”一位普鲁士士兵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抓着桑的头发便将他从灌木丛中拽了出来，一脸不屑地操着普鲁士本地人也有些模拟两可的口音问道。桑被抓地生疼，暂时地摆脱了不久前的自闭，也兴许是出于本能，摇晃着四肢吱唔了起来。
“喂，他说了什么？”普鲁士的士兵回头问向另一个正在帮忙肢解巨熊的士兵。
“问我干什么，我又听不懂他的语言。”这位士兵正埋头苦干着，显然没打算搭理这边的询问。
“你不是会尼禄话吗？”那位士兵不满地将桑甩到了一滩血迹之上。
“听不懂就是听不懂！”那人上了火，稍稍有些生气，“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快来干活！”
“那也先处理掉这孩子嘛！”看着同伴发了火，这位士兵只摆了摆手，一脸的陪笑，随即抽出了他的军刀，再不多说一句废话，直直地刺入了刚爬起来的桑的心脏。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桑突然便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直直地摔了下去，视线也逐渐模糊了起来。他只能张开了嘴，仿佛是要控诉一般，但一个音节都迸发不出来。那士兵眼见着这孩子没了生气，这才又摆着那副陪笑的脸跑到了分解巨熊的小队之中。
而这一切，都被洞口的那位藏着的老人看了个分明。他弓着身，对自己下着命令要求冷静，但又实在是难以压抑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只好死死地拧着自己的胳膊，用疼痛来换取理智。但即便是如此，他的整个身体仍旧在无法阻止地猛烈颤动着，整张脸上大大小小的血管都显而易见地凸起了出来，宛如带着一张极力刻绘着愤怒的青铜面具。
不多时，这队普鲁士军人便完成了巨熊的部分肢解。一部分士兵推着小车和肉块下了山，另一部分则仍在不断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是个机会，但老人犹豫了。
暴露自己，救出桑的尸体；还是悄悄离去，就此别过——
无论如何，他的时间都显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