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强盗
胡略略握着拳头抵在腮帮下，望着远空那轮已经看不见轮廓的月都，纷繁复杂的光波在眼眸涌动，不禁蹙眉喃喃。
“我得回去了，一切从长计议。”
看了眼渐渐亮开的天色，罗加猛然想起和嘟嘟24小时的约定，他并未听清楚胡略略的自言自语，那都是小女生的一些毫无意义的臆语罢了，他并不关心。
在处处幽森又无人为伴的地都，嘟嘟的安全设置里是不允许它的主人离开24小时的，超过24小时，嘟嘟就会接收到警报并自发出门寻他。
那一次雨夜是他第一次离家超过24小时，也幸好是在夜里，第一次出门寻他的嘟嘟才没有被人发现。
眼看回去的路还很漫长，如果不能及时回去，嘟嘟一定会根据定位寻到小镇附近，那样的话，嘟嘟的存在就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罗加归心似箭。
远空，月都浮凸的顶点有一豆红色光亮，在不引人瞩目之下一闪即逝。
很快，胡略略也收回了视线，眼里纷繁的光彩瞬间被清波替代。她怔怔地望着那个同样痴痴望向她的年轻科学家，她并不知道他在等待她的答复。
“你怎么了？”罗加迅速把手掌贴在胡略略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温度，感觉正常，方才舒展了皱起的眉头。
感觉莫名其妙的胡略略就不情愿了，深锁着眉头将他还未收回的手狠狠打了下去。
“没发烧啊，我还以为你在这极冷极热之间发烧了呢。”罗加扯了扯她单薄的衣衫，又看了眼自己捂得跟过冬似的行头，简直不敢想象女性的爱美之心会坚韧到亘古不变吗？——大概是有抗体了吧。
“我们先回去，这里不宜久留，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拯救世界’再议。”看出来胡略略刚才根本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就和他刚才没在意她的低声喃喃一样，他把自己的意思又表达了一番。
“嗯。”似乎刚缓过神来，胡略略应声点头，心口却是两种路径，神色游弋。
“你那里没有吃的吧？走，跟我去，我送你一些。”盟友瘦削如柴的身形置身于荒莽之中，萧瑟不堪的画面使保留着人类最初善念的罗加毫不犹豫地与其大方分享自己的秘密口粮。
第一次有人主动送自己粮食，也是第一次被人嘘寒问暖吧，胡略略感动得眼里泪花泛起。
“傻瓜，我们现在是盟友，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生共食，死共志。”女孩眼里一瞬的晶莹没能逃过罗加关怀的眼睛，他摸着那颗长发飘逸的脑袋，憨憨微笑。
“当初为何你没有和他们一起跃迁？如果去了，也不会留在这里受苦啊！”没有反感被摸脑袋瓜，也没有直言拒绝，胡略略默默跟在罗加身后，突然想起那个跃迁名单里的名字，直言心中不解。
“因为这里需要我，这里有我留恋的人和物。”罗加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盟友，像看一件温暖至极的宝贝，目光也被温暖到尽显柔情，而盟友的目光游离在外，未能与之对接。
“那里一定比这里美，我大概是不可能见到那样夺目的神往之地吧。”跟随的脚步放缓，胡略略失落地望了望苍穹与海洋衔接的边际，语带忧伤。
“如果月都和地都统一，那么一定会实现的。”罗加停下脚步安慰，拉起伤感的少女爬过山峦和坎坷。
他明明知道月都是不可能把濒临绝境的地都视为同仁，却偏偏要织出这样一个美梦，连聪慧过人的胡略略都差点相信了。
地都不可能有宁日，一起回家的两个同盟也不可能一路顺风。
艰难地翻过一个尚在冰霜中融解的山岗，两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湿滑的脚下。
突然颈部一阵金属般的冰凉，罗加惊觉地抬起头来，就看见自己正被人用尖利的刺刀辗转着抵住咽喉，而另一个歹徒正拿着同样的锋利无比的刺刀抵住胡略略的下颌。
“又来两个，搜身。”一个邋里邋遢的胖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语声干脆、惊喜万分地吩咐两个拿着刺刀的歹徒。
胖男人身后正瑟缩着两个老人，看起来是刚被搜过身的老夫妻。
“男女有别，让那位婆婆帮你们搜吧。”眼看歹徒要伸手过来执行命令，情急之下，罗加奋起身来横在歹徒面前祈求。
然而胡略略似乎并不需要谁来英雄救美，神情超然淡定。
“妈的，连吃的都没有了，还顾及啥贞洁？呸！……”胖男人猥琐地笑着，往地上恨恨啐了一口，但还是依了这点不过分的要求，指点着那个吓得发抖的婆婆过去帮忙。
老婆婆战战兢兢地从了歹徒，却没摸着一颗粮食，但手到胡略略手臂和大腿关节处时，神色便有些凝重，不自觉地抬眼看向少女，少女回以她不要声张的眼神，老婆婆强作镇定，回过头来怯怯地对歹徒们摇了摇头。
“妈的，什么也没有，比那两个还干净，一颗米都没有。”其中一个拿着刺刀的歹徒不甘心地一边骂一边走了过来。
知道落空了的胖男人气呼呼地吹着嘴上黑白又金黄相间的胡茬子，骂骂咧咧改变了主意，“妈的，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捞着这两颗瘪谷子，干脆把他俩杀了，吃肉。”
胖男人犹自下了决定，又看了眼方才被打了劫的老夫妻，嫌恶地骂了声“滚”，恶毒地看着他们逃远，又瞪着两只浑浊的大眼睛，看着两把明晃晃的刺刀在两个年轻人的头顶亮起刺眼的光。
山麓背光，阴湿浓重。就在罗加以为自己就要在此地奔向黄泉时，只感觉身旁乍起一股龙卷风，冷得他周身一层鸡皮疙瘩。回过神来，才看见胡略略又以她惊人的速度掠起，哐当两声刺刀落地的声音，待他看清楚时，两个强盗正以不稳之势连连被踢翻打倒在地。
见势不妙，胖老大使出阴招，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弓箭，正要瞄眼射击时，胡略略单足点地的功夫，两把刺刀一同飞起，光速刺破胖男人破旧不堪的两只袖子，生生吓得胖男人屁滚尿流，那两个小弟火光电石般，识趣地连滚带爬起来，向着女侠作揖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