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牺牲

“你什么意思？”不躲不闪，胡略略抬手以雷电之势格挡住那双突如其来的狠厉的纤纤玉手。

“你不仅欺骗了加，同样也欺骗了我，你几次擅自更改我的代码，有何用意？是想将我变成唯你利用的工具？还是想不动声色地赢了这个赌局？”那种被激起的强行注入的果敢而坚韧的意识正在挤兑低级机器人原有的意志，她挣扎着，努力将渐渐模糊而颤抖的愤怒爆发出来。

“不！我怕我再也回不来，我怕凭你的力量没有办法保护好加，我只是在尽最后的力量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着急倾吐着内心真实的想法，胡略略猛然发现那双愤怒的眼睛里有一片雪亮的光芒一瞬凝聚，掐住脖颈的双手蓦地松开，那极力挣扎着的初级精神力颓然松懈，甘愿被强大而勇敢的意志吞并。

“一个机器人深爱着一个人类？真是可笑啊，人类自己都做不到这般深情吧？机器人爱着人类可以，因为我们就是服从一切的被创造，而人类爱上机器人绝对不可能，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眼里还有价值的工具而已，这个游戏就到此为止吧，机器人和人类是永远不可能的。”逐渐清醒过来的嘟嘟换了一副神情，凝视着与她有着共同意志的机器人，言语讥诮而绝望。

“是该结束了！”胡略略叹息着，望向枪林弹雨的森森黑幕，每一个炮火都像极了她内心深处的千疮百孔——这个人类的世界，给予了她瑰丽的灵魂，却也给了她无尽的绝望！

没有了远观镜片的王者，看不清地都发生的一切，地都景象越来越模糊，那一圈兀自腾起的蘑菇云和缥缈于宇宙的彩色烟尘，使无所畏惧的王者第一次莫名奇妙地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心颤。

“廷娜！”他呼唤着一直守卫在身后的女上将，上将心里一惊，缓缓抬起头来凝视那个多疑的王者。

“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最为杰出的第七代高级机器人居然化作了齑粉，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们最伟大的发明。”王者恍然直视毕恭毕敬的女上将，深意款款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也许如王者所怀疑的，月都已经出现了奸细。”女上将毫不避讳，她必须表现出对王者的顺意，必须毫不掩饰地展现出她对他的忠诚。

“那么你觉得会是谁呢？你可是最了解月都人的军官，从军队到子民，哪一个不是你不知道的呢？”王者轻蔑地扬起嘴角，似乎早就在奸细身上暗暗打上了记号，他要的只是一个坦白，在意的只是一场曲折有趣的心理游戏而已。

“廷娜不敢妄自猜测，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是嫌疑人，没有真凭实据前，无法指证任何人。”女上将神色一掠，好似在刻意回避着什么，这一切都被睥睨一切的王者看得清清楚楚。

“你一向聪慧过人，怎么在这紧要关头却迷糊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款步上前，早就对任何人不再信任的王者一反常态地温柔起来。

女上将似乎在极力做着内心挣扎，却在猛然抬头迎上王者假面慈祥时，被睥睨一切的王者抢去了话语权，“远观镜片竟在我眼皮底下不翼而飞，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谁离我最近？除了你，还有几个打报告和送餐的小士兵，然后就是那个蓝一天，你说你们当中到底哪一个是奸细？”

看来任何事都逃不过王者洞悉一切的眼睛，很快他就把那些胆小无用如蝼蚁的小士兵排除在外，将二选一的选择题送到了女上将面前，“那些小士兵可没这个胆量和能耐，你倒是说这个捅娄子的奸细是你还是蓝一天？或者是你和他勾结在一起对付我这个老头子？”

与王者对视的那双眼睛里强撑起的光芒缓缓暗了下去，她不敢再直视下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勘破心中的秘密。

这个自称“老头”的王者，其实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八秩老者。数年来他不断从地都找来壮硕健康的人，用残忍的手段将那些鲜活的器官换在了自己的躯壳内，又将那些鲜活的血液强行改变成与自身匹配的基因编码，使自己从内到外一直保持着英年之格，就连脑满肠肥的地都首富阮金也成为了他满意的替换对象。

里里外外焕然一新的李维客终究成为了睥睨天下的王者。

虽然他的做法令人激愤，但当月都人都意识到生命越来越短暂，岁月越来越催人老时，在取代前任王者之前，李维客的这项延缓生命和永驻青春的科研成果就得到了月都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的追捧，这也成功将他推上了梦寐以求的王座。之后可怜的地都人便成为了月都人延续青春的牺牲品。

一念及此，忽然有种自我牺牲的念头猛然崛起，就在肖廷娜抬起头来准备坦白一切的时候，舱门对接的声音滋啦啦打断了她的冲动和王者勘破一切的激动。

两名士兵左右押解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身后紧随一名拿着长枪严防其逃跑的小兵。

当郑重其事的几个士兵站在一片敞亮的舰内室时，王者和那个准备牺牲自己的女上将同时愠色失惊——那个被士兵押解着，却始终昂首挺胸的人竟然是，竟然是蓝一天！

“报告，我们抓住他时，他正在毁灭第七代克隆机器人替换第七代原生机器人的证据，二号舰上的齑粉并不是我们月都引以为傲的原生机器人‘胡略略’，并且那些齑粉里并不含有高级仿真材料，我们推测蓝一天早在出仓前就对第七代克隆机器人做了手脚，所以，所以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彩色粉末必定是那些刚刚跃入地都执行任务的克隆机器人毁灭时产生的。”拿着长枪的士兵接住王者疑惑的眼神，详细述说到最后时，因为害怕作为代表的自己会说错话而语声一分分微弱下去。

“如此说来，你就是我们要找的奸细？”王者朝那个被夹在中间的军官投射过来冷睨的光芒。

蓝一天始终保持着一脸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冷傲地直视着孤高的王者，不惧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