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话︱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然而对明川来说，这场架却犹如打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气喘吁吁的显崧，最先坐到了地上：“我靠，高中后就没再打过架了，折腾得我现在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王浩嘿嘿笑着站在他边上，信手摞了摞他的头发：“咋个？这就打累了？”
“那群小鬼也就不过20出头吧？我都30岁了！你说论精力我能和他们比吗？”显崧不忿地说，直到放松下来，才发觉脸颊也止不住地疼痛难忍。
他用手一摸，当即大叫起来：“我右脸这边居然破皮了！如果这副样子去上班，还不得被领导和同事烦死？晓婷你刚刚咋个不让熊哥多踹那些死小鬼几脚？”
“踹出事了谁负责？”晓婷半是心疼半是没好气地看向他，随后蹲了下来，捧起显崧的脸仔细端详着，“让我看看……还好，是皮外伤，擦个跌打药水休养一下，估计没几天就好了。”
“喂！别突然挨得这么近撒！”他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乱，“要知道不管咋样我也是男的、男的好吧？”
“原来你还是男的啊。”晓婷浅笑盈盈地说，故意拿他打趣。
“那你说呢！”显崧一副不服气，却不晓得该怎么反驳的模样。
“喂，我说，去我家吧。我那里有跌打药水，楼下不远就是药店，方便得很。”王浩孩子气地将显崧的头按下，然后对着满脸难过的明川笑了起来，“你干嘛这副表情？”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走路再小心一点就好了。”明川带着哭腔道歉，一旁的晓婷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
“少自作多情了，咋个是你的错呢？再说今晚大家本来就约好要喝得尽兴撒！”王浩咧开嘴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这都多少年没打架了，现在这把老骨头也还痛着呢，你就别再让我操心了。”
“现在要决定，接下来到底该咋整？”显崧抓着王浩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我们是各回各家、还是去他那里？我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躺一下。”
“撑不住了？我看你刚刚打得很勇猛撒。”晓婷亏他，“不如就一块去王浩家吧，反正他那里有客房。我和明川可以睡客房，你就和王浩一块睡主卧呗，我可不想就这么回去一个人呆着。”
于是两个男人分别用叫车APP叫了两辆车，男人们一辆、女人们一辆，分别朝着王浩家驶去。
坐在九眼桥往万年场的快车里，晓婷握住了明川的手。
“不是你的错。”她柔声说，“如果撞上那群小鬼的是我，王浩他们也会那样做的。别再继续自责了，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那群血气方刚的死小鬼。”
“只是明川……”晓婷顿了顿，脸上闪过意味深长的表情，“王浩那家伙刚刚真是打红眼了。我从没看过他那么愤怒的样子，简直就像……有人要伤害到他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最宝贵的东西……吗？”明川回味着晓婷的意有所指。
等她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临近万年场下街，王浩的家就在不远处。
进了他的家，王浩就拉着显崧去了卧室。
两人重新出来时，已经是脱了上衣、只穿着短裤的形象，嚷着要明川和晓婷帮忙擦药，这种情况她们当然不会推拖。
“打了这场架，你们俩连说话都这么底气十足撒。”晓婷开玩笑地说。
她被显崧喊了过去帮忙擦药，那么负责王浩的，自然只剩明川了。
明川细心端详着王浩身上的道道伤口，拿棉花沾上跌打药水，小心翼翼地按在或淤青或破皮的各色伤口上。
平时就痞气十足的这家伙，此时自然也坚强得很，疼痛时顶多就皱皱眉头。
看着那结实精壮的身体遍布着道道伤痕，她不由得阵阵心疼，毕竟这些都是为她受的伤。
明川紧紧咬着嘴唇，认真地擦拭着那些伤口，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待王浩。
“喂，明川，你倒是说些啥子呀。”
“咋个？你想听我说啥子嘛！”
“还用问吗？当然是说啥子都行，你这么闷不吭声的样子，可让我心头碜得慌。”
“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和别人打架了。”明川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啥子原因都不可以。”
“你在心疼我吗？”他一脸坏笑地等着她的回答。
“……”明川只是目光闪烁地护理着那些伤口，并没如王浩期待的那样打开话题。
深陷自责与内疚的她，此时确实没有太多话可说。
“晓婷你看那边，那两个家伙气氛很不对撒，不觉得很微妙吗？”显崧边观望边感慨。
由于伤口大多集中在背部，他正伏躺在沙发上，由坐在沙发边沿的晓婷，细心地清理并擦拭着他的伤口。
听了他的话，晓婷不禁好奇地望向明川与王浩的方向，又迅速收回视线。
“你还真是替人操心的命。”晓婷逗他，“我呢，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替你涂好跌打药水。话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可以这么彪悍撒。”
她的波浪卷长发垂直落下，有几缕散落在显崧光滑的背部，让他忽然有种酥软的感觉。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要不然谁会这个年纪还跑去和小鬼打架？有这个闲功夫，我不如琢磨着咋个投资好多赚几个钱呢。”显崧回过头，冲她嘟起嘴巴卖萌。
“让你费心了真是抱歉撒。”晓婷手指轻轻一按他的额头，他就立刻配合地装出被击倒在沙发上的样子，逗得她会心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的明川，在为王浩处理他嘴角的伤口时，或许跌打药水擦在破掉的唇角上，产生了明显的刺痛感，他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然后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痛吗？”她感同身受地仿佛也体验到了那种疼痛感，“那些死小鬼下手很重对不对？”
“还好吧。他们也就面上耍酷，要不是人多，就这点花拳绣腿早被我和显崧放倒了。”察觉到她的担心，他忙配合地凑上前来，好让她继续护理伤口。
不过当棉花按在破损的嘴角时，他还是痛得锁住了眉头。
可马上他就顾及到明川的感受，为了不让她担心和内疚，又赶紧嬉皮笑脸地表现出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
然而他越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越是力图表现出一派生龙活虎的模样，她看在眼里就越是五味杂陈、越是情绪翻覆难以控制。
突然间，明川将跌打药水重重搁在地上，失控地叫了起来：“笨蛋，别再装了！你明明就很痛对不对？为啥子还要为了我这么个蠢货拼命去演戏呢？”
“明川？”
不只王浩，就连晓婷和显崧都被她吓了一跳，大家的目光都吃惊地集中到她的身上。
“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顾忌我的感受啊！会碰到这事都是因为我莽撞！”她失控地冲王浩继续吼叫着，“如果我再小心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那你们现在都还好好的、根本就不会受伤！”
这段时间一直强行压制的情绪，犹如火山爆发般全都喷涌而出。
明川剧烈地喘着气，胃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一样，让她难受不已。
而想要干呕的感觉又再度袭来，她好不容易才强行扼制住了这种不舒服感。
终于反应过来的王浩，小心翼翼地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真没啥子，你这次实在反应过度了。如果你认为那些小鬼有那么厉害的话，那就实在太小瞧我了。”
“说谎！你明明就觉得很痛！为啥子还要装成一副好得很的样子？”声音逐渐哽咽，她身体抖得厉害，“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大家就都不会遇到这种事！”
“明川……”显崧担心地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却被晓婷一把拉住。
“让王浩和她聊，现在只有他知道该咋个应对。”晓婷压低声音说。
眼睛一阵刺痛，明川眼中随即有晶莹的泪水滑落，她就这样放任它们一滴滴朝着脸颊流下。
“我真是啥子事情都做不好！工作是这样、人生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就是我这样的loset才把大家害成这样！我总是这样，不断伤害着自已，也伤害着别人……”
“你个瓜娃子，实在笨得很、笨得让人操心！”王浩无奈地骂了一句，突然朝她扑了过去。只一下，只一下就将她给紧紧地抱入怀中。
“完全就是个笨蛋，对吧？”明川的身体继续不听使唤地抖动着，她的语调也哽咽起来，“都已经30岁了，连路都走不好的我，到底能干啥子啊？”
王浩连一句话都没再说下去。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轻抚着她的长发，不断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明川被只穿着短裤的他用力地拥抱着，他的温暖就这样贴身地传递了过来。
蓦地，一直拼命压抑着的她，终于抛开所有顾虑和心防，索性哭出声来。
“如果再坚强一点就好了，如果不让大家担心就好了，如果能守住之前的职位就好了……”
她抽泣着，泪水怎样也止不住。
“我也想像晓婷一样，稳定地呆在一家公司、好好地守住自已的一方天地、有照顾大家的能力，我现在根本就是一直受大家关照，却啥子都没为你们做……”
晓婷温柔地看着明川，显崧看懂了她疼惜与爱怜的眼神，伸手安慰地按了按她的肩膀。
而王浩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明川，近距离体会着她的焦虑、她的恐惧、她的自责、她的悔恨，以及……此刻她内心燃起的、对于自已那强烈的嫌恶与厌弃。
这一次，他不想劝她坚强，也不愿鼓励她乐观，更不想对她说任何安慰的话。
“这里没外人，想哭的话，就好好哭个够吧。”他在她耳畔低语，“你已经很坚强了，所以偶尔脆弱或觉得悔恨，也太正常不过了，这一次就只管哭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