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超载陀螺

对于玉塘风婉转的表白，白雾感到恐惧。

她一口气跑回酒店，出了一身汗，酒精也跟着蒸发了。洗了澡，她清醒了很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玉塘风发微信，叫他明天一早回深圳。

玉塘风自然不肯，说早跟华总请了五天假，周五和她一起回去。

白雾没辙，只能倒头睡觉。

·

次日，周一。

从今天开始，白雾得开足马力拜访客户。

从周一到周五她需要每天保持三到四家的客户拜访频率，上午一家到两家，下午两家，赶场子一般跑遍上海。

为了达到目的，她必须把行程安排得非常精细，包括每个客户的位置，车程，几点到，谈什么，谈多久，几点离开等都要提前计划好。包括她自己和国际部其他业务员的客户，一共有三十多个，白雾都将它们一视同仁，综合每个客户的重要性，项目进度和距离远近等因素依次排序，挨个拜访。

晚上回到酒店，她还得写客户拜访报告发给驰明瑞和肖祺，有时会上谈论的内容还要写成会议记录发给客户。

如此每天六点起床，十一二点睡觉，身心满负荷运转，整个一周连轴转，如陀螺一般。

比上班累多了。

只是这次出差比以往多了两个好处，以往出行都靠出租车或者滴滴，这次玉塘风租了个奔驰商务轿车给她当专职司机，比以前方便了很多；以往她出差在外，还要照常处理公司内部的事情，这次有助理在，也能帮她分担一点工作，减轻她的焦虑。

尽管如此，白雾还是忙得不可开交，玉塘风和她说话，她都没时间搭理，连Josef和Sabrina的事，她也没时间考虑。

第一天她就近拜访了离金融中心不远的四个客户。

第二天又拜访了浦东剩余的三家。

第二天傍晚，白雾把第四家客户安排在静安区，所以她把酒店也挪到了静安，以便明后天连续拜访市中心普陀、黄埔、徐汇、静安等几个区的客户。

玉塘风见白雾工作如此拼命，连他一个壮小伙都不禁咂舌，便劝白雾休息，白雾说多拜访几个客户，好让肖祺感知到她的努力，同意她去美国参展，因此不听玉塘风的规劝。

玉塘风没辙，只好买好吃的犒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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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白雾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

上午她去拜访了两个客户，下午去拜访ZEK，本想打听Clock的消息，可对接人渡寒澶却告诉她，目前Clock还没有消息，科隆展以后，他们的销售与Clock买手开过会，只介绍了工厂和产品，并没有得到买手偏向于哪个型号的回馈，她和渡寒澶很熟，也就没有多做停留闲扯。

然后她又赶往天星公司。

天星公司的对接人名叫宣自珍，负责采购，是位女士，她性格很独特，爱玩，渎职，清高，对白雾的态度很恶劣，白雾很早以前就想见她，瞻仰一下她的庐山真面目，拉近双方的距离，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天去天星，也是因为距离ZEK近，宣自珍其实并没答应见她，她是无约拜访，所以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到前台自报家门后，前台打电话问宣自珍是否接见白雾，宣自珍二话没说，直接拒绝了白雾的拜访。

白雾又让前台转销售部，产品部，甚至总裁办公室，都没一个人出来，最后她只好打宣自珍的手机，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跟她打声招呼就走，宣自珍这回倒是松了口，给白雾派了个助理过来。白雾心里那个气，也只能忍着，和助理瞎聊了一会。

白雾没想到，与宣自珍的助理聊完，她居然收获颇丰。

从助理口中白雾得知，宣自珍竟是天星老板的亲女儿！手下管着十多个采购，光助理就有三个！被叫出来的这个年龄最小，不负责具体项目，说宣自珍跟普通员工一样，每天打卡上下班，自己赚工资自己花，年纪快四十了，还没结婚。白雾开玩笑说，宣自珍是不是脾气很暴躁，助理说，因为每天事情很多很杂，很多项目还经常出问题，所以宣自珍的确经常发火，但她发火只是针对还没合作的和做错事的供应商，对职员和成熟的供应商还是很和气的。

白雾听完，也算对宣自珍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前自己对她的预判也算猜中了一部分，因此没多久就辞别了出来。

白雾到楼下一看时间，才四点多钟，她又马不停蹄地思考怎么利用这点时间，再多拜访一个客户。

拿出打印的客户名单，她忽然想到密西西比。

下到地下停车场，坐进玉塘风的车里后，白雾不着急回酒店，只躺在座椅上，思索用什么方法打动Sabrina，让她帮自己，以及，Sabrina如果真的答应帮忙，自己又需要她做什么。

白雾回忆上次请Sabrina约Josef的方法，那时她的本意是想通过照片提醒Sabrina，其出轨行为已经暴露，请Sabrina珍视与Simon的夫妻感情，并以大姐姐的身份给她提几个维护感情的建议，获取Sabrina的信任。但现在形势变了，白雾意识到Sabrina的道德远比出轨更低下，她必须调整策略，用更契合Sabrina道德水平和精神需求的方法获取Sabrina的信任。

“雾姐，宣自珍跟你说什么了？你生气了？”玉塘风看白雾闭目养神时，眼睛一直在动，忍不住问道。

宣自珍？

对了！

一想到宣自珍，白雾马上想到一套对付Sabrina的说辞。

她静坐在车里，构思了几分钟，然后拿出手机给Sabrina发微信，道：“嗨Sabrina，您今天有空吗？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您方便和我见个面吗？”

写完后，发了出去。

谁知微信返回来的提示却是Sabrina已经把她删了！要发信息，得重新添加好友！白雾惊得一头雾水，只得再次发送验证消息，把前面那一条发了过去，又补充一条，道：“上周日您叫我不要再找您，我本来也想不再打扰您，但是我要跟您说的这件事，可能对您的工作和生活产生重大影响，我不得不把轻重利弊跟您讲清楚，否则我会觉得对不起您。”

过了几分钟，Sabrina发来了回信——

“姓白的，人我给你约了，条件你们也谈了，没谈拢跟我没关系，你到底还想怎么样！”Sabrina并没有同意加回好友，只在验证消息的界面质问白雾。

白雾看着这行字，心里和脸上都像火烧。

Sabrina这样的态度，搞得她好像无理取闹似的，白雾从包里拿凉水喝了一口，稍稍冷静才回信写道：“Sabrina，我只是想帮您。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想您自己也是知道的，您想解决问题，可是又有顾虑，我跟您见面的目的，就是想和您一起想办法，怎么打消您的顾虑，帮您尽快抽身出来。”

“不劳你操心！我再说一遍，不要再烦我！”

白雾将矿泉水瓶又拿起来，捏的瓶子凹陷变形，发出刺耳的嘎嘎声，过了一会，她又将瓶子摔进包里，再次回复道：“Sabrina，我跟您客客气气地说话您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提醒您，虽然照片被我删了，但Simon的联系方式我还有，如果我把照片的事告诉Simon，后果如何，您自己想象。”

很快，Sabrina同意了好友申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白雾不慌不忙，从百度地图上搜了一家离金融中心不远的餐厅，发给Sabrina，道：“今晚六点，我请您在这吃饭，可以吗？”等了一会不见Sabrina回复，她又把导航打开，转头对玉塘风道：“先回趟酒店，然后去这里。”

Sabrina杳无音信。

“她会去吗？”玉塘风偷看了白雾与Sabrina的对话，等车开上大路，Sabrina还是没回复，他有点担心地问。

“会吧。”白雾困极了，说完两个字，闭眼小憩起来。

回到酒店，白雾快速卸了妆，把头发打散，换上平时穿的休闲装，又上了车，一路睡到饭店。到目的地时，时间已到5：55，白雾便叫玉塘风去订包间，她自己暂不进去，站在饭店门口立等Sabrina，等了十多分钟，一辆白色奥迪Q5缓缓驶进饭店的庭院，紧接着一位绝色美女从驾驶位上走了出来，白雾一看来者，立马小跑着迎了上去。

Sabrina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修身丝绒西装裙，衣领上两根银线闪着光，配黑色高跟鞋，将她一双外露的小腿衬得又白又细，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打扮在偏冷的上海天气里显得极为吸睛。

“快到里边坐，别冻着。”白雾托住Sabrina的手臂道。

饭店是一家云南菜馆，装修并不高档，面积也不很大，只有一楼五六个门面连起来摆着二三十张梨木桌，配咖啡色的沙发，不过生意很好，很热闹，两人往里走，一路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不多远，玉塘风就迎了出来，把她们俩带进了包间。

包间正中摆一张四方桌子，白雾把Sabrina请到对门的位置坐下，自己坐Sabrina左侧，又示意玉塘风坐Sabrina对面。

坐定后，白雾请Sabrina点菜，这一回Sabrina无心吃饭，只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和一壶普洱茶。

“有话就快说！”Sabrina道。

白雾陪笑道：“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聊。”

Sabrina撩起裙子，把左大腿搭在右大腿上，看也没看白雾，道：“有你在，你觉得我有胃口吃饭吗？怎么，偷拍一张照片，还想赖我一辈子啊？”

白雾笑道：“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先谈事吧！首先我向您保证，照片只有我和玉塘风知道，所有照片我们都已经完全删除，连服务器自动同步的副本我们都删了，我们绝对不会再拿照片来威胁您。”

Sabrina撇嘴哼鼻，显然不信。

白雾道：“我知道您的意思，照片虽然删了，但是照片的影响力还在。这也正是今天我约您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跟您商量，看怎么消除照片给您带来的负面影响。”

Sabrina听到这，终于正眼打量起白雾来。

白雾一点妆也没化，由于连续几天的操劳奔波，缺乏睡眠，她的状态也不太好，皮肤黯淡无光，右脸下方因为上火还长了两颗痘痘，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也颇为明显，双眼的神采也不似前两次见到的那样明艳动人，衣服更是廉价，要不是她身材还可以，只怕早垮了。

“我只听过一句话，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Sabrina道：“倒想听听，除了你自杀谢罪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你对我的威胁。”

玉塘风道：“Sabrina，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您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白雾示意玉塘风别说话，盯着Sabrina的眼睛，吐字清晰地说：“我的办法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