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案情难测
这个问题困扰了傅桢好久,就连下午去宛音坊听曲儿的时候都在想,想得脑仁生疼,后来还是沈雁行又说了一句不用着急回答,可以慢慢想,她这才放过自己。
那时候她觉得,这人真的是太坏了。
——
西厂,议事堂。
沈万里端坐在主座,听着手下人汇报着案子进度,面沉似水,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大人,已经查过几十遍了,方姑娘身上确实没有致命伤,而且仵作说了,根据她闺房中的药物残渣和胸口的抓痕可以判断,方姑娘确实患有很严重的心疾……”
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沈万里新提拔上来的心腹,之前的梁飞等人都被送回了玄影门。
比起梁飞他们,这一批新上位的档头差的简直太多了。
这车轱辘话沈万里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但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说,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啪!”
桌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上,茶叶茶水溅了一地,几人打了个激灵,顿时跪在地上,直呼“大人息怒”。
“息怒?你们倒是会支使人!咱家说过多少遍了,方玲珑要是自然死亡,就不会让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查!怎么?拿咱家的话当耳旁风?”
沈万里脸色冷得直掉冰渣子,眼尾压得很低,眼神阴寒无比。
他很少会在人前发这么大脾气,可见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西厂查案有西厂的规矩和方法,要是忘了就给咱家去刑房想!再被几个仵作牵着鼻子走,就都给咱家滚蛋!”
话音未落,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的狠砸,直砸得几人抖得跟筛糠一样。
几个档头从议事堂出来的时候皆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正丧气着,猛地看到了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的一抹白色的身影,顿时腿一软,纷纷跪了下去。
“属下叩见督公!”
沈万里的这些个心腹随他,这么长时间了,见到沈雁行还是二话不说就跪,一口一个督公叫得欢实,让沈雁行听得恨不得一掌一个拍死。
一个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起来吧。”
沈雁行倚靠在漆红的柱子上,一身白衣出尘,两指宽的腰带勒出一截劲痩的腰身,面容苍白俊美,一双丹青晕染的墨眸中写满了冷淡。
“可是案子进展不顺?”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叮了咣啷地砸上了,沈万里这个败家玩意,迟早得抽他一顿。
几个二十出头的大老爷们杵在那里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只能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去。
刚在在里面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会被督公这么一问,竟是莫名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意,他们给西厂丢脸了。
“不用觉着丢脸。查案子,遇到棘手的情况很正常。”
男子的声音沉稳有力,极具安抚性,几人原本有些燥乱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但是,你们需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去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在原地打转。不知道怎么查案就去翻案牍库,那里面的卷宗会告诉你们。能听明白吗?”
“能!”
几人齐声道,眼中重新燃起了火光,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便陆续离开了。
这时,议事堂的房门也开了,沈万里笑眯眯地靠在门框上看着一身白衣的人,哪里还有之前怒气冲冲的样子。
“师父!”
师父果然还是疼他这个徒弟的!
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沈雁行视他于无物,面无表情地抬步走了进去。
后者毫不介意,忙前忙后地看座看茶,勤劳得像只小蜜蜂一样。
沈雁行简直没眼看,最后忍无可忍,一把薅住后衣领,把人摁在身边的椅子上。
他今天过来可不是来看他耍宝卖乖的。
“常嫔的近况,你知道多少?”
提到常嫔,沈万里不禁苦了一张俊脸,不知道那姑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受这么多的磋磨。
“皇上确实夜夜宿在浮云殿,但师父您也知道,这样的专宠,对常嫔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妃嫔间争风吃醋暗地里下绊子的事不少见,常嫔娘娘的日子,委实不好过啊!”
更别说还有西宫的那位,整日里尽拿刁钻的法子刁难人。
萧聿明是故意的。
沈雁行几乎可以这么肯定。
他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常珩,报复那个在他黑暗的童年时期唯一向他伸出双手的老人。
他疯了。
皇宫,西宫。
大殿下首坐着一位身穿藏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眉眼周正,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不及眼底。
孙昊岩难得来一次西宫,每一次来都得让孙意微头疼好久,如果可以,她宁可这辈子都不见这个兄长。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血浓于水,骨肉血亲,孙家的每一个人,都被所谓的亲情捆绑在了一起,最没用的血缘亲情。
“前两日尧城那边派人送来军报回来,辰儿说尧城大势已定,暂无外患之忧,故自请归京。我命兵部将折子扣下了,娘娘觉得呢?”
孙昊岩说道。
“甚妥。”
孙意微点头,慵懒地半倚在软塌上,烟色的宫装勾勒出姣好的身姿,娇颜魅惑,宛若勾心摄魂的妖狐。
孙昊岩毫无顾及地肆意打量,眼中满是欣赏,他这幺妹,真真是有做祸国妖姬的天赋。
天生媚骨,心如坚石,是他们孙家的女儿。
两人正聊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宫人的通禀声。
“奴才叩见吾皇万岁!叩见孙嫔娘娘万安!”
来人竟是萧聿明和孙婉凌。
孙意微有些意外,皇帝竟会主动来她这里?
进来的一对佳人,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容貌清俊,眉眼含笑,身形颀长,女子身着桃红色的宫装,娇俏可人,乖顺地倚在男子身侧,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水润的眼睛含羞带怯。
“微臣见过皇上,及孙嫔娘娘!”
孙昊岩起身行礼,萧聿明还未说什么,他身边的孙皖凌便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到了孙昊岩的怀里,一副尽是依赖之姿。
“爹爹!您怎么这么久才来看凌儿啊,凌儿都想您了!”
“凌儿乖,你现在已经成亲了,不可这般随意与外男接触。”
孙昊岩慈爱又无奈地轻轻推开孙皖凌,抬手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副模样,当真把一个慈父的样子做足了。
他二人在这儿若无其人地上演父慈女孝的戏码,看戏的人心思却是各不相同。
孙家人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他们做任何事都以利益为先,但是孙意微不知道她兄长是和什么女人生下的这一对女儿,竟是一个比一个天真。
好在他们也不在乎孙家的血脉传承。
萧聿明但笑不语,面容有些苍白,颈侧的皮肤近乎透明。他身上有很重的草药味,孙昊岩靠的近,很轻易就闻到了。
“朕刚在云鹤宫用过午膳,正好凌儿吵着要见母后,朕便带她过来了,不想舅舅也在,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他在孙昊岩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眼神淡淡地瞥过上首的女人,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轻轻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常德怎的没有跟在皇上身边?”
孙意微问道。
“回母后,常德前两日不小心惹了朕不高兴,朕罚他在殿外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