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一副麻将

目睹了三舅被打的场景，姥姥心疼儿子上了点火，本来就半身不遂，行动更不方便了，人也消瘦起来。

大年初六，全家人给姥姥过了六十六岁大寿。那年大姨家买了新相机，来我家给我们拍了全家福，还给小孩儿们拍了很多照片。在姥姥过大寿那天，留下了很多照片，在她去世后，被母亲贴在墙上。

三舅一家刚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生活的还算幸福，照顾的也尽心尽力。姥姥过完大寿病情加重，这几个兄弟姐妹，轮流去姥爷家帮忙照顾，我的母亲有好几个月没怎么回过家，一回家，就和爷爷吵架，有一天中午吃着饭，爷爷和母亲吵了起来，爷爷穿上衣服就走了，他和奶奶都搬去姑姑家了。

姥姥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吃不了饭，喝不下水，全身上下不能动弹，嘴里含着黑黑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在所有儿女的精心照料下，姥姥咽了气。院子扣上了大塑料棚，白天像晚上一样黑，她的棺材就停放在院子里，姥姥安详的躺在里面，我们放学回来，被要求到姥姥棺材前哭丧，我喊了两声，一滴眼泪也没流。转身看见母亲，她的眼眶红红的，眼睛肿的睁不开，情绪低落的招呼我吃饭。

姥姥出殡的那天，天气很好，我在上学没有赶上，听说摔丧盆看到了婴儿的脚印，姥姥转世投胎成人了。人真的有来世吗？如果我死了，我的儿孙会知道我来世变成什么了吗？我猜，我的来世，应该是风吧，我喜欢自由，我想去任何地方，我想自由自在的生活。

姥姥刚去世的那几天，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有时看着墙上的照片哭，有时一个人坐在角落哭。老舅家离我家很近，他们一家几乎天天来串门，父亲特意买了副麻将，他们四个大人天天打麻将。好像只有打麻将的时候，母亲会暂时忘了姥姥去世的悲痛。

老舅的女儿才三岁，说话还不利索，但很可爱，我很喜欢她，有时候对她比对我自己亲妹妹还要好，为什么呢，可能没有利益纠葛吧！她有她的父母疼爱，不会分走我父母的爱，而我的妹妹，却分走了一大半。

我的父母就是那时候学会了打麻将，因为打麻将，我嗓子疼，说话没声音，父亲只会说没事，母亲让我吃消炎药，不要矫情。整整一个星期，我用力发声，可是别人听不到，就算这样，我的父母也没有带我去医院，他们下了班，依旧是打麻将。下雨天，别的父母会去接，我的父母只会让我自己回家，上小学后，父亲好像从来没对我笑过，我的成绩总是第一名，听到的还是他的呵斥，可是他和妹妹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年我真的病的严重，成了哑巴，我的父母会不会后悔，每当我的母亲说起小时候是如何照顾我的，如何给我吃小灶的，我都不明白她想说什么，需要我的感激吗？她不提我也会孝顺她和父亲。但是不要和我说一些细节，这些细节里藏着一个小孩儿对自己父母深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