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祖母之疾
早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奶奶这段时间身体一直很不好，一天到晚的咳嗽，一开始以为只是着凉或者生了什么病，直到今天早晨，起床时咳嗽咳出了血，大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奶奶现在已经78岁，这个年纪的老人在村中是很少见的，很多老人60多岁就早早地离开了。眼下，家里人都知道，奶奶也快要到那个时候了。
天天看着感觉不出来，到时候多年前的照片一对比，就会发现奶奶这些年真的苍老了不少。脸上的血色，眼神当中的神，都有很明显的变化，说话一天比一天少，睡觉一天比一天多。
对隆泽而言，奶奶是这个家里和自己最亲的人。小时候，爸爸一天到晚总是强迫着自己在屋里面读书，妈妈虽然心疼，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唯独奶奶，她经常来敲门，来送些东西吃。稍微大一点之后，就一直塞些钱给自己，祖孙两个之间也经常有谈话。
城隍潭这里的人都知道，隆泽是隆家的唯一一条根，家里上上下下都非常的宝贝，但要说最宝贝的，还得是奶奶。
奶奶21岁的时候生下了爸爸，之后生了一场病，然后就没有再生养。爸爸快40岁的时候才有了隆泽，隆泽是这个家里最来之不易的，也是奶奶最最看重的。
郎中来家里看了，说老人家只剩下几天时间。
这个消息的到来，让隆泽上上下下都进入了悲伤当中。
“人老了，这下是真不中用了，咳咳咳……”
奶奶躺在床上，家人们围在床边，眼中噙着泪。
“我老太太这一辈子70多年，总体来说还是蛮体面的。也就小时候生活困难点。17岁那年嫁到隆家，往后真的就再也没有受过苦。我挺知足的。”
奶奶握着隆盛京的手，轻声道。隆盛京看着老母亲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儿子，娘这辈子也没什么其他愿望。走了以后，帮我把事情办的风光一点，让我再体面一回。”
隆盛京含泪点点头。
“这个家，你要照顾好。隆泽，我儿媳，还有我未来的孙媳，都要好好的……”
奶奶交代着这些话，自己也不住地流泪。
“隆泽……”
奶奶呼唤着。
隆泽立马走上前来，梦凌跟在他身后。
“奶奶。”
隆泽木木地说。他自己也没想好该怎样去面对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泽……对不起，奶奶看不到你成婚了，也看不到我那重孙子了。”
奶奶说着这些话，隆泽和梦凌看一眼，眼中都是悲伤。
“你们要好好的……要好好的……奶奶有点累了，让奶奶稍微休息一会儿。”
说完，奶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有规律的舒张收缩着，是睡着了。不过现在她很虚弱，恐怕真的是撑不了几天。
大家于是离开房去，留下隆盛京一个人静静的陪在老母亲身旁。
出了门，隆泽眼睛依旧是红的，不停地叹着气。
“别难过了。”
梦凌拍拍他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叶落归根，人老了，就要去到另一个世界。虽然每每到这个时刻，总是带着不舍和留恋，但这也是每个人无法摆脱的命运。
人人都有这么一天。
“真的就没有任何方法了吗，你那法术有没有办法帮我奶奶续命？”
隆泽看着梦凌道。
“这世界上最强的法术也挡不住死亡，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法术可以续命。真要这样的话，过去那些伟大的法师就不会生老病死了。”
梦凌说着。
隆泽看看她，她也看看隆泽，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另一个人。
今天天是阴的，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潭上风很大。两个人冒着雨来到湿漉漉的河滩前，想要找泯秋帮忙。
隆泽呼唤了好一阵，泯秋才缓缓地浮出水面，看她今天样子有些憔悴，像是经历了什么大事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
隆泽看着泯秋这副模样，非常惊讶道。
“妄域之门已经打开了，往后陆陆续续的会有妄域的生物来到城隍潭，你们也要小心。”
听到这话，隆泽看一眼梦凌。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件事情放在一块儿。尽管如此，还要以奶奶的事情为重。
“说吧，找我什么事？”
泯秋问。
“你们两个不会闹矛盾了吧？”
“不是我们的事情，是我奶奶。他老人家阳寿不多了，我想找你帮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留她，最好能久一点。”
隆泽道。
“生老病死之类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妖精倒是可以长生不老，要不要我把你奶奶变成一个妖精，这样就可以陪到死了。”
隆泽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隆泽眼中再次溢出了泪水。她真的想把他留住，他不想奶奶那么快就离开。
“真要说这个方法还是有的，只不过我问不到，要找另一个人来。”
泯秋说。
两人眼前闪过一道光。
“我带你去找他吧。”
……
城隍潭72处潭水组成了很大的一片天地，然而这片区域当中有很多地方都是尚未开发过的，村民居住、种田、捕鱼的地方仅仅占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跨过一片农田，沿着两个潭之间的小道行走。渐渐地，周围再也看不到人的痕迹，没有田地，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建筑，只是波光粼粼的潭面和潭边的植物。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泯秋走在最前面，转头对隆泽说着。
“不光是这里，整个城隍潭对我而言都是全新的天地。小时候就算是偷偷溜出去，也很少会过桥，过桥也不敢走远，所以周围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隆泽说。
“城隍潭这一片天地是有魔力的，经常会有老病人吓唬小孩，说外面有妖怪，来达到不让他们出去玩的目的。这种说法是从很早以前流传下来的，可是，真正信以为真的却只有小孩。”
泯秋说着，目光看向前方悠远的荒野。梦凌听到这话都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是做法师的，见过太多妖精了。
“所以……你打算带我去找谁？”
隆泽一路上都忍住没有问这个问题，然而已经走出这么远，依旧没有停下来，前方也没看到什么东西。所以他忍不住发问。
“就快要到了。”
泯秋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的确也是妖精，不过他是我目前为止知道的最老的一个。传说他在商朝的时候就过一个病危的老头子，还帮他续了40年阳寿。所以我想着，也许他可以帮你的忙。”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棵树前。眼前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柳树，比幢楼房还要高，树干要几个人合抱那么粗。修长的深绿色柳枝垂下来，随着吹过的风摇动。
“你说的那个妖精……应该不会住在树里吧？”
梦凌问。
“不是。他就是一棵树。”
泯秋转过头来，一脸淡定的说着，隆泽和梦凌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老头儿，还活着吗？”
泯秋刚刚嘴里还称对方是老者，现在居然摆出这样的一副态度，直接用脚踢了踢树根，一边没礼貌地吆喝着。
“没死呢，而且活的可比你滋润多了。”
粗壮的树干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他们看到整棵柳树漆黑的树干扭动过来，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几乎整棵树都瞬间扭曲。树干上的树皮也开始诡异的滑动。几秒钟之后，一张人脸的轮廓隐约显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