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假设下的真相
张清骤然睁开双眼。
待见得站在床前的是姜尚初后，却是猛地抓住姜尚初的手，神情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原是公子，先前我本以为是那半夜鬼敲门，正一心等死，没想到竟是公子来了，幸好幸好。”
见姜尚初默不作声，张清一怔，“公子这副模样，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姜尚初面色平静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贵府的老管事与烧菜的老妈子两人有些深藏不漏，竟是半夜要袭杀我等，被我及时发现顺手反杀了。”
随后姜尚初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而依姜某之见，这两人很可能便是小镇闹鬼的元凶，张兄以为？”
“什么？茅老与朱婆婆竟然是......”
张清眼神里涌现出难以置信，嘴唇微颤，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一般，旋即缓缓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庞痛苦道：“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怎么会......”
半晌。
张清像是终于从这事实中缓了过来，面色复杂地看着姜尚初道：“不管那两人究竟如何，张清都要替整个平安镇的百姓谢过公子，若不是公子此番援手，小镇百姓不知还要深陷这等水深火热之中多久，公子大恩大德，张清永生难忘。”
说完，张清欠着身子便要朝姜尚初一拜。
“张兄与其对我拜伏，难道不更应该向小镇死去的那些百姓祭拜么？”姜尚初冰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张清一愣，抬起头疑惑道：“公子何意？”
姜尚初讥讽道：“张兄倒还真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啊，都这样了还能忍着。”
张清一脸茫然，“公子究竟在说什么，张清为何半点都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
姜尚初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下一句便教张清神色大变，“真正的张清早就在半年前死了对吧。”
张清眼中涌现一抹骇然，随后被其迅速压下，拳头攥紧复又松开，笑意勉强道：“姜公子到底是在打什么机锋，张清便是张清，此刻正好生生地坐在这儿，半年前就死了叫什么话。”
“还咬死不承认?也对，这杀父杀母仇人都站在眼前了，张兄还能忍着，想来死不认账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此话一出，张清终于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后抬起头，分明还是张清的脸，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显得格外陌生。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问我么，我当然不是什么人，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的那些事嘛。”
姜尚初从怀里摸出几张便笺晃了晃，“这个便是缘由。”
张清盯着那几张便笺，脸上涌动着不解，“那是什么？”
“这是......嗯，怎么说呢，真正的张清写的日记？”
姜尚初微笑道：“说实话，起先进府之时我的确有所怀疑，但更多的是针对那个老人，但我想不通仅凭一个人怎么能营造出一个镇子的闹鬼事件。”
“不得不说你确实掩饰得极好，便是连我都差点以为你是被蒙在鼓里或是被胁迫的那一方，直到我在那间厢房里翻出正主留下的日记。”
“当初便是你把他关到那个屋子里去的吧，只是你恐怕没想到每天折磨他，摸遍他脸上的每一寸皮骨，最终做出现在脸上的这张面皮之时，他同时也怀着莫大的恐惧记录下了这些事？”
张清的脸色疯狂变换，眼神之中满是阴毒，最后低声恨恨道：“没想到那个废物竟然还有这种胆子。”
“只能说你太自大了，自大到觉得可以玩弄人心。”
姜尚初面无表情道：“一个人再怯懦，但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也总会下意识地抓住身旁一切能救自己的东西。”
“他当时被你关在里面，嗓子被你毒哑了，外头又有你那老母亲盯着，活动范围只限那座屋内，唯一能做的似乎便只有以日记来记述每一天的恐惧，同时以期能被人发现从而获救。”
“我看日记最后的落笔是在半年前的一个傍晚，后面便再没有了，想来真正的张清便是死在那天了吧。”
张清只是面色阴沉着，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至于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姜某先猜猜，张兄你来帮忙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首先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假设你是个魔教中人，修有某种以人心肝为引的血食邪术，于某一天恰好路过了这平安小镇，又恰巧发现这平安镇地处偏僻，寻常几乎没有外人进镇。”
“于是你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这是个彻底封闭的小镇，那整座小镇之人不就都成为你的血食了吗？你可以掌握每一个人的生杀大权，就完全没必要为了修炼邪法整日东躲XZ，杀完几个人就要赶紧跑路。”
“毕竟这座封闭小镇的百姓的心肝完全够你吃到变成大魔头嘛。”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让小镇封闭呢？你想到一个办法，但是得先成为小镇中的某个人，那个人还必须是有一定地位的，否则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没那么好办。”
“于是你盯上了在小镇可算望族的张府，以及张府的主人张清。”
“而关于你成为张清的关键，便是你的易容之术，易容无非三重境界：画皮画骨画心，而根据张清生前日记，你关了他两个月，每日都摸骨揉皮，共做了两张面皮。”
“一张粗陋的，画皮水准，应该是用以假扮张清消失的两个月，至于怎么搪塞过去，我想无非便是以染疾在床，深居简出的理由，想来下人也未必看得出。”
“第二张面皮，便是画骨水准了，覆上这张生根面皮，寻常人应当是看不出什么纰漏，所以接下来你便可以尽情开始你的计划了。”
“首先，你杀掉了真正的张清，而后你唤来了你那助纣为虐的爹娘，策划了小镇第一起所谓的闹鬼事件，并且尽可能的将现场弄得血腥恐怖一些，使之看上去不像人所为。”
“从大城退下来的燕捕快最先发觉事情的不对，于是要出镇报官，而你正缺这样一个枪打出头鸟的机会，所以杀了燕捕快，并且再一次掏空心肝使之陈尸镇门口，这是营造鬼杀人的第一步。”
“小镇发生闹鬼，人心惶惶，但单凭燕捕快的死显然没有办法阻止下一批要报官的人，那你是怎么做到料敌先机，先一步动手的呢？”
“此时你张清的身份便派上了用场，因为你是张府少爷，所以你府上会有很多来自镇上各户的下人婢女，而他们便是你掌握小镇动向的来源，你只需要教你爹娘稍稍一打听，很容易便能打听出接下来要出镇的人。”
“而你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便是进一步营造出鬼能摸清人心，寻迹上门杀人乃至绝户的恐怖景象。”
“在愚昧迷信鬼神一说的小镇百姓眼里，这种料敌先机的抢先杀人，唯有鬼才能做到，同时你也在小镇百姓心中成功树立起出镇便死的心理暗示。”
“而为了加深印象，你接下来便是如法炮制，再找了几家蠢蠢欲动的开开刀，小镇百姓吓破了胆，便都彻底老实。”
“而后你为了方便你取人心肝时不会被人发觉。又有意无意散播出一个天黑莫出门的规矩，并拿几个夜晚乱走之人杀鸡儆猴，这样一来，本就魂不守舍的小镇百姓便把这条规矩奉为圭臬。”
“最后，你只需要驱除掉你唯一会暴露的风险，那就是府内下人可能会根据张清以前的行为举止判断出你是个冒牌货，所以你索性顺水推舟，借闹鬼加之辅以银钱安抚人心将所有下人打发回家。”
“至此，你便达成了你的最终目的，将整座平安镇变成你私人的血食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