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理性的人

“我从小敬仰的是人民领袖***，青年时，“恰同学少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激浪于橘子洲头；艰苦的长征途中，“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震荡在雪山山顶...”

当牛大力在讲台上，发表题为《不负韶光》的新生代表感言时，孙夏站在讲台下，还在偷瞄辛华。孙夏现在整个精力都放在辛华身上，自开学以来，她知道辛华对于上课没有兴趣，有时候还在课堂上睡觉，一个课堂里有六七十位学生，因而老师也不怎么管，只要不影响课堂纪律就行了。不过辛华最喜欢的是体育课，有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辛华就会在篮球场打篮球，一打就打很久。孙夏怕他累，给他买过一杯矿泉水，并且在他休息间隙，做了自我介绍，辛华没接那瓶水，也没理她。后来孙夏不想浪费，看辛华走了之后，又把那瓶水给拿了回来。

他的眉毛有些微皱，是在想些什么呢？还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呢？辛华正听着无聊，每次新生代表的发言，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什么认真学习，敬佩师长，感谢学校，难道他们的脑袋瓜子里，想的真是这些吗？这些稿子是他们自己写的吗？会不会有一个机器可以自动化的生产这些虚伪的文字？看台上的领导听得连连点头的样子，估计这是一位冲击清华北大的种子选手，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未来学校可以好好做一番宣传了，哼。

站在讲台上的牛大力，实际上是有些无语的。原本他想说的是薛定谔，可是李副校长看完他的演讲稿之后，建议最好找个中国人来当偶像，全篇如果都是外国人，这样就显得太没有骨气了，不尊重中国文化。牛大力觉得很可笑，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短处，才是真正的没有骨气。尊重中国文化，难道非要表现在嘴皮子上吗？但也无所谓，他不想在这些虚与委蛇的事情上浪费精力，自己的时间，是唯一属于自己，也是最为宝贵的，因而也就听之任之了。

辛华压根不想学习，有什么劲啊，课本上的文字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浮云，和实际生活相差太远，没有意义。为什么要知道李白和杜甫这些人呢？他们已经去世了呀，没见过其人，对着他们的只言片语进行所谓的剖析，这不是在没有根据的假想和评价别人吗？为什么要知道光是由多种颜色组成的呢？只需要享受光带来的温暖就好了呀，难道晒太阳的时候还带个三棱镜，思考着光有几种颜色吗？这些事情，辛华并不关心知识，也不喜欢学习。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喜欢。

如果不学习，那干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似乎人在这世界上总得要干点什么才行，不然就不是正常人。随意一转头，啊，这个黑黑的女生怎么正在盯着他看，真是无语啊。辛华记不得她的名字了，只觉得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好像每天都闲得很，老喜欢跟着他。辛华心里有点不耐烦，但也有一点点小开心，或许是觉得有个人一直那么关注着自己吧。

罗延正倒是听得非常认真，毕竟那次预录取考试，牛大力给他的印象太深刻。罗延正原本认为自己的成绩还不错，在同学们中应该还算得上聪明的学生，可是和牛大力一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也想看看来自农村的牛大力，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成绩。爸妈为了培育罗延正，带着他去科技馆长见识，从小到大，他的书房里都是放满了书籍，家里给他营造了那么多，延正才能做到像今天这样，做到每一科都比较优秀和均衡。而牛大力呢？农村的教育资源那么的匮乏，他难道是靠先天的智慧吗？

据罗延正的观察，自开学以来，牛大力基本上和其他同学没有说过话，一直在埋头看书。当然，鉴于他年级第一以及班主任格外宠爱的架势，一般同学都很敬怕他，也不敢主动和他搭话，罗延正自己也是这样，很多时候只是远远观望和揣摩学习。同时，他发现，姚菲也在观察着牛大力。姚菲是班里的第二名，被班主任安排成牛大力的同桌。不过姚菲的成绩和罗延正也相差不远，而且是个女生，因此罗延正没有把她当做对手，和女生当对手，心里会觉得怪怪的。

牛大力似乎只对课本感兴趣，从没看他在课堂上打瞌睡，他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又精力满满，午休从来不休息，这样的人，简直是无懈可击，又很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即将做什么，他的弱点是什么。像牛大力这样的人，正适合做罗延正的目标，就算达不到，也可以尽量接近，这会让罗延正斗志昂扬，不对自己松懈。

很显然，牛大力并不是这样想，他并没有把周围的同学当做目标。来到这所学校，牛大力感受不到任何变化，周围依旧是学习机器，红瓦围墙，与外界的纷纷扰扰隔绝。大家都为了将来考上好大学而埋头苦读，这样的生活真是乏味。如果说，有什么会让牛大力觉得激动和欢喜，那就是科学家的研究故事和科学的进展发现。科学才是最真实的，科学家所做的发现，才是真正的名垂千史以及对世界有用的。

牛大力是很理性的人，他知道他目前无法改变这种现状，因而他也是按部就班的把自己当做木偶，扮演着周围人眼中学霸的角色。至于未来，牛大力想不出头绪，也不着急，他觉得这个社会会推着他往前走，走向一个适合他的，他也能到达的地方。

晚风习习，吹在面颊上有一丝凉爽，牛大力站在教学楼的三楼，往下看着，教学楼的中央是一些石榴树和茂密的森林，这和城南中学的作风不是很相符，因为这些树是野蛮生长，没有人管。而城南中学的作风是这里面的任何人和物品，都要被严格管理。树木必须是一排排，雕像必须是在一个位置，而学生也是一样，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下课，都需要被严格管理。

此刻已经是下了晚自习，牛大力并没有离开教学楼，他是住宿生，不像姚菲和罗延正他们是走读，下了晚自习之后可以回家。当其他人都走了，这个时候的教学楼，牛大力才觉得是真实的，是不受外力管束的。它只是一栋楼，和教学没有关系。而牛大力，只是一个人，和学习没有关系。一人一楼，就这么安静的相处着，享受着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