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厌学
二婶子给牛大力、牛二力的新年礼物，是一双自制的棉鞋，两双鞋都一样，厚厚的泡沫鞋底，鞋里面是自家的棉花，外面包裹着黑色的布，干净整洁。在丰盛的年夜饭上，牛二叔问两个侄子，“新年愿望是什么？”牛大力说，“没有”。愿望这种东西，最不切实际，是不存在的。等牛大力说完，牛二力才开始说，“希望未来一年风调雨顺，大家都健健康康。”牛大力听了，认为这个愿望很普通。
姚菲不需要新年礼物，她只希望父母新的一年能顺利安康。夜冷了，父亲的腿更疼了，姚菲捏了捏手里的东西，站在父母的卧室门口，还是没走进去。躺在床上，姚菲在想，孙夏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呢？和家人在一起，会不会开心一点呢？烦杂的思绪和白天辛勤的学习，让姚菲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姚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那么好，哪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孙夏眼睛睁的很大，看样子很生气。“你知道了？”姚菲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解脱的问道。孙夏没有说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那样做的，当时我像是着了魔了，我只想爸爸能别那么疼，我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对不起，对不起...”
“菲菲，醒一醒”有人这样在叫，是妈妈的声音。睁开眼，家里黄色的小台灯开着，妈妈一脸担忧的坐在她的床前。“怎么做噩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妈妈看着女儿每天那么勤奋的学习，一方面很欣慰，另一方面也担心她的身体。姚菲不想让妈妈担心，只是说，“妈，如果有一件事做错了，再去弥补，可以吗？”。
“去弥补，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妈妈声音虽轻，但掷地有声。妈妈的话，总是能让人安心。“快睡吧，现在才两点，还能睡几个小时。”“嗯，妈，你也早点休息。”尽力去弥补吧，开学之后，去向温老师坦白，向孙夏道歉。想到这里，姚菲觉得心轻便了很多。
开学了，看着老同学，好像没有变化，比如潘虹依旧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对孙夏不理不睬，一门心思的冲高考。姚菲去温老师办公室坦白一切，温老师很惊讶，没想到成绩排名第二的姚菲会做这种事，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温老师为了不影响姚菲接下来学习的心情，稍微安慰了一下姚菲，知错能改就是好事。
当姚菲给孙夏小纸条的时候，孙夏正在认真的学习，她要把以前浪费的时间给补回来。姚菲约孙夏课后在小花园见个面。“孙夏，对不起。”姚菲一上来这么一句话，让孙夏摸不着头脑。看着孙夏疑惑的样子，姚菲继续说。“鸦片，是我拿的。我没勇气承认，还做了伪证，在这件事上，我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你不要原谅我，我只是，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的伤害。”说到后面，姚菲自己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孙夏很惊讶，原来是姚菲做的。看她哭了起来，孙夏抱住姚菲，“都过去了，姚菲。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往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得用笑容去面对啊。”姚菲收住了眼泪，“好，谢谢你，孙夏。”对呀，不要活在过去。
当时撞着爸爸的那个人，让坐在副驾驶的助理顶罪，一直都没有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歉意。这些年，学习上这么认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律师专业，当个好律师，为弱者发声，为事实正言。没想到，做一个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错误的人，是那么容易。人或许都会犯错，但在以后的人生中，尽量少犯错，犯了错，勇敢的去弥补。
“我也谢谢你，姚菲。”孙夏这句话是认真的，她已经对周围的同学和老师不抱期望，没想过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孙夏现在只想用学习的盔甲来包裹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能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
但孙夏能感受得到，姚菲是很认真的在对待她，平等的对待她，她期望能得到孙夏的原谅。这份尊重，让孙夏感到暖意。“我们为什么要抱在这里哭，应该笑才对。”姚菲哭中带笑地说。“是哦，哈哈哈。”愿我们都成为更好的自己，花园里的蔷薇似乎也笑了。
开学后明显的变化，是换了语文老师以及来了一位新同学。新的语文老师很风趣，同样的知识点，不知道为什么，由林老师讲，就那么容易接受了。罗延正在语文课上很积极，其他科目不是那么上进了。听语文课的时候，能让罗延正感觉到轻松。
其他科目，依旧，沉重。下课之后，在回家的路上，罗延正也不再做未完成的作业，而是用手机打打游戏。在游戏的世界里，不需要背负那么多。但到了家里，罗延正就不玩游戏了，他不想让爸妈看见，那必然又是一通说教。罗延正也不再把牛大力作为目标了，因为那是自取其辱，自己根本不是牛大力的对手。牛大力不仅每个科目依旧保持第一，还参加了数学联赛，获得了一等奖，清华北大是囊中之物。
罗延正的期中考试成绩，已经掉到了班里的三十几名。罗妈妈看着一脸疲倦的孩子回家，成绩单上的排名让罗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走近罗延正的房间，罗妈妈想和儿子好好沟通一下。没有敲门，进去之后，发现罗延正竟然在打游戏。罗延正被发现了，有点窘迫，把手机放在一边，没有说话。
“延正，你现在成绩这么差，怎么还打游戏啊？”罗妈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看着罗延正依旧没反应，罗妈妈又气又怒。“你知不知道，爸妈为你付出了多少！从小到大，都没有亏待过你，什么都是给你最好的，就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有个稳定的工作，有个更加光明、更加自由的未来。那么贵的补习班，都让你去上了，那都是爸妈嘴巴缝里省下的钱啊！”
“妈，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你知道我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吗？我走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因为我不能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我已经尽力了，妈，放过我吧，就让我自生自灭吧。”罗延正向罗妈妈吼道。“啪”罗妈妈一巴掌打过去。“从小到大，妈妈从来没打过你，一直顺着你，但是你今天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对，我就是你失望的儿子。你忍受不了你的儿子是一个失败者！我也不需要你这么成功的妈妈，你换个人来当你儿子吧。”罗延正说完，就跑了出去。走在大街上，罗延正从未想到，他和妈妈可以吵成这个样子，从来他都是妈妈的乖儿子，是妈妈的骄傲。走出这个家，他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罗妈妈很生气，想着儿子出去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外面哪有他能睡觉的地方。冷静下来，觉得不应该扇儿子那一巴掌，可是看着那么颓废、懦弱的延正，她不希望孩子将来没有好的工作，过得辛苦，这些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女孩子还能因为嫁个男人，过好这一辈子。男孩子只能靠自己，有时候还得肩负养家的重担，延正必须要承受得住压力。
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了，延正都没有回来。罗妈妈着急了，报警、贴告示，连工作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做了。如果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一时想不开去跳海了怎么办，越想越担心，越没有消息，不好的想法就越往脑海里涌。
当罗爸爸告诉她，延正在同学家里，很安全的时候，罗妈妈反而晕倒了。连续多天的精力交瘁，让她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当她醒来的时候，延正正在床边为她削苹果。“妈妈，是我对不起你，让你都病倒了。”看着妈妈头上这些天长出来的白头发，罗延正心里觉得很难过。他的一切厌学情绪，当在病房里看到憔悴的妈妈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他只希望自己能好好学习，让妈妈再精神起来。
“孩子，看到你健康成长，就比什么都重要。”罗妈妈摸了摸延正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休养了半个月，由于缺勤时间过长，罗妈妈被银行辞退了，她这个年纪，再找稳定的工作，是很难的，可是不会有人体谅这个难处。
罗延正觉得，自己对不起妈妈。自己要找个稳定的工作，尚且要苦读诗书十几年，这定然是影响一生的大事。可是妈妈却告诉他，“你不是曾经问妈妈，什么是最重要的吗？一家人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是最重要的。你现在健康快乐，妈妈就没觉得什么都不是事儿。”很快，罗妈妈就融入到找工作的大军中。
看到妈妈找工作一直被拒绝，还能每天笑呵呵的给家里人做饭，罗延正觉得，自己也要勇敢一点。就算成绩提不上去，但也要一直努力。补习的事情，他不会再做，但是自己不会再颓废自己的学业。高考这一场战役，怎么能还未到战争结束，就学会退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