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迟到的交易

欧罗联盟首府布鲁市证交所是欧罗联盟大陆乃至世界最早的股票交易所之一，基于拿破仑一纸敕令于二百年前建立。当时聚集了尼德兰人和弗兰迪斯人进行最早的股票交易，利用海港的优势，为东印度公司，海上运输公司，大型钻石珠宝商，棉纺制企业筹措资本开了先河。但是近一百年来几乎默默无闻。原因很简单，欧罗联盟将各成员国的大企业都吸引到大交易所，诸如英伦所，巴黎所，还有德交所。跨国发展，海外扩张成功的领头羊甚至放弃欧罗大陆去阿美利坚华尔街圈钱，以美元称霸世界的资本市场为冒险者，开拓者，创新者提供了加速动力。虽然布鲁所后来与阿城交易所，巴黎所，里斯本联合为泛欧交易所，但它仍然只为中小企业提供一个小小的平台。

布鲁市交易所所长范德克坐在自己刚刚重新装修过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还在进行的施工现场，心里时不时有点烦躁。他想，装修与否改变不了交易所未来的长久命运，数字化，去现金化，全球化将使得交易所改变其运营模式，缩减，合并估计是不可避免的，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这些老“交易所人”得离开，这座大厦只能成为博物馆。想到这里他感觉一阵心酸。

这座交易所大厦本该是布鲁市最悠久但是最宏伟的建筑之一，坐落在布鲁市第二大广场，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刚布拉斯Grand Place ”的旧皇宫的尖顶，与交易所大厦的拱顶遥相呼应。每天上班，跟金钱，股票，商人无休止的谈判与争论以外，范德克会很珍惜地一遍又一遍的膜拜一下大厦内部精美绝伦的新Renaissance与第二王国时期的建筑细节，数不清的艺术装饰，山形墙，拱门，穹顶，花窗，以及拿破仑时代的家俬。佛兰迪斯雕塑大师Guillaume的四个象征性的墙面人像浮雕经常让他浮想联翩：艺术，农业，工业，与科学，这是佛兰迪斯富民强国的四大支柱，不是这些，还有别的吗？

山形墙上的石女像柱隐示“保护，贸易，艺术，胜利”的意义，对这些“信念”的追求支持了近二百多年的经济与金融发展历史。只是放在当代飞速发展的金融市场，他们的意义没有人能够完全领会。人们也许很难相信，那些看似不太起眼的缠枝花纹的门楣和中楣浮雕有后来的世界大师当助手时的作品。很滑稽，范德克经常想，交易大厦的建造为未来的大师提供了实习的场所，但是交易所正在走向衰落....

也许，时代变了，布鲁市人的思维也该换一换了？他倒了一杯黑咖啡提提神，打开浏览器扫描一下前一天发生或者晚上发生的国际大事，跟进一下刚刚结束的华尔街股市，这是欧罗联盟国家，包括泛欧交易所的前奏，欧罗巴多少年来都是跟随阿美利坚人跳舞，他们“bull”，泛欧股市有可能牛，但若他们“bear”泛欧必定熊…这是很多年来的规律。

最近几年国际资本市场史无前例的动荡，欧罗巴深受阿美利坚次贷危机之害，到现在也没有翻过身来，由黎曼破产导致的布鲁市公司倒台退市的很多。风光了很长时间的欧罗巴钻石银行ADB就是一例。

但是，过去几个月，ADB与欧罗巴的钻石贸易持续上热搜，欧罗巴钻石交易的合规问题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欧罗巴高管参与钻石走私，逃税漏税，洗钱的案件被曝光，后来甚至引发了最近席卷全球的外星人入侵地球与罗斯人合谋掠夺地球克莱通根地幔钻石资源，南边不明激进势力与外星阿马哈蟹人联手企图推翻地球政权取而代之的大事件。那些发生在加纳利，曼塔林沙漠和C国天台的匪夷所思的事件的报道占据了所有报刊网络。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切都是由于C国天赢集团提出的收购ADB银行而引发的。

C国最近三十年奇迹般的发展壮大让传统的西方发达国家措手不急，难以接受，一种严重的危机感由此产生，随之而来的是对C国经济模式的疑问，对其经济活动的严格审查，对其跨国兼并收购设置障碍。虽然泛欧布鲁市交易所影响力不能与英伦和德交所相比，但是就因为它的小和独到之处近年来引起了C国人的兴趣，这里的交易不会足够大到引发所谓国家利益的考虑，也不会轻易因此招来超级大国的“长臂管辖”。鉴于此，过去几年C国已经成功完成几十桩收购交易，涉及房地产，娱乐传媒，电子，生物，汽车零配件。过去两年C国人又开始进军金融业。

但是如果以为小小的泛欧所就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这可是大错特错！泛欧所就在欧罗联盟总部的鼻子底下运营，欧罗巴是带头严格实行欧罗联盟合规法令的国家，加之欧罗巴虽小，但是政治异常敏感，一千多万人口的国家，三套平行平等运行的政府，使得欧罗巴议会比任何国家的党派更加积极，分歧更加激烈，争吵更加频繁。尽管如此，但在对外国投资的政策上却是一致的。伴随C国人在全球范围内咄咄逼人的兼并收购攻势，原本相对开放的欧罗联盟国家也在渐渐提高门槛，收紧批准程序，这导致了过去两年好几个收购以“国家安全利益”为由被议会否决。

由C国天赢集团发起的ADB收购就是其中一例。范德克眼睛盯着桌上累得很高的文件，摇了摇头。半年前，天赢集团就将他们的“全面要约”收购申请书递交给了欧罗巴“证券委员会”，同时递交泛欧交易所下的布鲁士交易所。范德克自己认为这首先是一个商业交易，其次，能避免驰名欧罗巴几百年的ADB银行破产，第三，这也是他认为最有意义的是，C国人作为局外人对欧罗巴钻石贸易来了一个大清理，摆脱了欧罗巴在政治商业领域里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让欧罗巴引以为自豪的钻石经济重新回到清洁纯正的业务模式，并借C国人的资本持续发展。很明显的，C国人必须满足一些条件，未来经营的自主性，透明性，和合规是最基本的，但他认为这不会难到C国人。但是，有人不希望这桩交易发生，不出所料，反对来自议会。

范德克收到过金融监管机构，议会，政府安全部门的电话“打招呼”，除了欧盟竞争委员的电话以外全是婉转的“否决”的建议。对他来说，这些招呼的“建议”就是指示，不需要议会和投资委员会的正式决议，最好的是在高层决议之前，在他的手里以非政治理由否决。别人的电话精神他还可以“讨论”“研究”一下，但是德克莱克，他以前的顶头上司的电话精神他没有二话可说。

像往常一样，范德克打开交易荧屏，看看凌晨收盘的阿美利坚股市对欧罗联盟股市盘前交易的影响怎样？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几乎跌倒“仙股”水平的ADB股票期权的价格一个晚上翻了十倍！他相信，一旦开盘，ADB股价疯涨是必然的。发生了什么？他再看看摞在桌子上的厚厚的C国人递交的ADB“全面要约”收购书，似乎想从里面发现秘密。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了，“德克莱克先生，早上好！”

“杰夫，还记得那个C国人的ADB收购申请码？”

“记得，您的意思不是绝对不批吗？好像最近他们C国人搞出了大事情。今天的盘前交易ADB股票期权价格猛涨。”

“此一时彼一时！你重新审查一下他们的申请，看看从商业及金融角度这个交易是否make sense 有意义? OK?完了晚上到Club 会所找我。”

跟往常一样，说完还没等范德克回话，那边就挂了。但是他最了解德克莱克的说话方式和想要转达的意思：他希望ADB交易go ahead!

现在范德克明白了，一定是市场上嗅到了什么，原来胎死腹中的ADB收购要涅槃重生了!现实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可预测，连他这个股市交易审批人之一的都不知道的事，消息灵通的人靠着谣言可以发大财….

C国人的申请材料他看过N多遍，提出的结构和方案，交易时间表在他的脑子里记忆忧新。天赢集团的收购谈判代表，欧罗巴国际信贷银行的泽君，欧罗巴知名收购律师Karel他都很熟悉，已经交流过很多次。天赢新任董事长，未来ADB大股东张平原本来就是欧罗巴土壤培育出来的企业家，对欧罗联盟业务规范非常熟悉。

范德克招呼助理：“后天早上9点，天赢集团收购最后听证会议！”

欧罗巴议会今年最后一次会议。这几天世界发生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大事，起因与欧罗巴紧密联系，但幸运的是，布鲁市没有遭到袭击和破坏，于是欧罗巴人像往年一样，在圣诞节来临之际把个布鲁市装点得灯火辉煌，闪烁温馨光芒的圣诞灯把高楼大厦和街边店铺笼罩，议会大厅里高耸的圣诞树似乎再向每一个人昭示，上帝同在，地球还是地球人的家园。

议员们都急于结束会议准备过圣诞节，这时议员德克莱克站起来：

“对不起大家，最后一项动议。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议会讨论过C国天赢集团的ADB收购吗？我当时是反对的，有我反对的理由。但是今天我提议，批准他们的交易，当然如果他们能满足我们一些基本条件。”

话音刚落便引起一阵笑声，本来想回家“过年”的议员们开始议论纷纷。

“我知道，你们在笑话我，但是我不在意，我只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情！”

会场里又一阵笑声。

一个议员大声喊道：“对不对都是我们伟大的议员德克莱克先生说了算，对不对？”

“Yeah！Yeah!对啊，对啊！”

议员们似乎都在起哄。

“Seriously，我是认真的。几个月前我对C国天赢集团不了解，对他们的治理架构不清楚，对他们的合规制度有怀疑，也不相信他们的管理能力。但是通过过去几个月的考察，尤其是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改变我的判断。天赢集团此次对ADB业务的详尽，专业，和公正的尽职调查帮助我们最终查出了贝塔案件，彻底揭露了ADB和过去十多年来的非法违规交易，给我们在合规领域上了一课。也正是因为天赢集团的敏锐和敬业精神，提早发现了罗斯人，南边人与外星人的阴谋，阻止了更大的灾难发生!”，

说到这里德克莱克的脑海里还浮现“天堂塔”倒塌的可怖场景，身子颤动了一下。

“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如果没有天赢集团的帮助，我们大家都不会安静地坐在这里开会，肯怕也没有享受圣诞节的奢侈了。”

“是啊，我听说天堂塔的倒塌和三角洲的毁灭几乎死亡十多万人！”

“安达卢齐亚平原成了一片焦土！”

“要是克来通根钻石带被掏空，地球不得安宁！”

德克莱克讲完，欧罗巴经济贸易议员说道：

“我支持Jack的提议。也许你们不知道细节，ADB若破产，二百多家G市钻石小作坊，一百家零售店和五十多家批发商都会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你们知道我们的邻国尼德兰银行也已经慢慢退出钻石融资。欧罗巴的钻石行业已经受到印迪人和罗斯人的强烈竞争，钻石融资也逐渐被他们掌握，如果我们放弃ADB，其后果可想而知。”

“我补充一点，因为次贷危机，政府为ADB提供了一亿欧元的资本金，如果ADB破产，这笔资金将打了水漂。现在天赢集团已经承诺为ADB偿还。这可是欧罗巴人民的税钱，收回来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欧罗巴金融监管局议员代表进一步补充到。

“等一等！”这时一位老社会党议员站起来说到：

“即或同意天赢收购，我们只是利用他们的资本，重要的是经营管理和公司治理必须完全符合欧罗巴的法律和做法，坚持我们的价值观，尽到社会责任，他们能做到吗？”

“这就是我的条件，请你们相信我！”德克莱克显得很有信心。

在全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外星人入侵地球引起的动荡的这段时间，泽君并没有放弃努力，虽然他们收购Bernstein在ADB的股份受到议会批评，被监管机构，欧罗巴投资委员会和证交所束之高阁，但他的“Guts feeling直觉”告诉他这个交易最终会完成。

他抓紧时间完成了平原与谢天的天赢集团股权转让，通过Karel完成了Bernstein与老A的5%《再投资协议》的执行，由此Bernstein赢得老A在ADB的附加的5%股份，并同意全部转让给天赢集团。

老A遇害的案件调查的最新结果确认，平原和Daisy 与案件无关，同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Q子参与了该起案件，很可能的幕后黑手是Na，但他从加纳利岛消失，可能在西班国与北约联军对阿马哈人的打击战役中丧身，此案也成了“无头命案”。

法院判决老A与Daisy的股份转让合同虽然有效，但是考虑其亲生儿子Q子多年既已经残疾，该合同的执行有失“公允”，而且因为所有人老A已经过世，这10%的股份等于是由Daisy和Q子共同继承，因此法院判决Daisy和Q子各享有5%，也不产生转让对价。如此一来，天赢有了Bernstein原来的15%股份，加对赌协议的5%，加上市场上获得的5%，再加上Daisy继承的股份5%，联合投资体总共已经得到30%的股份，于是泽君代表投资联合体向布鲁市证交所发出了全面收购申请。

果然，时隔三个月后，泽君和天赢投资联合体终于被召唤回来，参与布鲁市证交所对天赢全面收购方案的最后听证。

从市中心的De Brocare 站出来，泽君有一种伤感，原来这里是布鲁市最繁华，最热闹，称得上最chic的布鲁市香榭丽舍，但如今汽车流不见了，大品牌商店消失了，只是大街后面老证交所的新古典主义大厦还在。大厦两边已经挂起了展览条幅广告，据说，不久后这里将成为博物馆，布鲁市证交所将迁移，到哪里现在还不得而知。

平原，秦涛，Gallant，Bernstein和Karel已经在会议室等候。新投资人郑通也匆匆从C国京城专程赶来布鲁市参加这次决定性的会议。头一天晚上泽君和他们召开了新投资联合体会议，对收购方案作了再一次的审查，并制定了B计划，也就是在监管机构和审批机构可能提出的审批条件下，他们可能做出的让步。

范德客一反这些天有点失落的情绪，高兴的说：

“欢迎朋友们回来！我就开门见山，布鲁市证监会准备批准你们的收购交易，但是有几个建议供你们参考：

我们希望ADB的未来经营管理主要由当地管理层负责；

不解雇当地员工，现有五百名职员如无违法违纪者，一律保留；

我们要求保持ADB名称不变，就是说，你们建议的“天赢ADB”前面的天赢必须去掉。

大家都想到了前两条，有了对应方案，但是这第三条虽然看起来意义不是很大，但似乎有悖商业做法。

平原于是回答到，“您的第一条和第二条，我们同意。我们的提议是，张平原任董事长，Bernstein先生任副董事长兼首席技术官，秦涛先生任副董事长兼首席合规与风险官，总经理职位考虑由现任副行长Philippe 接任，我们将在欧罗巴银行界招聘一位资深银行管理人做首席财务官。各部门总经理，经理，主要团队负责人不予调整，保持运营的连续性。我们目前也没有减员的计划。相反，为了扩大亚洲和C国的业务，我们将在增加资本的前提下，开发融资新产品，加强合规风险管理，本地雇员将增加15%到20%。”。

停了一下，平原语气婉转的说道：

“对您提出的第三条，我们持保留意见。按照市场习惯，公司被收购后或者合并后都会修改名称以反映新股东的身份和新战略定位，一般都愿意保留被收购方的名称的一部分或者其元素。我们保留了ADB就是尊重和保留其知名度和品牌价值。”

“我们ADB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是我们欧罗巴国的骄傲，你们天赢才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这个价值你们能比吗？”

范德客的助手有点激动的反驳起来。

“不要激动。”

范德客打手势制止了助手，微笑地说道：

“那是历史，但是我的友好建议是，纯正的ADB品牌已经在欧罗巴钻石行业深入人心，我相信对你们有好处。我的最终建议：官方注册品牌可以是‘天赢ADB’，但是商业品牌和Logo 不变，你们看如何？”

平原和泽君和Karel交换了一下眼色，很爽快的说：

“好啊，我们努力，让ADB的品牌和Logo重现钻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