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苏筱走出咖啡厅,她的内心充满了自卑。
自己已过而立,离异还带着个孩子,最近又因为长相屡屡遭受打击。
在她的意识中,施老板根本不会看上自己,纯粹是无聊的谷雨拿她打趣。
停止幻想吧,普通得掉渣的女人~
正在郁闷中,苏妈妈打来电话。“回家时顺路带瓶酱油。要海天金牌生抽,别买错喽。那家小卖店里就有,比超市还便宜一块五。”
那家小卖店就是苏筱和前婆婆吵架的地儿。一对老夫妇见到苏筱低头进来,眉开眼笑道:“丫头又来啦~怎么没见你的囡囡呢?”
“已经让外婆接回家了。”
老妇人怀中的孩子一见苏筱就乐,摇晃着藕节般的胖胳膊,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小宝快两岁了吧?”苏筱没有忘记他的年龄,伸出手指逗逗孩子。
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笑道:“可不是吗?有苗不愁长哪~”
苏筱在货架上找到要买的酱油,去前台扫码结账。老爷子手微抖,坐在椅子上点点头,之后递上去一只塑料袋。
苏筱刚转身要离开,小宝手里攥着一个东西递了过来。苏筱定睛看,原来是货架上的一小瓶护肤霜。
“宝宝,阿姨不要。”
孩子坚持着,手没有缩回去。
苏筱的电话又响了。“你在哪啊?再不回来,家里没法开火做饭喽!”
“哎哎哎,我马上到家!”
小宝“啪”地把护肤霜丢进了苏筱拎的袋子里。老妇人忙一手抱孩子一手去取,“哎呀这孩子不懂事,你可别介意啊~”
苏筱一看是五六十年代的那种老品牌,想起了外婆身上熟悉的香味。“大娘您不用取出来了,我买了。”
小宝咯咯直乐,露出几颗乳牙来。小家伙,还挺会为他家招揽生意~
深夜。
苏筱洗漱完毕,到甜咪的卧室悄悄看过。孩子已经安然入睡,浓密的长睫毛象两排小扇子。
蹑手蹑脚地退出去,苏筱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是自己的命不好,外婆家的女孩从上到下几辈,只出了自己这个“丑八怪”!
苏筱心有不甘。
假如瘦下来呢?假如白起来呢?假如会化妆呢?如果可以天生丽质,那得多省钱省心啊!
连连叹了几声,她才想起那瓶雪花膏。
将非常经典的黄绿色包装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绿盖大圆肚的白瓷瓶。打开后是凝脂般浑厚的膏体,以及扑鼻的清香。
苏筱用指肚蘸了一点,抹在手背上涂匀。外婆身上熟悉的味道回来了~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旁边卧室已经传来父母均匀的鼾声。此时岁月静好,真得如外婆的锦囊安排,果断离婚后并没有那么难过。
现在,苏筱感觉自己内心空虚,身体寂寞,脑海里浮现出施老板的身影。
。。。
自上回发女士和谷雨大闹“时光”咖啡厅后,苏筱有意地避开了那个地方。
发面馒头当时说:“不会吧?就她长那样。。。”刻薄的话是钻进了苏筱耳朵的。谷雨过了几天又总叫她去喝咖啡,她都找借口一一推开了。
再次见到施浩然时,是一场意外。
苏筱下班后不急不慌地向回走,经过了咖啡厅一眼也没去看。
走出去没几步,只见前面一个女人轰地就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人发出尖叫声:“看哪,那个女人晕过去了~”
苏筱跑上前看时,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正在掐她的人中。“低血糖的可能性比较大,最好来一杯喝的。”
苏筱连忙跑向咖啡厅,施老板正在门口坐着。
“苏筱来了!”语气里充满了愉悦。
“快!有没有果汁什么的?有个病人低血糖犯了。”
正巧出餐口刚递出一杯现榨果汁,施老板拿上吸管端着和苏筱跑了出去。女人已经苏醒,一口气吸了这杯红色果汁,她苍白的面孔总算缓过来些。
苏筱看出来了,这不是他们学院的张老师么?
张老师因为下课后饿着肚子赶着接孩子放学,初夏的日头一晒,头一晕手发麻就犯病了。
张老师缓过这口气,还惦记着孩子的事情。“还有五分钟,我跑不到学校了!孩子才一年级见不到我会哭的~”
施老板二话没说,把车开了过来。苏筱扶着张老师上了车,四个轮子远远快于两条腿,风驰电掣地赶了过去。
校门口孩子排成队出来,张老师儿子的班主任把她喊到一边:“这孩子今天又尿裤子了,另外。。。”
男孩哭得脸皱巴巴的,鼻涕还挂在嘴边上。张老师忙着擦拭边跟班主任道歉。
施浩然真够意思,干脆一口气把张老师母子送回了家。张老师在车上打开了话匣子,她已经憋屈好久了,说着说着甚至呜咽起来。
原来,孩子不是没有父亲,而是根本不顾家不体贴。里外里都是张老师忙乎,人家男方还美其名曰为家奔波。其实,所谓的奔波就是和狐朋狗友吃吃喝喝。
张老师平时看上去挺知性优雅的,站在讲台上颇有教师风采,没想到生活中也是如此一团糟。
苏筱默默地安慰她,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天哪!这不就是自己没离婚前的状态吗?简直一模一样!在此之前父母一直在万水市,碍于陈鹏和婆婆不便过来。
看到张老师,就象看到一个月前的自己!
苏筱在内心暗暗地比划着十字,感恩外婆、感恩父母!
但她嘴上怎么可能劝离呢,只是说:“张姐,你再好好和姐夫沟通一下,他能够搭把手就好了。”
话说完,她想起自己也因此和陈鹏吵过,陈鹏振振有词说自己干活苏筱看不上云云。
现在苏筱看得十分清楚了,这种状态下通常超不过三种结果:
第一种,男人反思后改变自己去分担家务,体会妻子的不易,家庭和谐;
第二种,男人秉性难移无动于衷,妻子反抗,离婚收场;
第三种,双方都不改变,妻子一直熬到死。第三种情况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女方不够自信也可能确实无能为力,她无法想像离开丈夫后如何生存。
苏筱在车上心潮澎湃,连张老师问她的话都没听到。“苏筱啊,还没来得及问这位男士是谁啊?是你男朋友么?”
苏筱离婚的事,同事早就知道了。眼前这位表现体贴细心的男人,张老师很敏锐地感觉和苏筱不可能是普通关系。
施老板原本按照张老师提供的路线平稳开车,听到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有点不稳了。
“哦,不是不是,就是一个。。。”苏筱在头脑中飞速地措辞,“一个普通朋友。”
正说着,张老师家到了。她千恩万谢,下了车带着孩子走远了。
施老板调转车头,开了一阵遇到了红灯。车内尴尬的沉默。
终于,施浩然开口:“做你男朋友就那么让你慌张害怕吗?”
苏筱的脑袋里嗡嗡直响。“没有啦,我只是在说明事实,不想让同事误会。”
施浩然微微一笑,绿灯亮起,车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