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鬼录-6

迪化老龙河有渔夫张某，春时捕捞垂钓，售于酒家，一日划筏而上，过胡杨林往南，至浅滩处下大网，午后变天，细雨霏雾，至晚思回，拔钉收网，觉手中沉重，还道收获，喜，时天渐黑，奋力拉出，见网中有大物，扯开看之，却是腐尸也，惊，慌忙拉出，尸着薄裙，束长发打结，不知谁家女子，欲丢回水中，又恐浮尸顺流而下，遭牧人拦截，尸身被网拉伤，如牧人报官，恐难扯清，又望四处无人，将尸扛起埋于林中，见大网已破，心声怨气，无奈而回。几日，城遭骚乱，有游匪进城，劫杀烧火，闹过一阵，官衙捉得劫匪几人，押于牢下，雨后审判，拉至西大桥河滩斩之，围看民众皆趴于桥上，有一匪哆嗦不止，屎尿皆出，又饮酒压之，跪在一处，时侩子手已杀二人，惊匪更惧，趴在地上大叫，又呼监官道：我愿花金买命也，可能饶否，监官令鞭之，匪又道：十五日我等曾劫杀俄商，得金叶子百五十张，时俄人有枪，追的急了，我携金进林，见一牧女，挥刀杀之，将其肚划开藏金，又用绳裹紧，绑在老龙河上游松树之下，可令兵士去取，饶我性命。监官望桥上有俄人闲驻，恐胡言乱语惹事，令左右持长板猛打其嘴，命侩子手速斩之，至晚人散，官着人寻张某同行，牵马寻河而上，至上游寻女尸，张某听之，心中暗下桩子，陪着尽力寻找，恰上游发山洪，左右松林皆被淹没，监官无法，令兵下水摸之，并无所获，思被大水冲走，又沿岸寻之，想是匪徒为了活命，拖延之计，又不曾听得俄人报失，遂回衙了案，至夏，一日无风，张某独行，守浅滩左右，下网捞鱼，当晚，寻埋尸处挖之，见尸已腐烂，掘得白骨，挖至腹部，见肚中有布包裹，扯出果见金叶子，大喜，又将枯骨掩埋，收网捞鱼，将金叶子藏于筏笼，回城后先去交货，打二两白酒回家，见妻未睡，着其烧肉，二人痛食，夜半搅和一顿，张某掏金叶子于妻，妻见之惊，欢喜的很，翌日即打包要走哈密，辞别邻人，又去酒馆告诉，言老家来信，父宅坍塌，欲回乡整顿，邻人送之，张某雇骡马腿脚，将金叶子藏于棉絮之中，冒热而走，五日，至吐鲁番，妻按耐不住，掏金叶子折之，去换了碎银，置办衣物，街头二子黄鼓儿见了，跟着跑了一阵，见张某酸破，知其藏鬼，约刀客几人劫之，张某不知，与妻装扮，又雇人雇车，过老堡回家，至一黄沙山坡，停脚歇息，黄鼓儿与刀匪伏出，将随行小儿老汉杀尽，又砍去张某双手，问其金子所在，张某吃痛，咬死不说，刀匪见了不耐烦，按着剁掉其头，扔在张妻手中，妻见逃不过了，只好承认，匪扯破被褥，果见金叶，又将张妻杀了，晚躲于堡子避风，几人分的停当，至天亮各自走了，有赶路的看见凶案，报于吐鲁番厅，官衙见财物被劫，收拾残尸埋了，并不理会，黄鼓儿得金，回城买房，又娶表亲姊妹，乐在一处，一日装扮的宛若乡绅，骑驴下乡避暑，听闻胡家烤肉，又酿葡萄酒，独自去饮了，妻着仆人唤了几次，黄鼓儿气的打了一顿，才往回走，至林下歇脚，见一女子裹面，身材姣好，心里喜欢，凑上前去搭话，女子不理，着手边东西收拾了就走，黄鼓儿不舍，跟了去，仆人尿尿未回，黄鼓儿跟的远了，女子只不回头，眼看过了坟坡，女子跑了起来，黄鼓儿性发，小脚跳跃，连呼带喊，过了柳林却寻不见了，正在打闷，见身后乱草，知女藏在其中，摸着去了，果不其然，将女子抱住，女子先是挣扎一阵，忽扯去长巾，见貌若似美，如洞窟壁画中人，实不能忍耐，扯破长裙挂月钩，女子渐渐也从了，黄鼓儿拉其手说尽密语，又将毯子裹了美人躯，带回城中，妻见其领回女子，愤恨不已，大骂而走，黄鼓儿任其胡闹，待走了干净，独自与女子欢喜，半月不出，渐渐消瘦，一日摸了一张金叶子于女道：近来乏困，想是身体消瘦，可着人去街中买花来看。女子见金叶子，喜，着婢女去街中买花，与黄鼓儿道：我看你枕下金叶子也没几张，这样吃喝惯了的，怎好长久。黄鼓儿见其贴心，也数了数，果没剩几张，不觉叹息起来，女道：想那日你劫了金叶子，就该给刀匪除了，独自快活。黄鼓儿道：这些个刀匪，全是黄沙里的利刃，谁摸着都能划破指头，我哪有那个本事去杀他们。女道：可就这么说呢，不若你请回家中，一个儿不剩的毒死，将金叶子掏回来，又可报官领赏。回头去哈密避了，再不回来。黄鼓儿喜，翌日早早出了门，于城外打下暗号，回家又买鸡杀鹅，整了一桌好菜，恰这日大风，晚了有几个大汉跳了进来，见黄鼓儿就拜了拜，请回屋里就坐，黄鼓儿请了几巡酒，去后厨催菜，撒了毒粉回来。又佯装醉了，回头厨子上菜，刀匪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吃喝，至晚了，安排厢房去睡。黄鼓儿将女抱在怀里打趣，有婢子见了都笑，熬至半夜，二人搭灯去屋里，见刀匪皆死，忙去腰间掏金叶子，摸出金叶子百张，又得银票散碎不少，唤仆人将死尸拉出，言困杀盗匪，翌日报官，厅中有县知陆白池，见黄鼓儿杀匪，知事出有因，先让其领了赏，又遣捕盯之，黄鼓儿恐余匪复仇，与女收拾，将宅院典卖干净，即日就要出城，陆白池听闻，出城时令兵逮之，有衙役与黄交好，密通风信，黄鼓儿趁夜翻墙而去，至城外佛窟，凿破佛像，将肚中佛胆掏走，塞入钱财，又和泥覆之，点枯草烧黑，晚渡墙而回，翌日出走，兵围而抓之，送回官衙，陆白池审之，问其与匪勾结，黄鼓儿不认，扯去吊起鞭打，暴晒两日，黄鼓儿抗不过，欲吐钱财保命，唤陆至前道：我有钱财，乃前岁与匪劫杀道路所得，昨日恐官兵搜去，将金银塞入荒地佛像。可解我同去，我愿送于厅中大人，保我性命。陆白池听之喜，将黄鼓儿解下同去，至佛窟中，寻得藏金佛像，见后封完好，令人敲开，伸手去摸，却拉出稻草一把，金银皆无，陆白池怒，将佛像捣碎，并不见一个铜子剩下，黄鼓儿又寻了几个佛像，敲开皆稻草，陆白池大怒，将黄鼓儿拉回，又鞭打审问，言与家中女子同谋，派人抓之，女跪于厅下痛哭，罪责皆认，下于狱中，黄鼓儿抗不过，又吊起晒几日，终是死了，岁末有俄人公差，过厅中交际，吃请几日，一日晚了，又请妓作陪，吃醉后拜谢，翌日要去佛窟游玩，陆白池陪着，见佛像被捣碎几尊，甚是不解，问之，陆白池言前日之案，俄人道：前有我商过路，晚宿于此窟，听闻佛像中皆藏有古物，寻几尊敲之，皆木心小珠，翌日大风耽搁，又见后坡几里外有一小室，倒塌殆尽，独有一佛静坐，被风吹去黄沙，露出底座，想是忏悔密室，我商见佛大，将后背砸破，见有麻布包裹，拉出后看之，见是金叶子百五十张，大喜，风停即去，过迪化时被匪所劫，恐是佛难，不敢深究，不知可是黄鼓儿等所劫金叶子否？陆白池听闻叹息，俄人闻有黄鼓儿相好在押，回厅审问，狱卒见狱室中并无人影，上报于陆，陆白池还道贿赂逃走，左右狱卒皆跪拜否认，亲去室中探查，见女衣散落在地，恐有密道，令人掘之，破土后触一头骨，又掘得一尺，将尸骨挖出，见其腹部藏有一物，解开看时，乃塑佛肚中木心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