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老满城路-10

迪化有养蜂者张春龙，一日给津商胡宅送蜜，至后院交代，见院中捆一女子，低声抽泣，薄衣已烂，血痕外露，近前看时却是其妹绿珠，忙解之，内室有婆子出来大声叫道：卖于我家，即是我奴，打杀随我，还不交代了速速离去，内院都是官眷太太，惹恼了遣几人打发卖了去。春龙惊，慌张跪拜，求其宽恕，婆子让左右拉出赶了去，春龙急，忙置办甜果，拜托门侍送于婆子，半晌无话，至夜，守于后院墙外，听院中嬉闹，垫脚看之，见家奴几人，围绿珠笑之，有撕其衣者，绿珠骂之，奴抽长鞭抽打，春龙怒，待众人散去，翻墙入，见内室有灯，趴于草中静侯，熬至后夜，左右皆睡，方才爬出，唤绿珠起，欲解其绳救之，绿珠见其兄，低声哭道：我命薄也，晚寻茶具，走至院中厅前，见其主与儿媳通奸，主恐事泄，命仆绑之打，几日冷饿，我将死也。望兄收敛我尸，葬于母侧。春龙抗其至墙下，绑缚其腰，上墙吊之出外，避过巡兵，又背至家中，再唤无应，熬药灌之，守到天亮，尸已冰凉也。哭了一阵，心思报仇，白日藏尸于缸中带出城去，拉至老坟葬之。恐胡宅上案，逃去庙尔沟避难，一夜大风，刮蜜卖于牧民，有哈族女来，称蜜罢避风，言山后这几日涨水，落水处忽现大蟒，交缠叠绕，犹如松树粗细，昨夜圈中羊被其偷食，又嘱咐春龙夜里堵门。牧女待风小跨马而去，春龙留心，风停时，收拾长刀马袋，悄至后山落水潭，见落水处长有歪松，枝上挂有一物，尾巴盘在石上，知是蛇，于山底扯网，爬上山顶用大石砸树，蛇正睡，猛然震醒，慌张要逃，又用长钩逗之，青石湿滑，大蛇坠落山底，春龙忙下山收网，见蛇卷于一处，如囊坑大小，惊，又套布袋，驮于马背而回，恐其死，寻一洞放之，先蛇盘缩一处，春龙用肉引之，奈饥饿不过，爬出食之，见其蛇头如桶，嘴有毒牙，喜，秋后山冷，春龙燃火陪之，又猎鹿买羊喂之，蛇渐大，身又长一倍，中秋后，连饿几日，大蛇焦躁，每日用头撞石，力乏趴于上口待食，春龙塞药喂之，食罢昏睡，春龙拖出，用马车拉之进城，入夜萧瑟，满城无人，赶至胡宅后院，寻狗洞钻之，见院中有男子吟唱，知是宴客，拖大蛇进院，藏于假山处，药效过后，蛇渐醒，不停蠕动，又见院中放烟花筒子，屋里女眷跑出来看，人头攒动，都站在山屏后观望，急背于卧房处，不知哪间是其主室，大蛇扑腾，力大无比，忙开窗丢入，又解其袋，不时大蛇钻出，伏于床下，又待一会儿，有妈子收拾床铺，掌灯打水，后院喧闹走来几女子，春龙透窗看之，见女子怀有身孕，身体笨重，几近临产，春龙惧，恐大蛇钻出胡乱食人，而女子卸妆洗脚，屋中燥热，脱的半光，香气扑鼻，前院灯散了，有婢打灯出院送客，左右拜谢，婆子收拾一阵退了，春龙见其老主随小妓而去，心头不安，又回屋外探视，见女子睡，有妈子打铺睡在脚下，大蛇无声，无可奈何，只有静待其变，忽云重落雨，院中看院打伞巡逻，春龙藏于假山洞中，雨盛，院中酒气四散，又落叶枯风，思小妹惨死，不觉落泪，正愁绪间，忽有惊叫，知蛇出也，忙钻出至后窗看之，见大蛇吞妇，其身已入蛇肚，婆子破门而逃，春龙跳窗救之，欲拔刀杀蛇，又恐其吃痛撕咬，妇必死也，忙用腰带绑于妇脚拉之，大蛇吞咽，春龙将绳挂于床腿，用力拖拽，妇随即出，见其昏迷不醒，恐已死也，用椅子砸蛇，蛇避之，翻腾跃起撕咬，春龙抽刃与之斗，蛇腾起，喷出黑雾毒液，扑压其身，撕咬其颈，春龙痛死，蛇吞之，院中护院皆至，听屋中嘶啸不敢进屋，大蛇随门出，众人见蛇大如树，皆惊吓后退，婆子见其肚中有人，以为其主，大叫道：主孙死也，速杀报仇，不然主回定打死你等偿命。众人惧主，忙挥刀砍之，大蛇吃痛，又撕咬一阵要走，恰老主吃醉回，见大蛇游于院中，又闻其孙被吃，命左右杀之，大蛇翻墙要去，有奴持长矛刺之，着其心脏，蛇死也。有胆大者拔刃剥之，从肚中拉出一人，主跪地痛哭，奴劝之，又剥去包裹浓液，见是一男子，主惊，近前看之，有家仆认得春龙，告之，将尸抬至厅前，妈子慌张来报，妇被蛇吞，有男子跳出救之，刚灌以热汤苏醒也，受吓惊痛，肚中动静，羊水也破，不时即生也。主喜，请婆子接生，拂晓得孙，报于官中，巡兵搜尸，见其怀揣利刃，知来报仇，老主听之悔，买棺葬之。恰生意北迁，与俄人通商，搬去承化寺居住，几年孙长，奈多病暗疾，请医调教不愈，知其短命，富贵养之，一日有小婢拾花，公子扶杖出屋坐于门下，婢女淘气撒花戏之，时黄昏斜照，公子正笑，忽见有一男子推门来拜，起身还礼，又抬头并不见人也，挪过几步，见门前小湖中有空舟来回，随风飘摇，不觉有趣，唤仆拉船游渡，仆随之，荡至湖中，见假岛锁一亭，知父祖常来饮酒，便登岛望山，嘱仆取酒菜尽兴，独子一人坐于亭下，不觉间风盛，桃花几株尽落，满地翻白，忽有一男子从树后出，见公子即拜，公子还礼，男子拉公子手至台上，又取酒对饮，正兴间听仆叫之，只闻其音而不见人影，又答唤几声，男子劝留，公子又拜，道：天晚亦，小弟早该回屋吃药。又拜谢男子。男子不理，公子围湖转一圈，并不见自家船，又望家中甚远，似是百里外，听耳畔急呼，猛然睡去醒来，见天色傍晚，沉睡院中，哪来游湖酒宴，心头失落，勉强撑起，老主夜回，邀承化寺知县晚宴，又请小女子几人陪坐，公子出身拜见，退去一边，正发呆，听得院中女子说话，想着不曾见过。支撑出外来看，见两女子立于外，皆白衣束裙，望公子拜过道：我主欲请公子游湖，尽昨日之兴，不知可否。公子迷惑，昨日明明大梦，何来真酒，女子牵其而走，见湖畔有乐队阵仗，昨日男子招手来拜，二人进舱对坐，春寒小风温炉酒，畅谈几回，有翁撑杆送舟，划至湖心，男子忽拉其手道：今夜得报仇也，实不忍取你性命，故叫出吃酒，得罪得罪。公子惊，忙出舱看之，男子示意老翁，划船至岛，拉其手登亭，又指一处，见水中有物，大若孤山，忽透水面，见其凶狠獠牙，乃蛟龙也，龙破水而出，呼啸飞起，至家中夜宴，叼其老主食之，客飞逃，有琵琶盲女，龙欲食之，男子拔长剑飞身阻之，与蛟龙斗，龙利爪如刃，穿男子长肩，男子挥刀，如砍金石，火光四溅，龙又食几人出，将男子拖至湖中，男子重伤痛叫，公子唤左右仆人去救，见皆呆若，又急拍打，应声而倒，皆纸糊空人也。龙撕食男子四肢，又咬去其头，钻入水中。公子受吓，忙抱船而回，见院中凌乱，酒席洒落四处，唤家人无应，走至屋中，见母被长绳勒死，有巡捕至，拉其走至前厅，见老主身中数刃，躺在一处，并不曾被龙吃也，甚是不解，又寻父，大呼父名，官员拉之道：此孽杀父杀妻，虽奔至林中，早晚归案。且整顿收拾，将尸停棺，整理后事。公子惊，又寻祖母，见其早饮药而亡。有祖母房中妈子道：公子幸亏出外，不然也被杀也。老爷犯案杀父，提刀寻公子要杀，母阻之，被其勒死，满院子没找到人，忽有一男子从门外钻进来道：我看往北林中去也。老爷这才提刀跨马而去。公子惊，问其因，众人皆不知。翌日有巡捕来报，其父死于三十里外额尔齐斯河林，四肢被烈兽撕去，头颅也不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