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北门风录-4

鄯善有乡绅赵俞，年大旱，雇人掘村南老井救助乡民。挖两日后有淤泥，赵俞摆宴祭天，遥祝出水，又掘一日，小工下深铲，感铲下有硬物，疑为沙石，用力断之，泥下涌出水，众人喜，报于赵俞，赵俞架灯下井察之，闻井中腥臭，用手挖泥水出，见是血也，又令工掘之，泥下现出巨鳖，身如磨大，工人断其头，血从颈中喷出，误为水也，赵俞惊，恐是神怪，欲捆之拉出，奈人少无力，又帮喊邻村劳力，绳捆四脚，又破井口，搭木架拉出，众人围之惊叹，是夜天晚，赵俞令人守之，众人散去，翌日刚晨，事传于吐鲁番县城，有富商海龙派人欲重金购此鳖炼丹，协商半日拉去，赵俞得金，又令人挖井，淤泥下皆干土沙，苦不得水也，赵俞唤村人至，愿出金资助，携家中老幼迁于山中活命，盼来年春雨，村人感德，收拾皆随其去，行月余，至山中牧场，见山有溪水，傍之而活，四月，赵俞令仆王成出山买米，当夜仆急回，告知山外降雨，赵俞喜，领村人回，至庄外惊，往日房梁茅屋，春草冒雨，一切皆失，大地裂缝成湖，轻烟薄雾，芦苇丛生，故居已沉于水下，询问邻人，道一夜大震，房屋倒去，高树塌陷，翌日成湖。赵俞看透烟尘，将家产散去，资村人依湖建房，自去剃度伴佛。富商海龙自购大鳖，以为神物，将肉分块煮食腌制，每日三餐佐料食之，月余食尽，自感体魄健壮，仿若返童，又一月，妻正睡，听房外嬉闹，以为婢女淘气，出训斥之，见院中围有数人，皆嬉笑不可，上前看之，见海龙缩于鳖壳中，本身体大，仿鳖样四肢伸出，痴痴酣睡，叫之不应，欲拉之出，忽惊醒撕咬，将仆人手指咬去一截，众人惊吓四散，午饭时送素菜三盘，皆不食也，又煮鸡肉送之，得喜，连食四只不饱，又吃羊肉几斤，夜宿于壳中，有人近前即凶猛嘶叫，排便裤中，妻令仆人清之，仆人觉其恶臭，将裤子拉去，赤裸身体，随排随洗，又嗜水，每日饮水数桶，不觉畅快，仆人打水浇之，暴食数日，身体逐渐硕大，撑满甲壳，一日晚忽爬动，至后院小池，卧于水中，有时潜伏，有时趴于树下，年底匪乱，家人收拾逃命，有仆刘三几人将其抬于车中，每日照顾，随军退往迪化，一夜，忽有盗匪劫营，四处惊慌，几人与主母失，慌乱拉车而去，盗匪见其护车，疑车中藏有财物，急追之，家仆生来受主恩惠，不舍离去，至一荒村，见一处大井，想主水性素好，合力投于井中，几人分散而逃，三年，匪乱平，海妻携儿于迪化回鄯善，自与夫散，每日痛哭，想其已死也，扎牌位供奉，至鄯善老屋，重拾店铺，修缮房屋，家仆渐渐聚集，二月刘三回，见主母即痛哭流涕，自责痛骂，海妻询夫信，告之当日投于井中，想匪退后营救，奈乱三年，逃于伊犁苟活，今日得回。海妻想葬其夫，令左右陪刘三打捞，刘三带众人至大井，见水深不测，奈主催紧，循环掏水，半月见底，又清淤泥几车，不见主尸，又请人深挖，三日碰硬物，小心清理，见其鳖壳也，刘三喜，见鳖四肢黢黑坚硬，将绳绑之拉出，老鳖头部深缩，不知死活，刘三跪于鳖前叩首，唤其主名，鳖听其音伸头，见正是其主也，其面目已变，嘴脸似鳖样，与其语并不搭话，报于主母，主母大喜，仆将鳖拉至后院，蓄养池中，每日贪吃，食小羊两只，鸡四只才饱，平时潜于水底，唤之才出。性温顺，与其言旧事，有时颔首嘶嘶，似回应状。家中生意凋零，勉强支撑。几年，海妻死，又数年，海龙二子皆亡，家道败落，独孙好赌，田地当尽，孙媳怒鳖食量大，耗费不济，与仆串通，将小羊灌毒，晚送与其食，鳖食后死，捞出剥离，将尸体装棺，胡乱葬之。又与人勾结，秘送鳖甲于城中药铺，换得几金。药铺得宝喜，装饰镇店，一日有游僧至，重金购甲，拉于寺庙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