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门遗事-4

迪化有女子陆氏杀夫，押于牢狱，夫尸遭其藏匿，审判月余无果，鞭打上刑，只言那日杀后即逃，并不知其尸也，问其因，答夫性暴戾，又爱宿暗妓，久则虚弱，与二友染烟瘾，卖地烧鸦片，年贫，又索其嫁妆卖之，不予即打，愤恨久也，下厨时激动，寻菜刀砍之，夫饮鸦片消瘦，砍其头出，带至城南溪涧丢之。其尸横于厅上，躲至舅兄家避之，心惧说于其兄，被嫂听去检举，当日晚有兵至院中逮捕，押至家中厅上，并不见其尸也，又至南城沟涧寻头，走至下游一处，见其头漂于石角，打捞出，送于县知，见其头被鱼啃食，肉被食尽也，双眼皆空，面目不可认，仵作言可寻其尸对之。女虽认罪，奈尸案不破，知县未判，夫家兄弟闹事，每日鸣鼓催案，报于上官，判十月斩也，一日有醉翁闲钓，挂长钩下食，至晚并无收获，欲回时恰斜照水面，见水中隐约有物，下水打捞，得一头也，慌张报官，见其头面目溃烂，不知何人，知县想陆女事，带其至厅前认头，并不识也，又让其夫兄弟上厅，无人能认，发通告寻人，月余无果，一日忽有浪客自首，言曾于一夜醉酒，至一暗妓相好家宿睡，见有瘦弱老鬼占巢，心怒之，守于门外待之，熬至后夜男出，跟其影归，至一暗处，拔刀杀之，恐其事发，砍其头分尸，拖之肉夫王三家屠宰场埋之，盖其鲜血腥臭，带其头至城南丢于水中，官派衙役掘之，得一无头尸，带回衙中，见其衣皆在，袖中银两并无失，又有当票几张，模糊可认，寻当铺老六认之，竟言乃陆氏夫也，县知惊，令亲眷认之，皆言是其尸也，又押陆氏认之，言其脚趾缺一，扒鞋看之，与其说相同也，又审浪客，浪客指尸无异，为其所杀也，因听暗妓说起，知其妻顶罪，心有愧疚，思大男儿立世，何须女子背罪。故来自首。知县惑也，又审陆女，言其杀者确是其夫，并无差错，一尸两凶，左右为难，报之上官，久不判也，一夜审卷晚，县知坐于书房，迷糊间见有俩人带贴相请，随至门外，有轿夫压轿相待，又说旧相识，只是不知谁家，至一处高院下轿，见其左右威严，有罪夫跪于门外相侯，厅上高声审问，衙夫有序，所知迪化并无二衙，不知此是何处，正疑惑间见一男子拱手相迎，面熟相忘，二人牵手至后衙用饭，知县下拜问之，男子抚须大笑道：奎生忘我也！我乃同窗刘适，相扶长大，何至于相忘。知县大惊，刘适乃乡间同窗，年少高第，后病死，幼时交好，又定眼看去，果然相貌，问其道：我死也？刘适道：兄并未死，只是有公案相请，事关人命，不能含糊，特请其魂证之。拉至厅上，见一瘦鬼伏跪着，刘适令其阐述，言乃陆氏夫也，那日晚归，被浪客所杀，尸埋于屠宰场，知县大惊，回首又拜，问其何处，刘适牵其手出院，望门庭道，此乃城隍街口，我乃本地城隍庙主也。知县慌忙下拜，刘适扶起，倏忽风大，见街上有醉客几人，叫骂而过，走至知县面前而无意，刘适又笑道：人鬼不同，虽同居一处，互不干扰也。又见有衙役黑七回家，知县唤之，并不应也。刘适拉于门中道：兄不必惊慌，稍后有人送兄回府，只陆氏实冤也，那日所杀，乃其家中西墙下饿鬼，乃唐朝时饿死，被人埋于地下，陆氏夫家中不知，将其屋盖于坟上，久恨也，知其夫死，变化相骗，原意诱杀之，令其宅荒，做一处人间府邸，又因其乃古人，人册久不可查也，城隍曾列册询问，只道乃汝州人氏，随兵至此，饿死浮野。陆氏积愤，怒而杀之，令其又死，其携尸头，乃鬼在城外乱坟新捡，做托变化所用，女不知也，包做一处丢之，实未杀人。此鬼向来无事，我处不好拘之，今日诱杀人妇，我已令逮捕，审判发放，中秋后放至城外黄大家为狗，再返轮回。知县听之惊，又要拜谢，刘适推之，遣黄帽一人陪伴，回府中书房，见东方拂晓，灯下坐有一人，托腮睡梦，又看时正是己身。慌乱走去，被门槛绊倒，一下惊醒，见屋中暗灯，案卷凌乱，已回人世。翌日寻上官报之，改判陆氏无罪，又告知其宅下有坟，陆氏回后，其舅兄带人推墙掘之，得一席裹骨，手中有刃，想是兵士，另寻一地厚葬。中秋时节，县知与同僚郊游，至城北小西沟闲酒，见临近有农夫，唤之，问黄大家方向，晚与书童拜访，问其家狗是否新生，黄大惊之，言今晨生四崽，只活一崽。愿相送，知县拜谢，赠一银角，书童抱狗崽回府，独自流连，走至城隍庙街，对门相拜，忽听身后有风，刚一回头，见一影闪过，只见其影一拜道：兄别来无恙。刚想相认，风过无声也。左右喧闹，并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