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门遗事-3

承化寺有牧人何六，一日赶羊散牧，晚归时丢一幼羊，恐家主怪罪，想是掉于沟壑，与妻圈羊后独自去寻，恰黄昏时候，有风无云，落日渐去，何六至牧场寻之无果，欲回时听长坡后有异声，恐是狼群瞎熊，匍匐察之，见一兽独卧，似是花豹，又看时见其头长鹿角，惊之，兽不时低喘，厮磨草地，又见兽前有白毛皮渣，知羊为其食，忽有胡琴小歌，兽起寻音去，见一老媪白发，盘坐山头青石，吟吟低唱，语不能识也，兽卧于脚下，温顺轻凑，老媪抚之，又风起，长草翩伏，何六听其唱，恐兽发作吃人，正欲退去，忽有大车过山而来，兽起奔跑，不时嘶叫，声如苍鹰，大车奔至，有少女几人搭粉纱迎之，老媪收拾琴罢，随其上车，兽跟其后，何六望去，看拉车健马，皆高大凶猛，喘息粗重，不似人间羸弱，慕之，欲盗其崽，卖于人家，定高金富贵，恰大车缓行，随辙印跟之，入夜时眼睛不济，寻声摸索，至山深处，见一石桥，有男子几人闲坐，望月当空，皆白衣散发，老媪领众女下车，几男子俯身而拜，目不敢视，又见马夫二人，赶马回厩，何六待人散，欲过桥寻之，忽大雾，人影石桥，皆深埋其中，只摸索前进，至桥时听脚下叮咚，步步有声，又走几步见一长松，枝干偏斜，摸其枝行，又听马啸，心喜之，低首几步，忽雾又散，见身处一院，长楼绵延，灯火通明，高台处皆立甲士，左右酒馆，有醉客几人，拔刀长饮，忽又相斗，一汉飞起，将一矮叟斩去，众人皆笑，矮叟头颅滚落，身体不倒，由小童背出，一老翁将其头包裹，随童而去，何六惊之，不知此处风俗，又见一楼挂有白玉，左右皆棋士，面目腌臜，昏臭难闻，皆赤脚裸坐，情景不堪，有老翁掰脚扣灰，时时大笑，左右饮酒呕吐，其味如猪圈粪池，急遮鼻而去，走至马厩，见马厮皆去，牵一壮马欲去，忽思配成一对，长年培育，得马群卖之，又寻公马，结绳驱之，二马听哨，与其而去，忽有一道士拦路，斥其何为，何六惧之，恐其嘶喊甲士，慌忙拜倒，道士见其盗马，不惊反喜，将何六扶起，指其道于他，欢喜拍马肚道：今日渡劫也！何六拜谢，牵母马在前，公马随之，过一山谷，至密林处，见山角有大寺，洪钟不断，香火通红，何六骑母马呼喝，马奋进而奔，何六喜之，天亮时至前坡处，望遥远山庄，炊烟刚起，挥鞭催促，忽马惊，翻身折背，将其颠落，何六怒，欲鞭之，马忽变化，迎红日朝头，忽变其身，见其长身出鳞，四角如爪，扑起尘物，马面如龙，长须烈牙，腾空而起，呼啸乘风，双双蛟龙也，何六惊倒在地，恐遭其食，见双龙缠斗，撕咬受伤，忽听云落斥责，有女子站于云上，双手持杖，蛟龙惧之，俯身让乘，女子不屑，只顾抽打，二龙嘶叫痛哭，跪地求饶，有血流下，皆成红珠，何六捡之，女子打罢，将龙缚起，呼喝赶走，何六惊吓，慌乱而逃，至家中几日，不敢与人言，将龙珠藏于缸中，一日，有家主斥责丢羊，令其赔偿，何六气愤，寻龙珠与主，主见其珠晶莹，血气缠绕，乃至尊宝物，慌言爱之，送其羊群换珠，何六将龙珠于主，老主好仙，知此珠不似人间之物，晚炼丹伴服，几日忽长角，以为成道，皆取出伴服，先几日无事，忽一夜胀痛，肚子撑大，疼痛难忍，猎角穿破头骨而出，请医诊脉，见其象紊乱不治皆去，一夜妻见其安静，回屋静睡，忽夜着火，家主所宿屋中有小婢二人，落于火中烧死，家仆提水救之，听其屋中酣睡声隆，有壮汉推墙埋之，有大物忽跃出，浑身鳞甲，烧成通红，双角分叉，乃火羊也，众人都道是怪，奋力杀之，火羊奔逃，所过之处皆大火，烧至半夜，何六思那日神兽，唤小郎拨琴，火羊果静，听其音而卧，小郎惧之，欲逃去，却惊火羊奔起，追而咬之，将小郎双腿咬断，囫囵吞之，有壮汉几人，持大刀砍羊，破其角，火势渐小，又有人砍其头，应声落地，忽听人语，音色不识，何六拖其尸葬于河畔，主成怪而死，家产散之，何六得羊，几年成群，一日散羊入山，入夜不归，大儿寻之，见羊群立有大马，只顾舔食，近前看之，乃其父骨破裳也。慌赶马斥喝，野马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