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鬼录-2

迪化冬，有花炮老李承衙门差事，元宵节沿街埋烟花火药，一日晚落雪，恐引子打湿不燃，早早收拾停当回家，吃罢饭早睡，至夜，忽有人急促敲门，老李应之，开门见台阶下站有二人，见老李拱手说道：大人相请，劳烦师傅与我等前去。老李打个拜询，抬头见几人跨刀，以为是衙门有事，忙穿衣戴帽，打请跟着车子要走，武士请其登车，不好拒之，忙爬上马车，见车中暖被，熏有暗香，不觉惊扰，恐脏衣泥货，弄的腌臜，又要出去，武士早已上车赶马，见老李探出头，回身道：还好睡一觉，明日有活劳烦。老李不解，不知哪家官人要放炮火，弄的这等架势，蹲于一角趴睡，走了一阵，听车外说话，掀帘看之，见已出城远亦，望南大路，一顾直走，又向后看，见路上紧跑几人，衣衫褴褛，似是流丐，随车而行，天晚瞌睡，又大雪纷飞，窝着睡了，得且熬了一阵醒来，见隔帘泛白，知天亮也，忙探头去看，见山路陡峭，马车沿偏路而行，又赶了一阵，忽有房屋几座，见车后几人跑的直喘，恐是悲苦，马车停下歇息，老李下车便解，见车后几人皆穿黑袄，乱发苍白，挤在一处，抓雪而食，武士斥之，又往后挪了一处，老李怜之，欲问之求情，恐官家责怪，武士上车，于木柜中取糕点递于老李，流丐望之，皆叩头求食，武士不理，老李不忍，小吃几块，隔空抛之，流丐见食，皆抓挠疯抢，犹如巷狗，又上车赶马，走至晌午，大雪早停，入一土城，见城门新刷，门头挂字曰：迎曦，不知何处，街中喧闹，来回走动，老李喜热闹，坐于车头看之，见来往皆花绿女子，穿着干净，有靠墙卖货者，有挥帕相招着，貌美丑陋，皆嬉笑日常，唯不见一男子相伴，不知何处习俗，甚是怪异，又见粉衣少女，打秋千嬉闹，虽隆冬时节，竟穿薄纱，车至一屋停下，老李随武士下车，又看车后，竟跟着几个女子，流丐不知去向，女子见老李苍白，竟露鄙夷，老李不解，躬身屈了屈背，武士让入门里，又有老妇接待，带至衙中等待，至午取饭，皆鱼虾之物，又炒青菜豆腐，老李蹲食，在下房等候，至晚天黑，门里才叫，老妇拿黑布将其蒙眼，领入堂中，忽听上房说话，老李朝着磕头，只听一女子道：老爹辛苦。让了个坐，老李扶着坐了。女子道：早听的说老爹打的一手好花火，我这城中寂寞，久不见灯会也，今日个儿请了老爹过来，就求着老爹在街中打几处火药，让我等元宵节闹一闹，给老爹几块银子做赔。老李听罢起来谢了。女子又道：安排你在城中干活，不能胡闹，我等皆清白之身，想老爹年岁大了，动心思没体力，要是哪个狐子敢跟你说话，只管让妈妈给舌头剪了。说罢去了，随妇将老李蒙眼扯去，安排住下，至晨，领了家伙干活，沿街走了几处，盐菜米面，缎绸铁匠，皆女子工作，不见一男子走动，甚觉怪异，又不好问，就埋头干活，一日埋了几处，随着交代清楚，就去房里等饭，老妇吃醉了酒，晚上起风了才摇晃着领着丫头端来，老李扒拉吃了，唤老妇坐下说话，老妇也不拒绝，陪着坐了，老李问道：我在城中长大，自小也不知疆域里有这等城市，似西游中女儿国一般，来往皆女子掌舵，不见男子交际，甚是困惑，妈妈可讲于我，此为何处也，也好回去说于邻人。老妇听了直笑，又饮了茶才道：老爹不必怪异，想我等城中，说于世人也不知晓，此处乃冥山管辖，虽不是地狱山火，也是阎王子民，想当初男胜子骄，只是奈烦不过，连年征兵打仗，死伤皆我儿孙子女，男子掌权，腌臜难受，又要娶妻纳妾，又要嫖妓宿馆，染风柳之患，今日个叛军杀了头领，明日个头领杀了叛军，来来回回，折腾不过，城也烧了几回，弄得家破人亡，饿死吃骨，一日我大人宣扬反立，将男子腌臜货皆骟了去，老鬼赶到城外捡马粪。自此战争皆无，平和度日。丫头见妈妈说的多了，忙递茶阻止，老妇也觉失言，坐了一会去了，翌日老李栽火药，忽见一树下藏一男子，朝老李小声唤之，老李会意，假意撒尿，监守躲去一边，走近看之，见男子光溜溜的脑袋，也无胡须，拉老李走过一边道：老哥辛苦，救我等一救，这等憨妇掌权，将我等皆割掉下体，失了雄风，平日锁于家中喂养，足不出户，平日绣花采摘，带孩做饭，整的是郁闷惆怅，几近死也，老李听之，也觉同类悲惨，男子又道：明日黄昏有雪，老哥晚上可翻窗越墙，过我处商量大计，老李应之，又假意回去栽烟花，到晚上睡了，翌日果然大雪，跟领班请了假，在屋中吃酒，装着喝醉，丫头贪玩去了，老李锁了门，跳窗走了，寻到旧巷，见男子站在树下相待，拉老李绕了路，走进一宅，屋中早聚了几十人，蹲坐各处，有抽旱烟者，时不时咳嗽一阵。见老李走进来，众人皆站起相迎，老李打着招呼坐了，围坐几男子道：不怕老哥笑话，我等早失了男儿身，这等世界，活着何意？只憋着仇恨未报，那娘们不死，我等再无出头之日，还望老哥帮我一帮。老李起身拜了道：何至弄到如此地步。男子道：谁成想，着了那个贱货的道，一夜间将我等皆下了药，晚上挨个骟了，如割马驴，失了霸气，被管教锁在家里，每日个拿着针线过活，真真羞刹人也。老李听着可怜，又问那日跟车留丐，男子听之哭道；想我等会老，老妇先死，就将其夫赶到城外，女子公事出游，跟车捡粪，换食续命。只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挂在墙上尿尿。今日个只可老爹救我，再无他人。老李道：我还有二日伙计，干完就去了，怎好相救？男子道：老哥埋火药，偷偷留下一桶，待元宵佳节，那罪妇来赏花，我等抽刀拼杀，制造混乱，可一举翻身。老李怅然，坐了一阵去了，见屋外有丫头吃酒，偷偷回屋，熬到天亮，又去栽花，有一女春度，常可怜老李，这日烧水送之，老李见其贤惠，问其年龄，知其生子，又问其夫，春度道：我夫本为守备，只生的好杀，去平匪打仗，将人杀了奸其妻女，又带回城中养之，而我年底生女，夫喜男不爱女，将我弃了，独自在外过活。不成想被同床所杀，妻女煮其心食之。想男子当道，好战好杀，出口皆政治天下，莫过于胸怀，有权有势，恨不能娶尽天下女子，想我女子何法，生来娇弱，手不能提刀，夫纳妾嫖妓，吃醉了回来鞭骂，忍辱偷生，好过下一世不当女子罢了。哪成想姑娘带着反了，一夜起义，做成大事，邻国效法，皆女子当国，又与邻国交好，每日只算计柴米油盐，种菜生计，养的女儿长大，如是男孩，送去庙里念经，待长的大了，许以婚配，只怀孕落产，不管男女，将夫骟了，老实本分在家，女子在外奔波饭食，日子过的平静，没有悍匪劫掠，没有打骂嫖娼，烟馆子也都封了，大家相安无事，自在过日子。老李听的凄然，将烟火埋了，欲回家时，见树后男子召唤，问其可留火药，老李拒之，待埋完烟花，这日元宵，老李交代点火，女子穿梭嬉闹，好一片景色，有撑船划桨者，立于船头清唱，有女子吃的醉了，靠着柳树嗑瓜子，将皮子吐的到处都是，酒馆喧嚣，来来回回皆是欢声笑语，老李看的热闹，忽一阵炮响，城门外有几人闯了进来，见人就杀，老李看之，见进门者皆穿烂袄，城中呼应，有男子越墙拔刀，女子惊散，霎时血流头落，杀的急了，有几人将女子衣服扒去，任其裸奔，有女子满脸血污，提刀来战，终不是对手，被几人围杀，待天亮时攻入衙门，逮得首领，翌日，满街男子，皆昂首挺胸，推杯换盏，喝的大醉，有几个和尚小子将一女子押了，拉去城门斩首，女子早被奸打，浑身是伤，不时死了，老李随着人群看去，有男子持小弯刀挖其皮，将其头颅割破，用小木棍撑之，又对其吹气，撑破肉连，整体脱之，又挂于门外长杆，有男子站于城楼道：自古天下男子雄壮，圣人智慧，皆男子思想，何来女子就站在头上作妖，天下岂不乱乎，这般乱臣贼子，杀了何妨，又拉出着官衣女子数名杀之，老李不忍，见春度在侧，念旧情，寻得尸体缝合，拉去城外埋了。又等了几日，街中男子穿梭，返俗和尚四处吃酒，烟馆躺满旧客，有男子好色，恨妻割欲根，将妻卖于龟公，又无可奈何，常躲于暗处看之，妻忍耐不过，晚上吊死，报于官，一日上厅，老李看之，见官戴高帽，虽凛然而坐，犹可认乃跟车捡粪流丐也，先读其夫状子，觉其妻失德在先，又伤男体，罪不可恕，嘴中孔子老孟，言语再三，念了一堆和尚经，最后让人裹了席子拉去埋了，老李心中唾骂，正与去时，匪徒来攻，官命守之，耗了半月，匪徒将城围了，爬云梯上城，抵过一阵，忽思今日之败，皆女子所害，又满城搜杀，将女子剥去外衣，制成炮弹扔之，死伤无数，匪徒兵烧城，又断了饮水，熬奈不过，举旗降了，骑兵进城，四处放火，半月烧尽，老李收拾要去，走至山腰，见匪徒休整，午时闲话，问匪徒情形，兵道：前几日被女子当道，弄坏了朝纲，幸有我大将军威武，夺回王位，如不然纲常混乱，天神怪怒。老李问道：何来女子不可压过男子？兵笑道：女子柔弱，提不动刀枪，只可绣花玩意，养在家中看罢了，懂得何来计谋天下。想我王君主，胸怀天下，欲征服四方，收归我士。老李听之，收拾去了，绕土丘东走，直走了几个昼夜，返回迪化，家中惦念，问了半日，老李不语，回衙门复差，领了差费，假装中风生病，再不种烟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