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异鬼录-12
民国十九年秋，迪化有女子杨凌燕自杀于石人沟后山，牧人见尸，抬于城中辨认，其母领之，葬于西山，一日有刺客伏击道台，官兵围杀，一贼身轻，过城墙而去，众人追之无踪，满城警备，几月，冬深，小年将至，有散朋来拜，道台不好深居，出门见客，又听闻有商家中藏有苏州音女，请之前来助酒，至夜女至，见其娇媚羞涩，众人爱之，又坐听小曲，拨弄琵琶三弦，靡靡沉醉，女身材娇小，坐于台下唱道：莫说有情无情，莫惊了飞燕无影，春儿个答应，夏也不来也，秋也只盼，南边路，西边道，黄昏多少，只呀个靠着孤鹤，飞不到汴梁去。有俄人常狎妓，以为此等女子皆可调戏，又醉酒几杯，动手摸之，女惊跳一旁，众人素恶俄人脾气，谁也不敢惹的，躲在一处打瞎，女子只管退步，俄人见不得手，欲拉之入怀，女子挥琵琶奋力敲之，正破其头，俄人吃痛，女子趁乱而逃。众人方才劝解，正闹处，忽有黑衣客翻窗而至，朝俄人甩标，中其肩而遁。俄人吃怒，拔枪乱射，众人护道台出，宾客四散。有丫鬟接着，打灯在前，道台骂了几句好匪，跟着进了院子，刚走几步，忽见一女子贴身，只闻清香过鼻，又望去，只是空院，丫鬟走的远了，还道是梦，扶过栏杆，又嗅外衣，清香依在，诧异此等，正要去睡，忽见窗下立有一人，走近看时，果是一女子也，正拱手要拜，女子愤然打之，香袖粘身，又惹美人。还道是奴家亲属，掏小钱赠之，女子不接，拉道台过后屋，把持不住，慌乱春宵。翌日早醒，见床畔无人，出门看老农担水浇花，知天不早也，收拾进衙公办，只是销魂后，断不舍，日思不停，盼得晚了，黄昏后，早早食罢，与妻告病，收拾一处单睡，至晚间女子果来，问其来处，女子不答，又剥橘喂之，缠绵青帐，夜半起身要去，道台拉之，女坐床头而泣，温存半宿，女轻耳道：我乃鬼也，本名杨凌燕，前月有匪劫我而去，至石人沟辱之，为一僧所救，气愤不过，自杀身亡。近君身实乃激愤，贼人不死，我不往生也。道台听之，又抚其心，果无热色。拂晓而去，久不再来，道台念情，立案查之，抓惯匪审问，都言石人沟有兰州新来盗贼刘黑子，常劫持少女辱之，道台令兵围之，贼知晓早遁也。又恐再遭伏击，常坐于宅中静读，二事无果，心情繁缕，又春，桃花艳出红山，有朋邀之，久奈不住，轻车而往，桃林游遍，又去明园小坐，畅饮甜酒，晚归，路七道湾小矿，见一树下站有一子，大呼其名，惊之，停车问之，小子打拱道：从苏州来了一个阿爹，在京中见过大爷，今知出游春宴，特遣小子在此恭候。道台听闻是苏州远客，记得同科与苏州李安治交好。想来别无其他，忙下车去拜，见柴门小院，堂中坐有一人，道发牵衣，望道台进门，忙起身而拜，又请入内室，道台见其眼生，不知是谁，又不好推却了走，见其殷勤相待，陪吃了几杯，男子唤伺候小唱，见是去年席中女子，听其音色，又思杨凌燕也，虽为鬼魂，知我心忧，世间哪得也。怅惘贪杯，不觉大醉也。小童在外急待，后夜还闻院中说笑，趴门缝窥之，见道台背坐，对面坐有一狐，挎杯相敬，来回饮酒，大惊失色，恐主落套被食，忙去唤马夫前来，马夫见是狐仙，心生一计，唤小童在外厮打，又大骂秽语，马夫故意扯打，撞破柴门，道台见之怒，挥杯骂之，马夫听骂更缠，掏出家伙对席桌尿之，秽物满地，道台起身要打，车夫扯其领掼之，狐见其相斗，不知所以，正犹豫间，忽马夫抽鞭打之，狐吃痛，翻墙而去，车夫见院中荒废，只有暗灯假宴，桌上食物乃死鸡臭鱼，又去看杯中酒，闻之腥臭，只是鸡血，背其主逃，与小童驾马，回至府中，其妻见满脸血污，以为被杀，倒地就哭，马夫劝之，才知是误饮鸡血，收拾即睡，夜梦杨凌燕忽至，跪地而哭，道台劝之，凌燕言刘黑子睡于关帝庙后菜园，望为其报仇也，道台醒，唤兵秘围之，见屋中果睡有一人，恐其飞去，用柴烧之，大火顷刻而起，忽屋中惊叫，见一女子隔窗呼叫，众人救之，见是唱女也。拉回衙中，道台问那日院中吃酒，原听你唱，后何来被狐所惑，定是一伙戏耍我憨子。唱女捣蒜而拜，只道不知。道台无法放之，令衙役秘从，见其绕巷而走，至一荒园，有男子接之，衙役报于道台，道台率兵捕之，拉于衙中鞭打，男子吃痛，直叫青天，问何名何姓，男子不语，又吃鞭打不过，男子求饶，言乃城中张达儿，在富商家中帮厨，勾其家唱女，欲拐出，被小杂钻细，半夜趴墙听了去，报于老爷知道，翌日老爷家中报窃，令衙中将我抓去，痛打后遣送伊犁，我半路跑了去，跟着羊贩子混进城中，听唱女寻到家中，家妻气愤不过，独子出走石人沟自杀身亡，这几日盘算要与唱女出逃，跑回南方避之。不想被老爷抓住。道台听了一惊，又问其妻相貌，知是杨凌燕也，因与魂有情，不好点破，又关押几日，找借口送于城外劳作，老衙役心里有数，晚回时将其推入老龙河溺死。清明出游，至城外拜祭，顺道于杨凌燕烧纸，找乡人打探其坟，绕过大西沟往东，至一老槐树下，见一孤坟，令左右拔去干草，见坟后有洞，用长棍探之，窜出一狐，慌忙打死，又点火熏之，听坟冢有女咳嗽，扑挞打扇叫道：我郎不念旧情，熏死奴家罢了。道台听是杨凌燕之音，受吓要走，车夫拦之道：只妖狐戏法也。又拾干草加火，半日黄昏，有狐熬不过跳出，车夫扯绳套之，吊于树下，道台近前看之，见其毛色如雪，又眼中祈求，令放之，找乡人寻铁锹掘土，将其坟规整，入夜才去，五月俄使馆有宴，宴罢又去大十字听戏，有胡人善舞，绕灯飞裙，十圈不落，又演春戏，道台吃困，告辞退出，遣马车先回，与二三闲人踱步，走至家巷，正要道别，见一挑粪男子当街而出，众人避之，男子忽拔刀砍之，将道台杀死在地，有随从见贼一跃而走，只是刘黑子。忙报官通缉，几日，忽有一妇报案，言昨夜有男子留宿，半夜头颅失去，血流一床，衙役看之，拉其尸回，翌日晚，有老翁在家下面，正开锅时，忽有一头从梁而落，翁忙捞之，唤街长看之，又报于官中，送于尸身缝合，死者正是刺客刘黑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