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猫女

在这些猫儿们进食的功夫里，这些商队里剩下的奴工起初茫然失措，忐忑地来到夜枫面前表示感谢。

夜枫见他们面黄肌瘦，比奴隶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单凭外貌特征，看不出两拨人有什么大的区别，这种情况委实不大寻常，令他心生疑窦。

“那些人为何要如此压榨你们？”

这些处境凄惨的奴工们闻言深深一叹，面色凄苦地说：

“只因我们的祖上父辈皆是玫瑰国的子民，便生来低人一等……”

“什么！？”

跟在身后的七人使团惊呼出声，夜枫也未料到还有这层缘故，忙追问其中详情。

原来在数十年前，因玫瑰城堡周遭无法长期生存，国民不得不远避他乡。之后不久，爱丽丝的父王顾虑到国民的生计问题，便举国迁往他处再建城邦。

然而彼时附近的狮子国日益强盛，偶然得知此事，竟然兴兵来犯，大军兵临城下，耀武扬威。

那时候玫瑰国迁移未久，百废待兴，城墙亦是仓促之间临时落成，难以阻挡大军的攻势。再加上兵力悬殊，粮食短缺，为了保全国民，国王只得签订城下之盟，屈辱投降，随后不堪受辱，自缢身死。

听闻此事，七人使团尽皆义愤填膺，悲痛落泪。

夜枫听罢，默然走到一旁，盯着那些欢快进食的猫儿。他终究是个外人，众人情绪过激，须让他们冷静片刻，此刻唯有他能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未料到两个王国竟是世仇，如今得知这层纠葛，建交计划算是泡汤了。相反，还不能让狮子国的人知晓此事，倘若他们知道了玫瑰公主已经苏醒，难保不会兴兵来犯，斩草除根。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狮子国若是派兵来攻，很可能会被爱丽丝瞬间放倒。她的沉睡魔咒如此强劲，纵使百万大军，若没有提前应对，也会铩羽而归。

想到复仇……夜枫神色一黯，此事还得交由爱丽丝亲自解决。

此事终究是因她而起，也该用她的手画下终结。

他轻声一叹，无意间留意到笼子里有只猫比较奇怪，别的猫都在互相争食，有些吃饱就走，尽显潇洒本性，唯独这一只表情呆呆的——似乎……在盯着他发愣。

这只猫看起来也是最为年幼的，通体雪白，毛发光滑柔顺，身上虽沾有些许污垢，但丝毫不掩其清丽出尘之色。小巧的圆圆脸蛋更是分外可爱，奇异地生就异色双瞳，左眼青绿，右眼碧蓝。

它见夜枫望来，毛茸茸的小尾巴甩得欢快，双眸晶莹闪亮如宝石，欢喜异常地朝他跑来。

它看似是个小奶猫，行动起来倒颇为敏捷，轻身一跃便跳过笼子。

夜枫见它突然间朝自己扑来，仿佛认得自己一般，大感诧异。

此刻地上皆是湿的，若让它落在地上，那定是脏得不能要了，便伸手一捞，把它接在手里。

举到面前，夜枫换只手捏起它的后颈肉，这小白猫顿时安静地蜷起四肢，乖巧得不动弹了，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夜枫莞尔一笑。

“跑得还挺快，怎么不吃东西呢，你不饿么？”

夜枫没指望一只猫回答他的话，只是见它可爱，随口逗逗它。忽然心生一念，不若把这小东西带回去，也好给白雪她们一个伴儿。

只是顾虑到它能不能和夜莺融洽相处……

他正思量间，蓦然察觉手中的触感不大对。

只见手中的小白猫周身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在光芒中它的轮廓剧变。

下一秒，长着一对猫耳朵的白发小女孩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穿着件小白裙，伸展着粉嫩的小胳膊小腿，一双晶亮的异色双瞳直勾勾地望着他，小脸蛋上绽放出异常灿烂的笑容，奶声奶气地欢声喊道：

“师父！”

夜枫霎时懵了，手指一滑，眼看这小女孩便要掉下去，却见她手脚麻利，反应敏捷，在半空中伸手一勾，轻松抱住了他的大腿。

然后便见她扬起小脸，冲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似乎以为夜枫是在跟她闹着玩儿呢。

还未等夜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个白发小女孩紧抱着他的大腿不放，甜甜地唤了几声“师父”，令他愈发一头雾水。

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小女孩忽而撒手往地上一跪，那姿势已差不多是五体投地了，她口中欢声呼道：

“师父！请收我为弟子吧！”

“……”

经过这一连串的异常事态，夜枫猛然醒悟过来。

“你是人是猫？”

小女孩抬起头来，脸上浮现一瞬思索之色，似乎也有些闹不清自己的种族，下一秒她便十足天真地回答：

“我是一只猫呀，喵！”

夜枫的嘴角抽了抽。事实上，这个问题倒不必问，任谁看到她的猫耳朵，还有身后晃个不停的长尾巴，便知道她不是单纯的人类。

夜枫只是好奇她的身份，又从何而来。

“你先起来。”

让她一直行此大礼实为不妥，夜枫话音刚落，那小女孩儿似乎以为这是同意收她为弟子，登时心花怒放，猛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腿。

夜枫这回当真是愕然无语，这小家伙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

她在雨天的泥地里纳头便拜不算，丝毫不在意浑身沾满污泥，此刻两只小手黑乎乎的，光着的小脚丫自不必说，连鼻尖都沾着泥点，就这么往他身上一蹭，整得他满衣服上泥水。

他心中一叹：这熊孩子，果真是脏得不能要了。

在他这边发生的奇异变故，早惊动了在旁的七人使团和数位玫瑰遗民，他们惊讶于一只猫竟然变成了小女孩，个个目瞪口呆。

夜枫一把揪住小猫女的脖子，提着她塞进一旁的马车里，又取了一壶清水摆在她面前。

“用水把手脚洗干净。”说完，夜枫又取出两条毛巾、一件白雪换洗的裙衫，“再换上这个。”

小猫女眸现异彩，一脸兴奋地瞧着他凭空变出各种东西，听到他的交代，立刻脆声应道：

“是！师父！”

夜枫回身走进另一辆马车，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后，见夏洛克候在一旁，便问他有何事。

“夜枫大人，这狮子城，咱们还去吗？”

“你怎么看？”夜枫反问道。

“狮子国与咱们有血海深仇……”

夜枫见他面含历色，神色愤慨，一副恨不得拔剑杀人的模样，便打住他的话：

“因为有仇，便连对方的领土都不踏入了吗？”

夏洛克一怔，夜枫继续说道：

“你单记着彼此的仇恨，可还想着狮子城里尚有众多玫瑰遗民，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压迫。又可曾想过一旦妄动干戈，牺牲的是谁的性命？”

夜枫的一席话令他振聋发聩，夏洛克支吾道：

“这、这……夜枫大人，是我莽撞，您说该当如何？”

“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听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