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当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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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山隐

舞台效果加持之下,这个矛盾冲突强烈的开头牢牢吸引了台下观众们的注意。

有人小声问了句:“这是什么电影,怎么好像没看过?男女主是旧情人吗?”

没人回答他的话,大多数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还有前排的人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周丹有些入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舞台上,徐局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已经走上前来,克制地在俩人之间打量:“怎么,两位是旧交?”

“我们以前是同窗,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校友。”许知然脸上的表情勉强得到控制,急切地望着她口中这个多年不见的同窗,“今晚我做东,一起吃个饭?”

“不了。”沈幼清并没有考虑多久,就摇了摇头,“回村小只有一班车,六点开,错过了就没有了。”

许知然脸上微微一黯,却还不肯放弃:“我有车,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村小最近在修路,车不好开。”沈幼清摇摇头,向徐局道了谢,又扭头看着许知然,沙哑着嗓子说:“多谢捐助。我替村小四十六个孩子谢谢你。”

说完,他扭头要走,却被饰演徐局的助演一把拉住了:“老李别急嘛!饭可以不吃,拍张照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来来来,赶上了就一起拍一张,到时候挂公众号上做宣传嘛!”

沈幼清被簇拥着站在了人群中,和许知然中间隔着三个人。

许知然之前一直姿态优雅,这时候身体却有些僵硬,直到拍照的工作人员开口提醒,才往沈幼清那头缓慢挪了一步。

相机快门一闪而过,周丹坐在台下,觉得这两个人虽然被装进了同一张照片,中间却好像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拍完合照,沈幼清和其他人道了别,独自去往公交站台。

最后一班车还没有来,他靠在站牌上,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来,默默点燃,吸了一口。

灯光黑了下去,远处仿佛传来朗朗书声。

等舞台重新亮起的时候,有个扎着马尾辫、女大学生打扮的女孩子从舞台另一头跑来,声音格外欢快而活泼:“李远,我拿到鸿天集团的入职信了!就在你们长垣集团隔壁,几分钟的车程!”

周丹眼前一亮:许知然原来还有第二个扮相!

高贵冷艳女高管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活泼俏丽吗?

没等她疑惑多久,有个男声便笑了起来,是开朗而有朝气的声音:“那太好了!等一毕业我就租个小房子,养两盆你喜欢的月季花。”

他边说边走上前来,周丹看清沈幼清的脸,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好像二十载岁月悠悠,在舞台上无声流过。

原来腰背佝偻的李老师年轻的时候,居然有这样阳光朝气的一张脸,和这样高大挺拔的身姿。

“谁答应和你住啦?”许知然瞪了他一眼,神态像足了周丹班上那些和男朋友撒娇的女同学,青春又俏皮。不过她没嘴硬几句,就忍不住憧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对未来的向往:“那我要把花盆摆在阳台,嗯,再去拍一张最好看的合影,洗好挂在卧室!我们还没拍过合照呢!”

沈幼清宠溺地看着她,眼中全是温柔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这份流动的温柔:“李远,快去宿舍楼下接电话,你们老家打来的,说你初中班主任生病了!”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舞台再次暗下去。

随后灯光亮起,映出许知然恨铁不成钢的一张脸:“李远,明天就是报道的日子,你真的要放弃长垣吗?”

“那何慈,你真的想放弃我们的学校吗?”沈幼清的表情同样倔强而失望,“于老师还躺在医院里,她最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村小那二十几个孩子!”

“教育局会派新的老师下来,又不是非我们不可!”许知然被他吼得有些心虚,微微侧过脸去,“我们已经代了十几天课了,再拖就不能入职了。”

“可村子离县城有几百里路,要翻两座山,供水供电都不稳定,你没听于老师说吗?县教育局这些年派下来的年轻老师,没有一个能待满一年的。”提起于老师,沈幼清声音更急切了,“何慈,没有老师愿意来的话,村小会被撤并,我们村里的孩子要翻两座山去上学!”

许知然眼眶一红,声调也渐渐高了起来:“所以呢?所以你就要放弃三轮面试才进去的长垣,留在山里当一辈子小学老师?李远,你忘了我们高三的时候拼命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离开这座山,不是为了留下来!”

“可我们要是走了,村子里其他人就没机会走出去了!”沈幼清彻底急了,“没有于老师我们早就出去打工了,哪里来的大学可读?拒绝她最后的心愿,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许知然一下子站住了:“什么意思?”

沈幼清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看着她:“你要走,我拦不住,可我没办法拒绝于老师。”

许知然猛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管她走不走,他都决定了要留下来。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声音颤抖地说:“等赚了钱,我们回来做捐助人不行吗?给村小捐好多好多教学楼,让孩子们都能搬进新学校!不行吗?”

“那得再过多久?十年?二十年?如果回来的时候村小已经没了,我怎么跟于老师交代呢?”沈幼清悲哀地看着她,咬着牙根努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何慈,我们分手吧。我祝你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许知然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哽咽着问:“那我们的月季花呢?我们的照片呢?我们……”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流着眼泪狠狠扭开头,抱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汽车站走去。

她边走边哭,没有看到沈幼清悄悄在后面跟了一路,直到目送她走入汽车站的大门。

汽笛声终于响起,门外的沈幼清攥紧了拳头,眼圈通红,终于忍不住落下一行泪来。

这座青山就像一个明晃晃的分岔路口,将两人的一生彻底划开,一隔就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