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之花神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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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入江湖 (二)

雪清泠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面上的功夫还要做出来,输人不输阵,不就是拜师吗?怕者何来?于是将头一扬,脆声声地说道:“算,当然算!”

杨煦之唇边绽出一抹惊喜的笑意:“当真!”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递给了雪清泠。雪清泠接过来奇道:“这是什么?”

杨煦之面露喜色,说道:“这枚玉佩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送给小姐,权作……”杨煦之长到十八岁第一次赠送女子礼物,心中慌乱,似不知如何表述。雪清泠很是奇怪,听人说拜师要给师父上礼的,这个师父可好,倒先送了我一样东西。送了就送了,难不成我不敢收吗?

雪清泠把玉佩往怀里一揣,道:“既送我了,那我就收着。”又不忘道了声:“多谢。”雪清泠又想,“下面该做什么了,莫非该是我跪下拜师了?这可羞煞人了。”

杨煦之顿了一下,道:“小姐,你那块玉佩,不知是否可以送我?”

雪清泠想:看来这份拜师礼是省不下了。不想给都不行。自己的玉佩也是家传的,雪清泠还着实舍不得。她磨磨蹭蹭地把玉佩从怀里掏了出来,慢腾腾递了过去。

杨煦之如获至宝般擎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忽道:“咦?小姐的玉佩和我那枚仿佛是一对啊!”

雪清泠早看出这两枚玉佩极其相似,可是抿着唇就是不说。

杨煦之将玉佩小心地放到怀里,放心地道:“如今说来,我们既已有此约,便好将雪妹带回扬州家中小住,待他日寻到令尊令堂,再行大礼。”

雪清泠听来又是心下忿然,“好呀,我瞒爹妈还瞒不来,你倒想告诉了去,平白无故地还要臊上我一臊吗?”越想越气,抿着嘴不再吭声。

雪团儿道:“快些走吧,小心他们追来!”

“好,此地不可久留,有些事我们稍后细说。”杨煦之立时就要拉着雪清泠的臂膀,携着她飞奔,哪知雪清泠虽然武功不佳,逃起来倒是利落,一个旋身,便挣脱了杨煦之。

“哎,等等,”雪清泠脚步一滞,“那个……我、我有点小事去办。请公子在此稍候。”雪清泠拉着雪团儿,就往林子里暗处走。

杨煦之尴尬一下,想定是人有内急,雪家姑娘要寻暗处方便呢。便小心地转过身,“好,我在此处等姑娘。”

雪清泠拉着雪团儿飞跑起来,跑到没有人的地方,雪团儿甩开小姐,“姑娘呀,你想做什么呀?不要离杨公子太远,万一有歹人来,他也好帮帮忙。”

“我就是要躲他远一些,要不然真的被他抓走当徒弟了。”

“姑娘你故意的……”

雪团儿拗不过姑娘,只好遗憾道:“其实杨家公子不错的,人又好看又肯帮忙,这样的师父也是天下难寻的。”

两个人疾奔出树林,直到腿累得抬不起来,才想起,两人的马匹行囊都落在了唐家。雪团儿跺跺脚叫起来:“天哪,这可怎么好,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才到寿州呢。”雪清泠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声连一声唉叹:“累死了,打死我也不走了!”

雪团儿摇晃着软绵绵的身子也坐在了小姐旁边。两人打量四周,这是一片林子,静夜里无甚美景可言,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几声虫鸣。

雪清泠揉着腿叹口气说:“这黑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了,有个火把也好。”说到火把,果然就有火光隐隐地在林子外面晃。随着火光靠近,又隐约听到人声。

两个女孩子一凛,不觉互望一眼,都警觉起来。两人起身,躲在附近的一棵树后,探头向火光来处望。

火光渐近,人声也可闻。来的是两个手持火把的人,其中一人边走边道:“肥肉放到嘴边没叼住,可也真是晦气!”另一人道:“那两个小女子也是鬼气得很,只道她无甚本事,谁料夜里就潜走了,还使了那般怪异的手法。”先前一人听此言声音中有了怨恚之意:“还不是唐家少爷怜香惜玉,将她们关在房里,要依我,捆了直接押去请赏。”“嘻嘻,”另一人笑了声,口中没有了遮拦,“唐家少爷是别有所图吧,那两个小女子都是娇滴滴的人儿,尤其那雪凌风的女儿,千里挑一的美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却见对面又持火把奔过来几人。当先一个冲口便道:“找到人没有?”正是那唐铎。先前那二人目光一碰,皆是笑了笑,前一人道:“唐少爷,你说呢?”

唐铎声音急切:“那还不快找!”

对面的人语气不大动听:“唐少爷,我们七剑门何时成了你的跟班了?我郭德好歹也是一门之长,是你吆喝的?”

和自称郭德的人一道同来的另一人也阴阳怪气地说道:“唐少帮主,您省省力气吧,世上女人多得是,不差这一个,何必这么痴情呢……”

唐铎沉了一下,即是夜色里也感觉得到他是吞了一口怒气。唐铎确是好涵养,不知怎的消化了那口怒气,竟客气地道:“郭掌门,索庄主,二人受晚辈之邀来此,都是为了前程大计。想那雪月山庄一役,震动江湖,我等门派却无法出力建功,但既然有了眼下这个机会,何不凭此前跃一步?”

“话是这么说,”被唐铎称为索庄主的人沉吟答道:“可是,雪大侠一贯为武林景仰,于我等小派也无仇怨,如今咱们受别派驱使抓人家女儿,这……总是有点……”

郭德不耐烦道:“索老七,就你絮烦,武林之中从来弱肉强食,谁强谁说了算,雪大侠如今已经势去,还不许咱们傍个新窝?”刚才还与唐铎言语冲突的郭德,眼下居然心智急转,成了唐铎的同盟。

“索庄主”,唐铎慢条斯理地道:“即使不为其他,也须有自保之法。那神月宫只一役便击败了震烁武林的雪月山庄,明显就是想吞并江南各派,我等岂有逃脱之理!如今它明为让我等帮忙,实则就是在驱策我等效力,你若不依,可有法子应付过去?”

掩藏在树后的雪清泠被唐铎话中的“神月宫只一役便击败了震烁武林的雪月山庄”惊得几乎窒息,也不知唐铎所说是真是假,莫非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雪清泠发觉身边雪团儿在拽自己的衣角,想是她也听到了这骇人的话。雪清泠心想,爹爹妈妈俱是江湖中一流的人物,雪月山庄傲视江湖也不是几年光景,岂是说话间就灰飞烟灭的?定是那唐铎又使什么诡计诓人罢了。雪清泠胡思乱想间,林外那几人显然已经达成了同盟。唐铎分派几人朝不同方向寻去,自己和郭德、索老七擎着火把竟朝林中行来。

雪清泠平生第一次被人追,实在没有逃跑的经验。眼见得那火光靠近,唐铎几人与自己不过几步光景,身子一震,扯着雪团儿就朝后面更深密的林子里躬身退去。于是暗夜里乱晃的花草就把唐铎等人招引了来。

雪清泠一直觉得自己的轻功不错,逃跑起来应该比较得心应手,但是没想到唐铎追人的功夫也十分了得。雪团儿在雪月山庄做丫鬟,近朱者赤,也学了一点拳脚,但可惜是做雪清泠的丫鬟,近墨者黑,功夫也的确是不怎么样,还远不如雪清泠。前面逃的和后面追的渐渐缩短了距离。

眼前林子越来越深密,脚下也越发吃力,原来竟是渐渐上了山。雪团儿脚步有些踉跄,她喘了几口气,对雪清泠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分作两处跑……”

也是个法子。雪清泠想罢说,“那好,我们绕过前面这山,甩了他们后,在前面会合吧。”

两个姑娘分道而行,雪团儿向左斜方奔去,雪清泠向右斜方逃跑。后面紧追不舍的人有些微愣怔,两个姑娘身高相仿身形相似,一时间也辨不清谁是小姐谁是丫头,唐铎一挥手,追来的人也变作了两路。追赶的人数多,便是你做三路逃人家也是不慌不忙。

雪清泠气力渐失,脚步有些零乱。眼前全是一棵接一棵的树,这些树摆布得有些奇怪,有疏有密,有远有近,树下净是乱草丛生。她踉踉跄跄向前疾奔,竟然不知不觉将那几人甩得远了些。恍惚间见到一棵树比旁的树要矮一些,也没在意,却突然发觉这树生了脚一般,竟然迅疾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左躲,它便左拦,右躲,它便右拦,雪清泠忽觉脚下似被什么一绊,霍然栽倒在地。同时,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了背上。

眼前出现了一双脚,雪清泠终于觉察到,这看着矮一些的,并不是树,而是一个人。接着眼光一扫,又看到两双脚。原来眼前有三个人,皆是身着黑衣。

便听身后唐铎在叫:“前面是宝珠山的兄弟吧?夜深讨扰,多有得罪!”

三个黑衣人,相互望了望。

一个道:“我宝珠山的大阵还不曾有人闯进来过。”

另一个道:“真是奇怪,她怎么能进来!”

前一人又道:“那我们把她抓回去,交给二寨主审审?”

两个人止住话头,齐齐望向第三个人,那个半天一言不发的人个头稍高,很像一个小头目,此刻他闷声闷气地向山脚下扔下一句:“这人我们要了。”声音很低,却刀子一般冷厉,语气里决没有让人回驳的余地。

唐铎顿了顿,好像笑了笑,很勉强地说:“呃……既然宝珠山的兄弟喜欢,那就……”

雪清泠完全听得出唐铎语气里的懊丧,仿佛自家赶了一只羊,却赶到了别人的羊圈里,连雪清泠都替他惋惜。雪清泠当下只觉被人提了领子,真像提一只小羊似的,被放在了一个肩头。雪清泠就这么被人扛着上了山,也不知自己成了谁的战利品。

唐铎叹着气转过身,索老七与郭德围上他,郭德气急败坏道:“唐少爷,这功劳就这么让人了?”

唐铎摇摇头,“宝珠山的大寨主可是威名赫赫的人物,你打得过?再说,宝珠山已经归顺了神月宫,想从他这里夺功劳,简直就是虎口夺食,搞不好还倒把神月宫触怒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