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森林的真面目

晚七点左右，王耀祖实在坚持不住了，行走一天，几十斤的背包坠的肩膀生疼生疼的。

正好看到一辆大巴车，他决定今晚留宿在这里。

大巴车是他一路走来，见过的少有没有被掀翻的车辆，巨大的体积保证了它的稳定性，不那么容易被掀起。

所以，大巴车下面是没有植物的，只是轮胎被倔强成长的‘大高粱’戳破了，大巴车的轮子就剩下了轮毂，底盘平稳的骑在地上，成了天然的住所。

王耀祖不会傻到睡大巴里面，一来深夜暗藏未知危险，二来，车内都是尸体，他还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与一车干尸一起睡觉。

打开下面的行李箱，将一箱箱杂物都清理出来，惊喜的发现下面放行李的地方，竟然还有五件矿泉水。

真可谓是天降甘露啊。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推起头盔的挡板，先干了两瓶水，满足的打了个嗝。

为了控制饮水，他已经一天没喝水了，也没有小解过，就是为了省水，如今碰到这些意外的收货，没有理由不小小满足一下。

坐在踏板上，王耀祖吃着饼干，心知这种好事不会天天碰见，只是突如其来的幸运罢了。

享用完食物后，便将纸质地图铺在行李舱的地板上。

“今天赶了十五个小时路，不过，因为鼻涕虫的缘故，影响了速度，差不多走了四十公里左右。”王耀祖喃喃一声，拿出地图取出铅笔，在一条国道上面划了一个‘X’号作为标记。

做完这件事后，他将地图折起来，塞进怀里，将自己的包裹推进行李舱，自己也翻了进去，将外面的舱门关上。

“呼，能躺下睡觉，真好，如果能用热水泡泡脚，那就美呆了，啧啧......”

嘴里吐出一口浊气，轻轻锤了锤坚硬的肩膀，嘴上呢喃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如前一夜一样，当深夜来临，空中飘落下片片白色、披针的绒状花球，每个都有足球那么大，而下落的速度却宛若绒絮一样，缓慢轻柔。

这时，在行李舱内睡觉的王耀祖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包里拿出手电筒。

打开手电，先看了下手表。

00：24

看来光点落下的时间应该就是凌晨零点左右，从意识世界里完全脱离出来，也需要一点时间。

他之所以趁着半夜醒来，就是想看看意识世界里的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实体。

不过，未免意外，他还是小心的戴上头盔，戴好手套，将手电放到一旁，伸手握住把手，将舱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这是他睡前就计划好的，准备深夜看看那些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为免出问题，他将所有的行李围拢了一圈，如果打开舱门的时候，看到那些行李被动过，就说明有危险，会及时罢手。

拉开一条小缝，贴着地板往外看去，黑漆漆的，并无异常。

稍稍将舱门拉开，拿起手电，往外照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团雪白色花球忽然顺着打开的小缝飘进了行李舱内，吓了他一跳，下意识的将舱门重新关好。

随着他动作产生的气流，白色的花团被微微带起，跳跃了一下，就重新落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王耀祖愣了一下，意识世界的光点就是这种白色的花球？外观有点像盛开的蒲公英，不过大了很多。

先用枪管戳了一下，花球很轻，微微碰触就会挪动，但是不动它的话，花球也一动不动，看起来应该是死物。

并无异常。

缓缓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这应该是‘大高粱’的种子或者‘落叶’吧，不过，这每晚都‘落叶’不怕头秃吗？”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脑袋。

伸手抓住花球，毛茸茸的，很蓬松，两手轻轻一握，毫不费力的就将花球攒成小团，隔着手套时，花球在手中宛若无物。

松开手，花团又张开，像海绵一样恢复了本身的大小。

“有意思。真是神奇的大自然啊。”王耀祖由衷的感慨。

满足好奇心之后，便颇感无趣，尿意袭来，他捡起旁边旁边的空瓶开始放水。

睡前喝两瓶水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放水后的舒畅感是无与伦比的美妙，特别是对于尿急的人来说。

将瓶口合上，打开舱门，直接将灌满的饮料瓶丢出车外。

由于大动作引起气流带动，舱内那团花球又再次瞟向了他的胳膊。

王耀祖并没有在意花球的动向，只不过忽略了自己伸手时，手套和衣服袖子之间露出的皮肤。

飘荡的白色花球缓缓滚到他的手边，绒毛状的针叶轻轻碰触了他的皮肤。

蓝紫色的火苗如同一瞬而逝的电光，瞬间灼伤了他的手腕。

“嘶。”猛然吃痛之下，下意识的缩回手，微微打开的舱门失去了束缚，整个张开。

手电灯光照耀下，舱门外是一望无尽的白色海洋，堆积如山的白色花球，将外面的世界全部填满了。

花球如同海啸涌入舱内，根本无法阻拦。

王耀祖脸色狂变，呼吸一窒，心脏骤然停止。

白色的花球有毒？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刚才的痛觉绝对不是幻觉。

涌入的花球根本来不及阻止，他连忙拿出胶带，将两个手腕缠了两圈，拉起围巾将整个头盔蒙住。

随后，他挤开柔软的花球，先将舱门关上，拿起另外一个备用的矿泉水空瓶，准备将舱内这一个个花球给装进去扔掉。

反正花球蓬松柔软，硬塞进瓶里几百个也没问题。

然而，就在他将第一个花球刚塞进去的刹那，蓝紫色的火苗瞬间爆燃而起，幸好他事先有准备，急忙用捡来的毯子将瓶子盖住，这才避免引燃其他的花球，只是将矿泉水瓶烧出一个洞。

虽然火焰威力不大，但幸亏他的反应快，否则，刚才他的衣服也有可能被烧到。

幸运的是，花球爆燃的火焰并没有将其他花球引燃，不然，他怕是又要葬身火海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花有生命？不想进瓶子？所以自爆了？

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的东西变得玄幻起来。

缩在角落，看着满舱的花球，仔细思考着问题的关键。

第一次，花球接触到自己的皮肤，伤到了自己，但是，自己握住它，它也没有反抗，大概率不是活物，只是和自己的皮肤接触，产生了化学反应。

第二次，是塞入喝完的矿泉水瓶时，被握成一团的花球忽然燃烧起来。

王耀祖看着被烧的不成样的矿泉水瓶，惊疑不定。

这两者有什么共同点？花球接触自己的衣服、手套、头盔、围巾，都没有出现什么反应啊。

而且，他之前路上见过的那些干尸都好好的啊，除了体表有些干裂和暗红，并没有什么异常。

皮肤......

矿泉......

水份！

王耀祖猛然一惊，是水，水会让这些花球猛烈燃烧。

一时间，他有些懵，水对于这些花团来说，等于是燃料，可以让花球剧烈燃烧，这完全颠覆了脑海中的常识。

但是人体的皮肤和矿泉水瓶里都含水，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王耀祖心有余悸，幸好他之前没有去掉头盔和手套，否则，真就再次葬身火海了。

本来就烧的毁容头秃的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大火焚身了。

猜到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就稍稍放心了。

况且，他也知道，这些花团等到白天就会消失，只要他不轻举妄动，到了白天一切迎刃而解。

不过，脑海里又冒出个疑问。

如果花球是靠水作为催化剂，然后引燃的，那鼻涕虫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这就是大鼻涕虫傍晚往上爬的原因？除了觅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生存，如果不爬上去，它们就得死。

果真是适者生存的大自然啊，这么看来，人类也不算是最倒霉的，因为那些鼻涕虫万一哪天睡过头了，不就凉凉了吗？

同一时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他必死无疑。

凌晨两点多，花球就像是雪花一样开始消融，慢慢的，就变得无影无踪，让他惊奇无比。

能在常温下直接气化，这种花球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要是让军备竞赛的国家知道了，那不直接激动毁了？

绝妙的武器啊，如果研究出来花球的组成成分，绝对是残酷的生物武器。

等到凌晨三点多，花球全部消融殆尽，王耀祖打开舱门，发现外面干干净净，花球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之前堆满整个森林的白色花球根本就是幻觉一样。

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背起双肩包，重新上路。

行李舱内的几箱水他只喝了两瓶，拿走一瓶，如果将来有人路过，也算是缘分一场，给后来的幸存者留个生路。

一路不停走到中午十一点，如今他加快了步伐，脚程快了许多。

因为他知道在每天夜里‘大高粱’森林里都会降下无尽的花球，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大型动物能熬过一个晚上，这也是这里没有其他生物的缘由。

有多少生命是体表不含水的？很少吧，这里生存的条件太苛刻了。

早下晚上的鼻涕虫是个特例，他们早出晚归，每个昼夜都不辞辛苦的爬行，才适应了这片严苛的环境。

这可能就是代价吧。

路上，王耀祖亲眼看到了‘大高粱’的叶片在雪球消失后，缓缓张开，如同清晨从睡梦中苏醒的人类伸着懒腰。

让王耀祖想不到的是，他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漆黑通幽的远处，泛出了一抹熟悉的白光。

精神一震，他快步小跑过去。

“出来了！”踏出森林的那一刻，心情说不出激动。

即使眼前的路面坍塌、崩裂，几乎没有半点好路可走，但也比漆黑不见天日的‘大高粱’森林要强上百倍。

他万万没想到这片大高粱森林这么大，三天行走的路程加起来近八十公里，这范围几乎横跨了一个二级城市，也不知道这些‘大高粱’怎么长成这么大规模的。

让人惊叹的大自然啊。

走到路边，王耀祖俯身扫了眼道路旁歪斜的里程碑。

国道4310

437km

王耀祖确定了自己没走叉，此时，他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二百公里。

坐到里程碑上稍作休息，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补充点水分和食物。

走出森林，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后，他反倒没那么急切了。

休息了一个小时后，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只不过迈出去的脚步忽然停下，他豁然转过身，重新将背包放下。

从包里抽出一把砍刀，虽然质量不如军刀，但是相比之下，还是刃长的砍刀适合砍树。

没错，他打算砍断一棵‘大高粱’，看看‘大高粱’上面到底是什么！看看花球是从哪来的！

砍树这种事情，他小时候在山里是干过的，如今的力气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大高粱’的茎水润偏脆，只是用砍刀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整个刀刃就嵌进去半尺深，少量茎内的水份从伤口渗出，顺着茎杆流下。

确定没有异常后，二次撩砍，三角交汇，直接将绿茎砍掉了一大块。

王耀祖捡起那块茎看了看，外表皮呈绿色，外壳比较厚，差不多有五公分，里面的芯是白色，水分充足，看起来稀疏平常。

‘咔咔咔咔咔咔’熟练的落刀，将半米粗的茎砍出了巨大的豁口。

轻轻一推，巨大的‘大高粱’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缓缓倾倒。

‘轰’的一声，‘大高粱’重重的砸落在地，碎石蹦飞，闹出不小的动静。

王耀祖背起背包，沿着倒下的‘大高粱’，走了过去。

走了五十多米，一脸惊叹的王耀祖终于见到了‘大高粱’的端部，同时，也真正意识到这东西本来的面目！

“狗尾巴草？！”

没错，粗长的草茎端头是巨大的、毛茸茸的、碧绿的穗，不是狗尾草是什么？

感情这片几千亩的森林，就是返祖的狗尾草森林？五十米高的狗尾草！

心中惊叹。

但同时，这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狗尾草的小穗是一种药材，而且小米就是通过狗尾草驯化来的。

狗尾草本身就可以当粮食充饥，只不过口感不好，辣喉咙，城里人几乎没人吃过，他也是小时候在山村里的时候吃过几次而已，不太好吃。

虽然不好吃，但并不能否认这东西的确能够果腹充饥，这也就意味着附近的幸存者不至于挨饿。

巨大的狗尾草重重的砸在地上，端头的穗摔掉了不少，一个个巨大的带刺颗粒，每一个都有篮球大小，七八米长的穗足够一个人吃大半个月。

很显然，这是自然界赐予蓝星生物的恩泽。

王耀祖忽然注意到狗尾草小穗上即将开放的刺状叶片，本应是尖锐的刺叶，此刻微微的张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绒绒团。

不用想，这白色的绒绒肯定就是在半夜里从天而降的白色花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狗尾草的果实是否能够食用就有待商榷了，如果吃进肚子里突然烧起来，那就太可怕了。

他并没有触碰大狗尾草的任何果实，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后，对狗尾草森林的畏惧就少了很多。

果然，恐惧大多数情况下源于无知，当真正了解之后，反而觉得尤为亲切。

转身，默默离开了这片难忘的狗尾草森林。